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快把人抬进去,小心点别碰到伤口!”
几个村民着急忙慌的跑进来,他们或抬或扶着其他人,一眨眼功夫,小院就被挤满了。
“九娘,你男人呢?赶快让他给看看,大家伙都受伤了!”说话的人是村长的大儿子,杨志。
受伤的一共有四人,轻的只是小腿被划破了,重的脸颊都露了骨。
九娘抿唇道:“顾大夫自己也受了伤,这么多人他救不过来。”
一个春芽就让顾长风折腾半条命,再加上这几个,顾长风今晚得交代在这里了。
大家都还没见过顾长风,自然不知道他伤的有多重,还以为九娘是在找借口。
“你不就是想要酒吗?小山,把酒给她!”张母怒冲冲吼道,毫不掩饰对九娘的厌恶。
张小山畏惧的挪到九娘身边,快速放下酒坛拔腿就跑,仿佛九娘是什么吃人的妖怪。
九娘冷笑了一声,转身就回房间。
“娘,酒!”翎儿提醒。
“扔掉!”
“啊?”
翎儿疑惑的挠头,但作为娘的小狗腿,他习惯了“听命行事”。
见翎儿抱起酒坛就要往外扔,再联想到九娘刚才的话,张母瞬间急了。
“你干什么?那是我家的酒,你给我放下来!”张母扑了上去。
翎儿瘪嘴:“你家的酒放在我家门口干什么,我娘说了,扔!掉!”
张母脸色变得铁青,想要发作却又想起儿子血肉模糊的大腿,一时间骑虎难下。
房间里,九娘将外面的情况告诉了顾长风。
他是大夫,要不要救人,怎么救,得由他说了算。
仅剩的小半截蜡烛还在苟延残喘,火苗颤抖摇曳,仿佛下一瞬就会消失。
“让人进——”话刚开头,顾长风就改了口,“算了,还是找个人把我抬出去吧,我这腿实在是动不了。”
况且这是九娘的房间,外人进来也不合适。
“诊费你打算怎么收?”九娘又问。
“救人要紧,这个以后在再说吧。”顾长风摇头,并不在意。
九娘的目光定定的落在顾长风身上,她见过很多男人,形形色色,但没有哪一个是像顾长风这样。
不计得失,不惧后果,仿佛他天生就有慈悲心,生来该济世救人!
还真是讨厌啊。
九娘想着,决定等他伤好了就让人滚蛋!
“九娘,张家不肯借酒吗?”花婆婆问。
说及这个,九娘也不解:“我与张大山的母亲可有什么过节?”
顾长风觉得这话有意思,朝花婆婆看去。
见顾长风看他,花婆婆反倒有些说不出口,含糊道:“能有什么过节,她那人就是心眼小,我去找她说说。”
九娘帮人是建立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求张母显然超出了这个范围,所以她也不打算再管了,任由花婆婆去找人。
瓜没吃到,顾长风很是遗憾,刚坐直的身子都萎了下去。
九娘挑眉:“你的身体还能撑住吗?”
“还行。”顾长风低头揉了揉双腿。
“你想救人我不拦着,但有句话我说在前面,我已经没钱给你治腿了,你得自己想办法。”
九娘话说的直白,顾长风也不是傻子,自然也听得明白。
“蓝小姐放心,我不会拖累你的。”顾长风认真的保证道。
九娘点头,走到门口又停下:“叫我九娘。”
房门一打开,正准备敲门的张母差点栽倒。
“还有事?”九娘冷冷问。
张母不甘情愿说:“我承认刚才说话的语气不好,能不能让你男人给大山看看,那些酒就当是诊费。”
“跟我说没用,要用酒的不是我。”九娘径直绕过了张母。
张母怔了怔,回头看到一脸央求的花婆婆,顿时脑子一阵晕眩。
九娘找到杨志,说了顾长风待会儿要用的东西,至于这几个受伤的村民要先救谁,她让他们自行决定。
杨志听完,立刻就让弟弟杨远去准备。
人多好办事,没一会儿功夫,东西就准备的差不多了,可杨远问了几家也没找到酒。
“婶子,大家伙都等着救命呢,你看?”杨志瞟了眼张母怀里的酒坛。
有人不满埋怨:“我说婶子,咱们又不会白用你家的酒,你怎么就这么小气,再说了,你家大山可比我们伤的都严重呢!”
“就是啊,大家都是为了村子才受伤的。难道婶子要眼睁睁看着我们死吗?”
大家越说情绪越激动,看向张母的眼神也越发不善。
“娘?”刘氏拉了拉张母的袖子,她羞的不敢抬头。
众人的埋怨让张母心里那股气更加咽不下去,可想到儿子大山,她忍了又忍,一把将酒坛塞到了刘氏怀里。
...
顾长风很尴尬,他是被九娘抱着来到院子里的。
众目睽睽,他感觉自己像个小媳妇一样,别扭局促。
相对于顾长风的窘迫,九娘可就淡定多了。
她脚步沉稳,双臂有力,抱着比自己高了不少的顾长风依旧健步如飞。
“那就是顾大夫啊。”有人诧异道。
天色微明,晨曦勾勒出人的轮廓。
顾长风被九娘放在门板搭建的“床”上,他身子向前倾斜,黑发披散胸前,细长的睫羽微颤着,年轻的侧脸干净又柔和。
总之,怎么看都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与那些留着山羊胡,用鼻孔看人的医馆大夫完全不同。
这人真是大夫吗?
一时间,大家心里都生出质疑。
“酒我给你了,要是你治不好我家大山,我跟你没完!”张母脸色阴沉的威胁说。
顾长风抬起头,严肃道:“我是大夫,不是神仙,任何手术都有风险,你要是不愿意,可以不治。”
“娘,别吵了。”张大山表情痛苦的劝道,因为失血过多,他脸色十分苍白。
到底是心疼儿子,张母只得将话又咽了回去。
片刻后,那些受伤村民的家人也都陆续赶了过来,蓝家院子更加拥挤,就连树杈上都坐了人。
九娘倒了一碗酒让花婆婆拿进屋给春芽擦身子,剩下的都按照顾长风的要求给刀剪“消毒”了!
受伤最重的是张大山,当顾长风剪开他满是血污的裤腿的时候,周围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血肉翻绽,整块皮肉都给扯下来了,软趴趴的黏在皮肤上。
因为疼痛,张大山浑身止不住发抖,喉咙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真的能救吗?”有村民心惊胆战问。
旁边的人摇头:“老刘家的那小子当初不就是被狗咬了一口人就没了嘛,当时伤口还没这么大呢,唉,我看悬。”
四周的讨论声让张家人愈发紧张。
而顾长风却好似完全听不见,持刀的手又快又稳。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就在顾长风清理完伤口,打算给张大山进行缝合的时候,张大山突然惊恐的惨叫起来!
“不治了!我不治了!放开我!”
张大山拼命挣扎,才清理好的伤口瞬间撕裂,鲜血犹如泄洪一样往外涌。
负责按压住手脚的杨志几人哪见过这场面,吓得手上一哆嗦,竟是让张大山从门板上滚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