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风脸色骤变,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把人抬上来啊。”
“我不治了!我不治了!”张大山恐惧大喊,手脚并用的朝张母爬去,身下是拖长的血迹。
就在杨志几个吓得不敢动手之际,九娘大步走来,一把薅起张大山的衣领将人扔回了门板上。
“嘶~”
四周响起一片吸气声,九娘也太猛了。
“你放开我家大山,我们不治了!”张母再也受不了,上来直接挡在张大山身前,“你们这哪是治伤,分明是折磨!又是刀又是针,你把我儿子当什么了!”
顾长风脸上表现出不容置疑的严肃:“他伤口太深,出血量又那么大,不做缝合很难愈合。”
“我呸,你少在这里瞎扯,我看你根本就不是大夫,我家大山也不用你治了!”
张母恨恨的剐了眼顾长风,喊了刘氏过来。
眼看婆媳俩搀扶着张大山就要离开,九娘侧眸看向顾长风。
本以为他会阻止,没想到对方只是皱了皱眉,很快神色就恢复平静:“下一个。”
有了张大山这么一出,大家都有些害怕,一时间谁也没敢回应。
“不想治的就回去,别耽误时间。”九娘冷冷道。
“那个,我伤得比较轻,也要缝针吗?”有村民举着胳膊小心问。
顾长风看了眼:“不用。”
对方松了口气:“那就有劳顾大夫了。”
除了脸颊被挠的露出骨头的那一个,其他三人都做了清创包扎。
不知不觉天也亮了,村名们热闹看够都陆续散去,小院变得安静下来。
“顾大夫,春芽醒了!”花婆婆欢喜的跑出来。
顾长风点了点头,突然,一阵强烈的恶心涌来。
他慌忙捂住嘴巴,却已来不及。
昨天吃的食物吐了一地,天旋地转,他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顾大夫!”花婆婆惊呼。
九娘立刻上前,却发现顾长风已经昏迷了,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九娘忙抱起顾长风,却意识到不对劲。
她撸起顾长风的裤腿,瞬间瞳孔一紧。
只见顾长风的双腿肿胀的不成形了,因为绑了木条固定,导致那些青紫肿胀的皮肉争先恐后的挤压了出来,手指一按就会凹陷进去。
他就顶着这样可怖的伤势给别人疗伤?
九娘突然想笑,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人?
“怎么伤的这么严重,得赶紧送去城里找个大夫看看啊。”花婆婆焦急说。
“没钱。”九娘抱起顾长风回了房间。
...
“娘,你去哪里?”
翎儿正准备回屋补觉,就见他娘拿着短刀又要出门。
“我去去就回。”九娘没有多做解释。
她沿着昨晚的山路,很快又回到了梅林坳。
那只母狼的尸体还躺在洞口,两个灰溜溜的毛团就依偎在尸体旁边。
听到动静,两个毛团哼哼唧唧的爬了起来,见到九娘靠近,一只吓得往山洞里窜,另一只则伏低身子低吼威胁。
九娘倏地猛一跺脚,那只狼崽吓得后腿打滑,飞快逃走。
太阳刚升起来,温度还不算高,但血腥味却早已招来了乱飞的苍蝇。
九娘捂住口鼻,将母狼的尸体拖到山洞外。
仔细检查过后,九娘发现这只母狼应该是得了什么病才如此瘦弱,皮毛也异常粗糙。
就算鞣制出来,恐怕也卖不了几个钱。
九娘惋惜,起身又进了山洞。
不一会儿,九娘就一手拎着一只狼崽出来。
刚回到家,翎儿就慌张的跑出来。
“娘,不好了,爹发烧了!都烧糊涂了!”
“酒还有吗?”九娘问。
翎儿摇头,目光落在九娘手里,惊喜问:“娘,你哪儿抓的小狗?”
“是狼。”九娘纠正,找了个箩筐将两只狼崽扣在里面。
“狼?”翎儿更加激动,立刻凑了过去,兴奋问,“娘,我们要养着它们吗?”
“拿什么养,那是要拿去城里卖钱的。”
翎儿瞬间沮丧起来,默默将目光从两个小东西身上挪开。
春芽的烧退了,但顾长风却发起高烧来。
嘴里不断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一会儿要找手机,一会儿又说电脑还没删,还时常喊着一个名叫“小度”的人,总之没一句话能听懂。
花婆婆给吓到了,她拿出两张田契交给九娘,催着她赶紧带顾长风去城里找大夫。
两张田契,再加上那两条狼崽,应该足够支付诊费了。
九娘这般想着,就让翎儿去找村头的老岑头。
村里是藏不住一点事情的,老岑头赶着牛车才到蓝家门口,顾长风要去城里看大夫的事情就传开了。
这不,牛车还没出村,就被人拦了下来。
“九娘,顾大夫咋样了,严重不?”村长追上来,气喘吁吁问。
九娘直接撸起顾长风的裤腿:“你说呢?”
“这、这也太严重了!”村长吓了一跳,琢磨片刻,“你等我一下。”
很快,村长就带着儿子杨志赶来。
杨志直接往牛车上扔了一条死狼,体型比九娘杀得那头母狼要大得多,只是也很瘦弱。
村长解释说:“村里的情况你也清楚,一时半会儿凑不上钱,你把这个拿去城里,兴许能换一点。”
九娘有些意外,故意问:“这事其他人知道吗?”
村长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把大家伙当什么人了?昨晚要不是顾大夫帮忙,大家都要遭难,我听说春芽也醒了?”
九娘点头。
“这是好兆头,以后咱们村里需要顾大夫的地方多着呢,这人情往来就是要你来我往才算人情——”
村长说着,见九娘神情冷淡,瞬间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
“算了算了,你们赶紧走吧。”村长不耐烦甩手。
老岑头扬起鞭子吆喝一声,牛车慢吞吞的迎着朝阳往城里驶去。
...
到城里的时候已经快午时了。
烈日当空,蝉鸣躁动。
远远就看到医馆门口的空地被车马占满,求医的百姓也排起了长队。
“九娘,咱们牛车过不去,得在这里下了。”老岑头勒紧牛绳,停了下来。
翎儿看着筐里嘤嘤叫唤的狼崽子,抿了抿唇,转身跳下了牛车。
“娘,我先去排队。”
翎儿拔腿就跑,像是在逃避什么。
“你家儿子可真懂事啊。”老岑头笑呵呵说。
九娘低垂的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声音轻不可闻:“太过懂事,未必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