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老大夫,瞬间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顾长风对吴大夫敬佩了几分,解释说:“其实用来缝合伤口的针线都需要用特殊材料制作,跟平常用到的并不是同一个东西。
“而且缝合之前也需要对患者进行麻醉,只要患者没有知觉,缝合自然会很顺利。至于后期的感染问题,前期消毒工作准备充分,都可以避免。”
吴大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遗憾说:“不过很可惜,张大山现在整条腿都红肿化脓了,就算可以缝合也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会这样?我之前已经给他做过清创了!”顾长风诧异问。
吴大夫叹息,回头看向罪魁祸首。
“老天爷啊——”
张母绝望的瘫坐在地,哭嚎着说,“我看他一直喊疼,伤口又在流血,没办法就给他用了草木灰,谁知道隔天他整条腿就全肿了...怎么办啊,我的儿啊,娘对不起你啊!老天爷啊,你让我一命抵一命吧......”
众人听着皆是一片长吁短叹,张母的做法虽然不可取,但爱子之心却不可置疑。
吴大夫无奈道:“事已至此只能截肢了,但截肢也有很高的风险,能不能活下来谁也无法保证。”
这话在张母听来无异于判了死刑,受了伤都会死人,更何况生生砍掉一条腿。
“顾大夫,顾大夫求你救救我家大山吧,你连春芽都能救,我家大山一定也可以的,我求你了!求你了!”
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张母抓住了顾长风。
顾长风看向九娘,在他看来张大山的伤势应该还没到需要截肢的地步,只是九娘的态度让他不得不在意。
察觉到顾长风的目光,九娘皱眉,转过身不做理会。
顾长风苦笑,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遵从本心。
九娘固然对他有恩,但他并没有卖给九娘。
他还是顾长风,是一名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医生。既然是医生,就不可能对患者见死不救。
“我试试吧。”顾长风应道。
吴大夫捋着胡子不确定问:“你的意思是不用截肢?”
顾长风也没把话说的太满:“先看看伤势再说。”
张母感激不已,要不是有人拦着,她当场就要给顾长风磕头。
顾长风是同意了,但他双腿不便,还得有人背着去医馆。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九娘,毕竟在大家看来,这俩就是一对,来的时候就是九娘背着的。
九娘眼睛看向别处,无动于衷。
这时,一直无视顾长风的向文夫竟然主动走到他跟前,殷勤说:“嘿嘿嘿,顾大夫我来背你。”
看着眼前瘦的跟竹竿一样的向文夫,顾长风扯了扯嘴角:“不必了。”
他怕给向文夫压折了。
吴大夫轻咳一声,正想让药童上前帮忙,九娘却又走了过去。
“你想救人可以,但如果人死了,一切跟我们娘俩无关!”九娘严肃道。
顾长风含笑点头,他就知道九娘不会铁石心肠的:“这是自然。”
...
张大山被抬进了病房。
顾长风和吴大夫还有一个药童都在房间里进行抢救,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张母一直跪在门口,双掌合十向天祷告,又是佛祖又是王母的,怕是各路神仙都被拜了一遍。
“娘,还有多久啊。”翎儿攥着九娘的衣服,一直躲在她背后。
他在害怕,害怕东面那个死人的院子。
九娘侧眸瞥了眼,脑海中也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昨晚看的事情。
那个叫怜香的女人是谁?
还有孙庆的尸体是否还在红门里?
“你们放心吧,吴大夫医术好着呢,保准没事。对了,小孩儿,你爹爹的医术是不是很厉害?”向文夫兴致勃勃的打听问。
这家伙跟医馆确实很熟,竟然就这么大咧咧的跟进来了。
翎儿虽然不喜欢他,但涉及爹爹的问题,他就会无脑维护。
“那是当然了,我爹爹的医术最厉害,天下第一厉害,什么病他都能治!”
向文夫眼睛都瞪大了:“真的假的,他以前在哪里行医,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翎儿哼了一声:“那说明你见识太少了!”
向文夫兴奋的苍蝇搓手:“乖乖,这么厉害呢。”
“我出去一下。”九娘道。
翎儿连忙跟上:“娘去哪里,我也要去。”
“茅房。”
“呃......好吧。”翎儿瘪嘴,站在原地。
“不对啊,茅房在这边啊!”向文夫大声提醒。
九娘转过弯儿,没了身影。
“吱呀——”
房门突然打开。
周母急忙上前:“吴大夫,我儿子怎么样了?”
吴大夫扫了眼院子里几人,问道:“九娘呢?”
向文夫立刻接话:“上茅房了,但她不熟悉地方,往外面去了。”
吴大夫的目光扫过翎儿,又看向东面的小院,一抹厉色闪过。
...
九娘绕着医馆外墙走了一圈,终于找了合适的翻墙位置。
确定四下无人,九娘一跃上了墙头。
“大人?那不是——”
远处的茶楼里,透过二楼窗户刚好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裴行云掩口咳嗽了几声,略有些诧异,却是赞道:“好身手。”
“一个妇道人家为何要在大白天里摸进医馆?大人,此女定有问题!”护卫戎铮斩钉截铁的说。
裴行云端起桌上熬煮好的枇杷药汤,嗅了嗅面露难色。
“仅凭这一点就说人家有嫌疑,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依属下看,她身边的那个男人问题更大。”另一个护卫戎离则提出了不同想法。
裴行云放下汤碗,饶有兴致问:“哦?”
“他说他是大夫,自己却受了伤。而且属下跟店家打听过了,他们昨晚并没有住在一个房间,而且......”戎离抿唇,眼神犀利,“他们很穷,穷到连一顿饭钱都付不起!”
“这点我早就知道了,你们没看到他们穿的那身衣服吗?都缝补丁了!大人,依属下看这个案子一定跟他们都有关系!那个小孩我看着也很古怪!”戎铮握紧腰间佩刀,一副要立刻将犯人捉拿归案的样子。
裴行云挑眉,看着这俩兄弟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不愧是他哥派过来的手下,干劲十足!
“大人,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脑子还没好?”戎铮担心问。
裴行云揉了揉太阳穴:“我没事——对了,萧太医可有消息了?”
戎铮摇头:“没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偏偏我们都没见过萧太医长什么模样,就算找人也不知道从何下手,只能等京城的画像了。”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裴行云脸色又白了几分,缓了许久他才自责道,“唉,是我害了萧太医。”
与此同时,另一边。
九娘环顾四周,确定这里就是昨晚进入的小院。
只是与晚上相比,白天多了几分生气。
九娘穿过茂密的杂草,看到了昨晚的那间房子。
房子破败不堪,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墙角四处布满了蜘蛛网,根本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可昨晚那个女人分明就是从这里出去的,而且孙庆也被拖进了这里。
为什么都不见了?
难道这里还有暗道?
九娘思及此,立刻在四周摸索起来。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