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你骂我娘!”翎儿愤怒吼道。
黄衣药童非但没住口,反而说的更加大声:“她自己不检点,还怕别人说吗?长得一脸狐媚样,不知道跟多少男人厮混过,我看你连自己亲爹是谁都不清——”
“住口!”一声喝叱传来。
人群散开,头发花白的老者神情严肃的朝这边走来。
药童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灭,低下头惶恐的喊了“吴大夫”。
吴大夫严厉教训道:“你是一名医者,不是长舌妇,再敢胡言乱语就给我滚出医馆!”
“是是是。”药童忙不迭点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教训完药童,吴大夫这才看向九娘,歉意道:“是老夫管教无方,夫人见谅。”
九娘不耐烦这些虚的应承,直接将药方推给对方。
吴大夫接过,看了几眼点头说:“这方子确实没有问题。”
“你确定?”九娘目光微冷。
“还有完没完了,连吴大夫都说药方没问题,我看你就是来捣乱的吧,能不能把人轰出去,别耽误大家时间!”人群中,有人恼怒的抱怨道。
这话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大家是来看病的,自然都着急,于是纷纷指责九娘是在没事找事。
“不过这位公子确实伤的严重,想要尽快康复的话,老夫建议先做复位固定。”吴大夫又补充了一句。
对于周遭的怨言,九娘置若罔闻:“多少钱?”
“一两银子。”吴大夫竖起食指。
“可以。”九娘毫不犹豫应下。
吴大夫扫过九娘和翎儿身上的旧衣服,有些诧异,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他冲方才的黄衣药童吩咐道:“孙庆,过来搭把手。”
“不必了。”九娘一把抱起顾长风。
吴大夫吃了一惊,随即竖起大拇指:“夫人了不得。”
为了照顾一些重症的病人,医馆后院设有单独的“病房”。
房间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单人床,旁边还有个药柜。
九娘将顾长风放在床上,许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腿,他痛苦的呻、吟了一声,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这里就交给我,夫人去外面等着吧。”
吴大夫带着另一个药童进屋。
“不必,我就在这里。”九娘坚持。
吴大夫不得不提醒说:“但我怕待会儿夫人会被吓到。”
“无碍,我胆子大。”
“这......”
“他怕疼,我得守着。”
吴大夫微怔,随即失笑的应允了。
...
翎儿艰难的咽了下口水。
天气太热了,娘又不让他进屋,他在外面坐了没一会儿就觉得口干舌燥。
没办法,他只能独自出来找水喝。
后院西面有个半掩的小门,翎儿猜测厨房就在那边。
穿过小门是一条石板铺就的小道,小道两边种满了竹子,茂密的竹枝遮挡住阳光,风吹过竟然有些凉意。
就在翎儿满心期待的时候,一道上了锁的红门却出现在小路尽头。
得,白跑一趟!
翎儿学大人模样摇头叹息,往回走了两步他又突然停了下来:“来都来了,还是过去看看吧。”
朱红色的木门已经斑驳,上面的铜锁却锃亮,连灰尘都没有。
“看来这里也没被废弃嘛。”
翎儿嘟囔,撅起屁股扒着门缝往里面瞅。
“奇怪。”
翎儿换了个姿势继续看,恨不得将脑袋挤进去。
院子里的野草竟然比他还高,地面上都是乱七八糟的杂物,完全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你在干什么!”
身后有人突然厉声斥道。
翎儿心一慌,脑袋“砰”的撞在门上,顿时疼的眼泪汪汪。
“怎么是你?谁让你来这里的?”孙庆一把抓住翎儿的胳膊,紧张质问。
翎儿不满道:“我只是想找水喝,你放开我!”
“找水喝?”孙庆不信。
他看了眼门上的铜锁,完好无损,但一想到这小子不知道在这里偷窥了多久,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恐惧和不安就铺天盖地而来。
不能让他走!
这个念头在孙庆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抓着翎儿的手掌越发用力:“找水喝为什么不去前面?我看你就是想来偷东西的吧?走,跟我去见吴大夫!”
“你胡说,我才不会偷东西!你放开我!”翎儿使出吃奶的力气挣扎,可无济于事,情急之下他扭头咬向孙庆的胳膊。
就在孙庆慌忙松手的刹那,翎儿瞅准机会拔腿就跑。
可他毕竟是个孩子,没跑出两步就被孙庆抓住。
“娘,救命啊!”翎儿挣扎着朝外面大喊。
孙庆唯恐被九娘听见,立刻捂住翎儿的嘴巴,恶狠狠威胁:“小杂种,再敢乱叫我杀了你!”
翎儿吓得瞬间不敢喘气,黄鼻涕“啪”的流到了孙庆手背上。
孙庆恶心不已,嘲讽说:“你这么大居然还流鼻涕,看来你那婊子娘对你也不怎么上心嘛。”
翎儿的身体骤然僵住,黑色的瞳仁泛起微红。
但沉浸在仇女情绪中的孙庆却全然不知,骂的越发起劲。
“女人就是贱,尤其是你娘这种,表面装的贞洁烈妇,背地里却跟狗一样任男人玩弄,不要脸的娼货,活该千刀万剐!这世上的女人都是婊子,都该——”
孙庆的话戛然而止,他缓缓低下头,却见胳膊上不知何时一片猩红。
...
“这是什么?”
“你问这个?这可是好东西,我叫他醉酒汤,只要给这位公子喝下去,他就不会感觉到任何的疼痛,这也有助于他的恢复。”
醉酒汤?
难道是麻沸散?
太好了,这里居然也有麻沸散,他一定要跟对方好好请教。
实际上顾长风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但眼皮却像是黏在了一起,怎么都睁不开,给他急得只能不断挣扎。
看着床上疼的直抽抽的顾长风,九娘还是接过了吴大夫递来的药。
“对了,夫人是不是也懂医术?”吴大夫突然问。
“不懂。”九娘毫不犹豫回答。
吴大夫捋着山羊胡,很是疑惑:“既然夫人不懂医术,又怎么知道那几味药的作用?”
“瞎猜的。”九娘睁眼说瞎话。
吴大夫失笑着摇头:“也罢,既然夫人不愿意告知,那老夫也不强人所难,我还有别的病人,先出去了。”
这时,门外突然有人敲门。
“吴大夫,吴大夫你在吗?”
“不是早就说过,我看病的时候谁也不许打扰吗?!”吴大夫拉长着脸,开门训斥道。
来人是医馆的伙计,他满头大汗的解释说:“吴大夫不好了,孙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