十点,段城的车准时停在阮家门前。
阮倾又被迫套上了昨天的那件白裙子。
阮老太太说,虽然两天穿同样的衣服很不体面,但总好过穿那些破烂。
她没问段城要带阮倾去哪里,也不关心,如果段城直接把阮倾带回段家睡了,那她才开心呢。
阮倾上了车,同时给段城发了一张图片。
段城看着微信上的捐赠证书,狐疑地看向她:“什么意思?”
捐助人写着他的名字,而被捐助单位是南城福利院。
他可不记得自己有捐过款。
阮倾说:“老太太让我送你一个三十万左右的礼物,我思量着,三公子应该什么都不缺,就替你捐了。”
段城把这张略显简陋的证书看了一遍:“挺别致。”
南城福利院,她长大的地方。
段城不缺这三十万,更不在意什么礼物。
他只是觉得小未婚妻挺好玩的。
假公济私都这样光明正大。
阮倾一本正经地点头:“嗯,孩子们会很感谢三公子的善举,并为你日夜祈福。”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
车子驶离阮家,段城缓了会儿神才说道:“我祖母身体不好,她很希望看到我与你相处融洽,保持一个长久稳定的关系。”
阮倾缓缓点头:“懂了。”
直觉告诉段城,她懂的和他想要的并不一样。
“你懂什么了?”
“我会把你当我亲哥对待。”
阮倾并不打算真的履行这段莫名其妙的婚约。
她不喜拖沓,本就打算今天与段城说清楚。
借此话茬把态度挑明也未尝不可。
段城:“……”
他上次这么无语,还是昨晚上得知阮倾要带一个酒保走的时候。
段城侧头看向阮倾,声音微冷:“阮小姐的意思是,你看不上我?”
阮倾回望向他,眸色清冷淡漠:“你不也一样吗?”
段城低笑出声:“谁告诉你的?”
至少截止至现在,他觉得她挺好玩儿。
声音也好听。
很好听。
只是说出来的话太气人。
挺好的嗓子,可惜会说话。
阮倾微微蹙眉:“老一辈的玩笑话而已,三公子不会当真了吧?”
段城睨着她,云淡风轻地说:“我向来孝顺。”
阮倾:“……”
内涵她不履行婚约就是不孝?
“我不觉得阮老太太有哪一点值得我孝顺的,”阮倾索性挑明,“阮家没养过我,却要我用一生来为他们谋划,三公子觉得这合理吗?”
“不合理。”
段城回应得倒是很利索,不过他继续说,“但你因为不想顺着阮家的意就抛弃未婚夫,你不觉得我很无辜吗?”
阮倾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狐疑地望着他:“你总不会想说,你爱上我了吧?”
段城的嘴角扬着玩世不恭的笑:“见色起意。”
“那你还挺流氓的。”
“谢谢夸奖。”
话题终止,谈不下去了。
车很快在医院门前停下,段城下了车,带着阮倾直奔段老夫人的病房。
老人家刚做完今天上午的检查,精神头还不错。
看到阮倾的瞬间,她的眼睛就亮了。
“这孩子,长得好像阿珏。”段老夫人朝阮倾伸出手,“来,到奶奶身边来。”
阮倾来看段老夫人,本就是抱着给她看看病的想法。
距离近些自然更好。
她走过去,礼貌问好:“您好。”
段老夫人拉住阮倾的手,看着她的脸仿佛看到了故人,眼睛不自觉湿润了。
“这些年,吃了很多苦吧?”段老夫人哽咽道,“当时知道你走失了,我……可惜怎么都找不到你。”
当初段老夫人听说阮倾走失,也急着帮忙找人。
奈何无论撒出去多少人、给出多高的悬赏,都没能找到阮倾。
她就像凭空消失了,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
阮倾眸色微沉:“您当时也找我了?”
“当然,你可是阿珏的孙女。”段老夫人抹着眼泪,声音颤抖,“可我们就差把南城翻过来了,也没找到你。”
一想到这事,段老夫人就觉得对不起老友。
她的情绪不免有些激动,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段城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老人家床边,熟练地给她顺气,并安慰道:“都过去了,您别想这些了。”
他说着,侧头看了阮倾一眼:“她这不是好好的么。”
段老夫人缓缓做着深呼吸,点了点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虽然吃了不少苦,但好歹好端端地长大了。
阮倾轻抿着唇。
她的怀疑又一次被证明了。
她的走失根本不是意外。
以段家的权势都找不到她,那必然是有人刻意瞒住了她在南城福利院的事。
她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周六快些到来了。
“倾倾,阿城有没有欺负你?”
段老夫人的关心打断了阮倾的思绪。
她回过神来,见段老夫人还拉着自己的手,顺势把另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腕间。
阮倾给段老夫人诊脉,却不耽误她回答老人家的话。
“挺好的。”
挺好看的一流氓。
段城站在一旁,瞧着阮倾垂眸轻言的侧颜,眼底染上一抹笑。
原来她也会说好听的。
段老夫人没想那么多,她握着阮倾的手,说道:“倾倾,阿城从小就是个混球儿,他如果欺负你了,别客气,你就打他,随便打。”
顿了顿,她大约是觉得阮倾这小胳膊小腿铆足了劲儿也只是给段城挠痒痒,又补充一句:“等我出院,把咱家祖传的戒尺给你,那个好用。”
阮倾默然。
别人家老太太见孙媳妇,要么送祖传手镯,要么送现金零花。
到她这儿怎么就是送戒尺了?
段城哂笑:“奶奶,您可真是我的亲奶奶,帮着孙媳妇家暴孙子,您觉得合适吗?”
“哪儿不合适?”段老夫人睨着他,“你这狗脾气,就得好媳妇管。”
“我是您带大的,我什么脾气都是您教的。”
“倾倾你看,我就说他是个混球儿吧!”
段老夫人吵不过孙子,直接转头朝孙媳妇告状。
阮倾本是趁着他们祖孙俩吵架的空档在给老人家诊脉的,心中刚有了粗浅判断,就被点名了。
阮倾实在不知道如何体面礼貌地回答段老夫人的话。
万幸的是,病房的门被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