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没去投胎?”
明明在她救出奶娘后,景翎芸的魂就得到了安息,怎么又出现了?
她按着突突疼痛的太阳穴,魂力的拉扯让她有些头疼。
“我不是替你救了奶娘了吗?”
“不够!不够!”水面上的鬼脸狰狞无比,“秦氏害我与家人永别,我要她偿命!我要她偿命!”
哟,这是要变成厉鬼的节奏呢。
灵云望着河灯远去,烦闷地挥了下手,挥开景翎芸的冤魂,她擦了擦手上的水:“三日后,便做个了断。”
她取出那枚铁片,上面的文字到底是什么?
指尖的微凉扯回了她的思绪,她擦了擦指尖的水,正打算走,却有人往她这儿走过来。
“王妃的河灯好生别致。”林檀手里拿着一盏莲花灯,目光却看向了护城河中唯一一只兔儿灯,当真是标新立异,和小郡主一样,“是自己做的吗?”
问完这话,林檀又觉得自己脑子肯定抽风了,景家的人能有什么好人,怎么能和他们的小郡主相提并论。
灵云淡淡地回了一句“路边上买的”就要走,林檀却拦下了她。
他眼里闪过一丝凶狠,就像在看仇敌,虽然只是一瞬,但还是被灵云看到了。
她挑了下眉梢:“有事?”
林檀点了下头,但转身先放了河灯,目送莲花灯随波逐流,渐行渐远后,才又站直了身子,与灵云对视。
“景家女,不该嫁给王爷的。”
倏地,他抽出刚刚蹲下偷摸藏在袖中的匕首就往灵云捅过去。
灵云动作很快,在林檀动手之际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她眼底一片阴狠,一甩手直接把人和匕首统统都丢进了河里。
“景翎芸!”
林檀已经是气急败坏了,他只能想到用这个方式给镇国公府报仇了。
现在所有的线索全都指向景家,可惜没有证据,他无力地拍打着水面,溅起的水花糊了他一脸。
“你配不上王爷!你配不上!”
好在这儿并不是人群集中地,加上夜幕降临,也有孩童在河里接受家人的祝福沐浴,林檀的落水没引人注目。
灵云站在岸边,居高临下,她还没指责他呢!
镇国公府的人素来有骨气,宁可站着死,决不委曲求全,他倒好,一转背就跟了害死镇国公府的凶手!
灵云眼底涌出凶光,这等背信弃义,卖主求荣之徒,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杀机刚刚显露,坐在河里的林檀却“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要是小郡主没死就好了,要是小郡主没死就好了……呜呜呜……”
“要是镇国公府在,还有你们景家什么事儿!”
“小郡主啊……国公爷啊……三万青甲军啊……”
“你们死的好冤啊……”
他憋了整整六年了,这六年他都小心翼翼地蜷缩苟活着,一心想要找到为国公爷翻案的证据,好不容易快要看到曙光了,可王爷却掉进了景家女的温柔乡,他不甘心啊。
灵云脸皮子抖了三抖,左顾右盼了一阵子,确定没人往这边看,她才无比嫌弃:“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
她死了六年,在地府摸爬滚打都还没哭呢。
堂而皇之地为镇国公府喊冤,虽然表了忠心,但要是被旁人听了去,肯定会闹出大风波的。
林檀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他丧着一张老脸:“我的事用不着景家女管,呜呜呜……”
景家女算个什么东西。
他越哭越大声,已经引了不少人侧目而视了。
灵云赶紧用帕子塞进他的嘴里,强行闭嘴:“你是要跟着镇国公府一起陪葬吗?”
如今镇国公府的冤屈尚未洗清,还担着通敌之罪,抄家灭门的惨况历历在目,她不想累及旁人。
林檀早就憋到了郁结,巴不得带着整个上京城一起陪葬算了,他扒拉掉嘴巴里的帕子:“要不是你这个景家女魅惑王爷,王爷肯定能找到景家谋害镇国公府的证据,都是你!你个妖孽!”
沈玦找证据,哼,糊弄鬼呢。
当年要不是他想独揽大权,她会死?
灵云懒得废话,转身就走,身后是林檀的哇哇声。
她也不管,眼角的余光瞥了下暗处,自然会有人保护林檀的。
林檀就像只落汤鸡似的被捞回厉王府,脸上湿哒哒的,早就分不清楚是泪水还是河水了。
宫徵赶紧让人给他煮了姜茶,又取了干净的衣裳来换:“林先生怎么弄成这样?”
一旁的暗卫回道:“是王妃推人下水的。”
沈玦皱了下眉:“她人呢?”
“属下忙着送林先生回来,王妃好似往乞丐窝去了。”
上京城有个乞丐窝,是个三不管地带,实际上是被一群难民霸占了,周围全都是贫民,达官显贵也不会往那边去,只要不闹出大事情,衙门是不会管的。
昨日她在乞丐窝受了伤,今日去做什么?
去报仇?
他才这样一想,就有暗卫来报:“王爷,城北出事了。”
入夜之后上京城的最北边会陷入一片死寂,一座座小房子就像坟冢那般,周围的百姓都不会出门,生怕被这群外来入侵者拖走。
但就在这么极其寻常的一夜,一场熊熊大火卷了这片三不管地带。
滔天的火光将这里所有的罪恶全都吞噬掉。
火光之中,好似有位庄严的神女悄然降临,又悄然离去。
沈玦摸着左手手指上带着的玄色指环,正要往外走,一道宛如碎玉一般的声音便从外传来:“大晚上的,王爷还不休息?怕不是想早点进棺材?”
宫徵:“……”
林檀捧着手里暖和的姜汤:“……”幸好没喝,不然得喷一地。
果然是景家女,狗嘴吐不出象牙。
沈玦问:“你方才去乞丐窝了?”
“我怎么会去那么吓人的地方,”灵云心疼地捂着自己的脸,“我可好不容易才从那地方爬出来呢!”
她打了个哈欠,斜眼睨了一眼暗卫,啧!
暗卫立刻就打了个冷颤,怎么感觉周围阴森森的,好像被鬼盯上了。
她的脸一直都没有包扎,就任由皮肉翻滚的伤裸露在众人眼前,完全不把自己的容貌当回事。
沈玦将玉肌膏塞到她手里:“拿去。”
他从未看到过一个女子竟如此不看重容貌,伤了之后也不好好地调理,还到处跑。
“林先生,给她包扎下伤口,后日回门顶着这么一张脸……”
“我乐意!”
灵云朝沈玦皱了下鼻子,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她就是要顶着这张脸,让景家万劫不复。
可她却没有看到她转身之际,沈玦眼底闪过的一丝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