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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设计方法之移情

隐含假设,为什么我们会不喜欢某些人?

本篇我们要聊的是一种像空气一样无时无刻不存在,也无时无刻不被我们忽略的东西——隐含假设。

我最近在做一个小练习,那就是去主动分析别人的隐含假设。注意,不是分析言外之意,也不是分析人际关系学,或者为人处世小技巧。这是一个理性的练习,练习去挖掘在他人张口之前的那个隐藏的想法。

比如北京人见面打招呼,问“吃了吗您?”它其实就隐含了好几层意思:第一,我和你比较熟悉,可以互相聊些比较生活化的话题;第二,我没什么重要紧急的事要和你说;第三,你如果有事,我会愿意听你说。

我这个小游戏的趣味就在于,对这些信息的呈现和重新审视。我觉得这是很多时候我们进行“洞察”的好方法,会胜过对直白问题的问卷式调查。你能想象我拿着一张A4纸,站在巷口,尾随着一位邻居,问“您和我熟吗?您有事要和我说吗?我有事您想听吗?”这个画面有多么可笑。

但其实,很多时候我们正在用这种滑稽的方式进行所谓“科学的调研”。

我当然能明白单纯的科学家们,他们的想法很简单:一切问题都是数学问题,而数学的大多数问题又是概率问题,所以只要掌握足够多的样本,就可以借此掌握真理。这无疑是一种挺可爱的想法,而且在很大程度上,这个想法没毛病。但是这里面有个巨大的漏洞,那就是对数据的定义,在不同的对象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异。

有人说“不错”表示满意度90分,但有人只要满意度40分就会用“不错”来形容自己的感觉。有人一句话都没说但是人们都为他欢呼,也有人半天滔滔不绝,换来的却是周围人看骗子的目光。信息的宝贵在于可信可用,而不在于数量多。所以我们需要的是洞察之后的数据。

我从心理学科里找到了一个成熟的理论工具:ABC认知模型。这个模型是美国心理学家阿尔伯特·艾利斯(Albert Ellis)提出的。他指出,并不是当事人或者事件本身让我们喜悦或悲伤——它们只不过是提供了一种刺激。其实,是我们的认知决定了我们在特定情况下的感受。所以ABC模型由触发事件(Activating events,A)、信念(Beliefs,B)和结果(Consequences,C)三个部分组成。

大家发现了没有,它和我们最习惯的因果式推理的区别就只在于对“信念”这个中间过程的觉察。所以我根据这个原理,进行了开头提到的练习:把中间的B提取出来。比如你约会要迟到了,你感到很着急。如果只是因果推理,我们会本能地觉得我着急是因为要迟到,我要迟到所以我很着急。这似乎也很合理,但是其实这中间还有一个半自动的信念处理环节。

绝大多数人的信念和我们一样,认为迟到是不好的行为,认为我们应该保持良好的行为,认为一旦别人对我们有负面评价,就会造成一系列的麻烦,所以我们着急。

但其实这种信念并不见得存在于每个人身上,假如有一个人,他不在乎本次约会的对象——那些已经看到他迟到的人,因为无权评价他,又或者无法对他造成困扰,那将要迟到的因就不会导致着急的果。

说到这里,有人可能会说,你活得好累,琢磨这些干啥,迟到了着急,着急了跳脚,见面了问句“吃了吗您”。生活恬淡自然,工作井井有条,好好活着不好吗?干嘛为难自己去练习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信念。

我觉得吧,确实这个练习挺反人性的,也挺反直觉的,但是相信我,一旦你开始转换视角,你会发现一片新天地。因为尽管信念被提取出来的过程有点累,分析出来有点难,但是它经常是人们很多行动的依据。如果我们刻意练习对信念的提取,会极大提升我们对人们行为预测的准确度。往深里说,这也是提高设计能力的一个好方法。

下面我来拆解一下这个练习的具体步骤:

第一步: 观察到自己的某个反应,并写下来。比如失落、开心、激动、紧张等。这一步看似简单其实却是最难的,因为我们太习惯于稀里糊涂地活着了。

第二步: 将导致这个反应的人或者事,写下来。这一步比较轻松,考察的是我们之前习惯认为的那个导致我们反应的原因。比如我着急是因为快迟到了,迟到就是第二步要记录的 第一因

第三步: 提取第一因和你的反应之间的之前总是被自动略过的信念。试着将这个信念写出来,甚至去挖掘一下这个中间信念背后的核心信念是什么。

第四步: 观察一下这个中间信念和它背后的核心信念。很多问题的答案就在这里。

为什么快迟到了还不着急的人你不喜欢?不是因为你们性格不合,而是因为你们的信念不合。为什么你策划的活动没人参加?不是因为你的奖品不够丰厚,文案不够劲爆,而是因为你的隐含假设是施舍礼物给参与者,而不是赞同他们的信念。为什么你的logo客户不想买单?你的隐含假设是挥洒艺术天分,而客户的隐含假设是能多赚些钱。

如果我们只是在因果之间用我们的信念去做解读,就会有百思不得其解的感觉,但是如果我们可以把注意力放在不同人持有的信念上,站在不同的信念基点上去看,就会发现每件事都十分合理。这种能合理化理解他人的能力,我觉得才是沟通的起点。

正如罗纳德·B·阿德勒和拉塞尔·F.普罗科特在《沟通的艺术》一书中所提到的,沟通包含了“内容”和“关系”两大维度。

内容是我们平时关注的沟通,比如“今天的任务是完成初稿”“下午三点开会”等。其实沟通还包含了“关系”的维度。比如你们是家人还是朋友,是平等的还是存在从属关系?是你有求于他还是他有求于你?很多沟通没能很好地进行,问题不是出在内容,而是出在没有厘清关系。

而从理清关系到推动改变之间,还有一个关键点,就是我们今天聊的隐含假设。有时候共同的或者截然对立的信念,甚至会穿越内容和关系,来加速或者阻碍良好沟通效果的实现。

我们在设计时提出的观点大概率和对方原本持有的隐含假设并不相同。而且人们的本能是拒绝因改变带来的不确定性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作为主动和弱势的推动方,怎么去把我们精心准备的设计内容推荐给客户?试试用前面说的四步分解法去解读一下他们的ABC。

荷花,是怎么成为咱妈的头像的?

本篇我们要聊的是一个轻松的话题。

你是否发现,家族群里的叔叔、舅舅、姨姨、婶婶们,大家似乎都用着统一的头像,不是荷花蓝天,就是青山绿水等。

我问了几位长辈,大家的回答基本都是随着年龄增长,他们逐渐认识到人生苦短,平淡为真,吵闹喧嚣的生活并非生命的本质等,特别出世,特别悠远。

可是等等!为什么逢年过节的大家并不是这样?为什么那些霓虹灯般的“恭喜发财”“天天开心”“平安是福”表情包又从大家指尖发出?

说好的平淡呢?追求的静谧呢?

我要聊聊这个矛盾现象背后的原因。

第一个原因叫作“怀旧性记忆上涨”,又叫“记忆隆起”,是一种相较于其他年龄,我们对于年轻时候生活的记忆更为生动的现象。从40岁开始,青春期到成年这段时期,也就是15~25岁期间的记忆会不断在中老年人脑海中高频浮现,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是人格开始独立的时期,也是人生中最早思考自我与世界的关系的时期。

根据统计表明,这段时间的记忆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越来越占据人的审美意识。而“60后”这代人的青春回忆,也就是20世纪的七八十年代,正是遍地张贴着浓墨重彩的宣传画、大字报的时代。相对匮乏的精神消费和相对强烈的宣传标语,构成了他们的审美底色。

第二个原因是随着人体机能的老化,高级灰等沉闷的颜色逐渐不容易被老化的视网膜捕捉,就像老人的口味会变重一样,他们视觉上的需求也会逐渐转向艳丽,这可以说是个自然规律。同样的色彩给同一个人在20岁和70岁时看,且不说审美和心理层面的不同,首先在生理层面就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这么看起来,“60后”把荷花设置成头像就是个不可改变的事实了。我们年轻一代应该怎么去面对这一切呢?

我有几个想法:

第一,我们可以试着进入他们的视角,去欣赏他们对美的理解和小心思。审美很多时候不是美不美的问题,更是角度的问题,只要我们愿意进入他们的视角,你会发现一片新天地。王姨的荷花上站着一只红蜻蜓,刘大爷的鳄鱼皮手机套上有一个绿色的绣花,这些小心思都是一种态度的表达。

第二,给他们提供最舒适而不是最时髦的产品。我看到短视频平台有一些老年的穿搭博主,实话说有时候让我有点不适。因为我并没有从那些穿着Supreme或者藤原浩的爷爷眼里看到真正的自信和开心。这些被孙辈强行时尚的老人并不快乐。就像我们小时候被迫表演节目一样,内心充满了抗拒。当然如果有爷爷奶奶真心喜欢这些时下的流行,那是很好的,我会给与时俱进的他们点赞。

第三,我们也会老,我们老的时候,希望怎么展现我们的时尚态度?是跟随当时的年轻人,还是继续说着已经过时的网络用语,穿着曾经流行的潮流品牌?我觉得都是好的,也都是美的,不逼迫别人跟随自己,不逼迫自己跟随别人,这就是时尚,就是大方,也就是美。

大卫·休谟(David Hume)在《人性论》中有这样的洞见:

不是因为某个东西美,所以使得欣赏那个东西的审美者感到开心。而 是因为某个东西使得审美者感到开心,所以审美者才觉得那个东西美。

在我个人看来,自然的就是美的,即使一个人老去,这个过程也因为自然而美。

萌萌哒,可爱的价值是什么?

本篇我们要聊的是“萌”。

2022年北京冬奥会期间,北京王府井冬奥特许商店,不少人排队一两个小时,只为抢购几个“冰墩墩”吉祥物回家,而奥林匹克官方旗舰店的冰墩墩手办也很快被抢购一空。二手价和黄牛价则达到了5~13倍的溢价。

问及大家抢购的原因,无非是觉得冰墩墩好萌好可爱,以及别人都在抢,怕晚了就抢不到了。这次冰墩墩的爆火可以说又一次证明了“萌文化”的力量。这种起源于日本的可爱经济,最典型的成功案例就是凯蒂猫(Hello Kitty)。这只没嘴巴的小猫从它诞生三十多年以来,光算特许经营费一项,每年就创造约10亿美元的价值。还有萌萌的皮卡丘,宠物小精灵及其周边产品每年销售额达50多亿美元。

在站酷,近两年的主要大赛类型也都是征集可爱的吉祥物IP 的设计比赛。人们都看中了“萌”在当下的商业价值,但它的来龙去脉和原理是什么?怎么充分挖掘它的全部潜力?我们今天就来研究一下,可爱经济背后的历史原因和它的长期价值。

“萌”这个词最早出现于20世纪90年代的日本,一般用来表达对二次元角色的好感。从字面也可以看出它形容的是一个刚刚萌发的状态,像刚发芽的植物一样无害、柔弱,给人一种想要保护它的感觉。

在萌的语境里,漂亮不是必须的,但一定是接近幼儿的。萌形容的不是一种完美的状态,反而甚至是一种不太好的状态,比如任性、天真、傻傻的样子。熊本熊就可以用萌来形容,这个角色类似中年公务员,却有很多任性的行为,举止也透露出一种独特的坚持。笨拙可以说是萌的一个必要元素。

这种削弱的表达,其实是一种自我保护。是经济下行期里人们对自己年幼时被保护状态的一种怀念。结合20世纪90年代日本经济的大萧条,我们可以体会这种文化是怎么兴起的。20世纪80年代前还如日中天的经济,在20世纪90年代急转直下,大量的人失业降薪,人们都有自我保护、自我解释的需要。这时候明艳完美的明星和偶像只能反衬当下生活的落魄,失去了大家的支持。人们转而寻求柔弱简单的萌系偶像,来安慰自己的心灵。

萌文化现在也在中国大行其道,比如国内吉祥物运营十分成功的“三只松鼠”品牌,就洞察到了人们对可爱动物天然的喜爱,可以用来淡化商业交易中的紧张氛围。不只是形象设计,“三只松鼠”的客服称呼消费者为“主人”,在各个交易包装运营的过程中,也把“萌”文化贯穿其中。这给消费者明显区别于普通电商品牌的消费体验,实现了差异化的效果。

下面我们来简单总结一下萌系角色的设计要点。我按“形、体、神”归纳为“大、笨、皮”三点:

大, 头大眼大脑门大。总之,越像幼体状态越好。

笨, 手短脚短身子胖。也是幼体状态的特征,但在此之外,要有一些能力不强需要帮助的感觉。不只是形体上的笨,还有心理上的天真。

皮, 顽皮的皮,总是有出乎意料的多余行为。一个萌系的角色,要有自己的兴趣和行为模式才行。

有了这三点基本要素,再加上其他的设计,就可以塑造出你的萌系IP了。

我们知道了萌的历史和定义,那么萌文化还有更深层的价值吗?当然是有的,萌的背后其实包含着一个很棒的策略,那就是幼态持续。

“幼态持续”这个词来自美国生物学家古尔德(Stephen Gould)提出的幼态持续(Neoteny)假说,人类的幼态持续是指人类在成年后,依然保有其他灵长类物种只在幼年才具备的很多特征。

观察人类可以发现,我们即使成年了,整体形态还是更接近幼年期的猿类,而不是成年后上肢更强、面骨突出的成年猿类。

成年,一方面意味着强大稳定的生存能力,另一方面也表示失去了“升级新技能”的潜力。黑猩猩三岁左右就发育成熟,锋利的牙齿、健壮的四肢、敏锐的神经系统,都足以让它面对丛林里的危机,可以脱离父母的庇护,独立开拓生存空间。而独立生存要面临的种种危机困难,也就迫使它们放弃了其他方向的发展,终身依靠尖牙肌肉为生。

反观人类,因为幼态持续,所以我们有更长的学习适应阶段,可以在十余年始终保持幼年的行为特征,比如好奇心、活泼好动、无所畏惧、精力充沛等。而这些特征,无疑给人类带来了更多的可能性,我们用更强的大脑补偿了不够强健的肌肉,用更精巧的工具补偿了不够锐利的牙齿,逐渐进化成为地球上最成功的物种之一。

《约翰·克里斯多夫》里说:

“大部分人在二三十岁就死去了,因为过了这个年龄,他们只是自己的影子,此后的余生则是在模仿自己中度过,日复一日”。

我们其实再萌一会儿,可以慢慢积蓄力量,不要着急进化到完全体,成为自己的模仿者,而是以“幼态持续”去探索更多的可能性。

同侪压力,同学混得越好你的心情越糟?

大家都知道,我们人类本身是一种部落聚居的群体性动物,这就意味着,我们更习惯于站在一个部落的规模的角度来观察和思考问题。就像那个笑话:老虎追我们,但是我跑得很慢怎么办?答案是,只要你比一个人快就可以,老虎追上他,其他人就都得救了。所以,我们的潜意识里一直在避免自己成为那个喂了老虎救了全村的最弱者。

怎么才能不焦虑,甚至怎么把这种负面的情绪转化成正面的能量呢?我们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来思考一下。

同侪压力其实来自内外两个方面。首先是来自内心,是自己内在对于落后于同侪的焦虑,也就是刚才说的老虎在追的压力。要克服这点,主要是改变自己的心态,有这么几句话可以试着对自己说说。

事没什么了不起的

单项成绩不算什么。他跑步快,我画画好;他结婚早,我颜值高。找到自己的核心价值和目标,使它区别于他人,可以避免产生在同一赛道竞争的压迫感。

人没什么了不起的

除了隔壁、邻居、同学、亲戚,世界上还有无穷的更加优秀的人,假如要对比,也应该找到最强者,而不是止步于眼前。

我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把竞争对手变成昨天的自己,你会发现,只要你坚持进步,明天的自己总是会更强一些。这就意味着眼下的我一定是错的、弱的、失败的。既然是这样,还有什么焦虑?

同侪压力其次是来自外界,尤其是亲友们期待的目光。这无穷的期待背后,其实是个简单朴素的东西——他们需要确认我们是快乐的,并且有能力一直快乐下去。所以事情就简单了,主动把我们目前的快乐和长期的快乐计划告诉他们就好。

你可以试试告诉家人,你最近学会了什么,得到了什么,为什么这个东西能让你开心,以及你正在做什么,在将来会获得哪些成果。

我试过,尽管开始的时候他们很不理解,但是一旦他们从你的讲述中看到了你的努力,他们的期待就会(跟随)你的计划了。所以,用你的计划来替代亲友们的计划,就是解决外部同侪压力的解药。

感受,创作的起点和终点是什么?对谈中国儿童绘本作家熊亮

创造力其实都限制在已经被创造好的所有概念之内

纪晓亮: 你是在跟随别人的一个游戏规则,还是在跟随自己的游戏规则?你在玩别人设计好的游戏,还是在玩自己设计好的?

熊亮: 人总是受语言和概念局限,我们的思考都是线性的,都是被既定的语言所控制的,所以我们无法在循环的世界中去感受真正。创造力其实也是被这样限制的,你的创造力其实都被限制在已经被创造好的所有概念之内。

所以,我觉得自己只有在一种完全的“空地、荒地”中才有创造力。所以我挺喜欢“荒地和野人”概念。

以前没有绘本的时候,我想去做绘本;现在绘本泛滥的时候,这些绘本已经被各种奖项、概念所束缚了,我在里面已经发挥不出强项了。不是我故意要跳出,而是我创作的目的本来就是不想在规则中生活。

所以对我来说,进入到某个行业中,无异于自投罗网,我还不如飞出去。 我还是比较喜欢开拓新的东西,不是故意为求新而去求新,而是真正追寻心里的想法。

纪晓亮: 创作是真正本能的一种需要,创作者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原因,它是一种直觉。

熊亮: 正因为解释不清楚为什么,所以它才是最重要的。前两天我在看托马斯 · 特朗斯特罗姆( Tomas Tranströmer )的诗,其中有一句是 “我们偷挤宇宙的奶汁而幸存”。 就像你在创作中能够偷挤一点你自己的未知潜力。

纪晓亮: 所以你需要练习的是怎么不用语言去感受、体验世界,而是用语言之外的那套系统,更本能的那套系统去感知这些东西。

熊亮: 对,你可以把过去现在每一个细微的点、互相不干的东西联系起来,而不是通过线性的方式。这个时候你感觉瞬间找到了整体。这种感受通常让我上瘾。

纪晓亮: 同样都是创作,为什么您会想去做小朋友相关的东西,比如绘本之类的?

熊亮: 其实绘画、写作,包括绘本对我来说一样是非常重要的工作。在研究上,我还会做分级创作,比如 6 个月的孩子想什么? 1 岁的孩子想什么? 2 岁的孩子想什么?他的边界是什么?

我在做童书的时候,其实是在研究每一种概念的源头,这种研究让我保持活力。即便我不做儿童绘本,我还是会做这样的工作。

纪晓亮: 所以孩子所处状态的宝贵反而在于很多概念他还没有建立起来。

熊亮: 对, 所以我们创作者的目标是“既和又”,既有孩子那样敏锐的发现联系的觉察力,又有各种各样的方法,这两者兼有。 我每天都在训练自己成为一个孤独的观察者。我做童书的时候是这种感觉,我特别乐于 成为一个“ 6 个月的孩子”,没有自我,就像一个失去记忆的老人,一个在街头没有妈妈在身边的婴儿的感觉。

纪晓亮: 这是一种我们其实都有过,但是现在都忘记了的综合体验。

熊亮: 如果你给 6 个月的孩子做书,你要知道他没有自我,他是不观察外界的,他只要全身心地跟母亲发生连接。所以我做五感绘本,可以借助绘本打开他的感官。你可以拍他身体的时候靠近他,贴近他的耳朵讲绘本上的东西。借用这样的方式去跟孩子玩一玩,孩子的印象会很深刻。可能家长看了这本书,跟孩子玩了一会,家长觉得累了,或去工作了,但在孩子这里,游戏没有结束,这些体验他会记在头脑中。

他本来只能通过凝视母亲,模仿她来与外界沟通,但是现在他通过一个非常有趣的游戏,通过自己的感官与外界发生了更加直接生动的联系,他自己的感官就会更敏锐;长大之后,他的安定性、稳定性就会更好,而且他的理解力也会比别人更强。 书其实是一个交流工具,设计也是一样的。

近些年来,创作者越来越多,奖项越来越多,国际交流也越来越多,但我们应该表现真正的幽默感、真正的困惑、真正的秘密、真正的爱,这是孩子所需要的,我们要去找到这些东西。现在年轻创作者的经验还不多,但他们在视觉方面已经有比较好的语境和语言。我们去看插画展的时候,从图像的语境和语言中根本分不出国内国外。中国人在这方面可能更有潜力,更有想象力,因为中文原本就有象形的属性,它是一个很生动的语言系统。 它本身就是一个图形。

把文字作为描述性的图像的时候,我们就无法发挥图像的魅力;文字必须作为符号,图像才能够在文字中间找到发挥空间。反过来图像也是一 种符号,图像是可被观察的东西。所以我们只有少量创作者故事非常好,大部分创作者的故事不如国外的,因为他们没有找到绘本语言的方法,所以我们更要加强语言上的学习。

纪晓亮: 能具体说说吗?

熊亮: 部分图像信息是很容易传达的,因为图像全世界都能看懂,比如在图片社交软件上,大家的图像能互相理解传达。而语言结构是来自我们的文化,来自我们的说话方式。这里面包含着非常多的惯性,惯性需要很多努力去打破,所以我觉得语言学习对创作者来说才是更加重要的东西。

比如绘本中比较重要的是图文传达、图文叙事。图文传达不是图加文,那是老概念了,图文本身就是一个独立的语言,就像动画也是一个独立的语言,它通过动态的形象把节奏感呈现出来,而翻页就是绘本的一种呈现形式。不动的一张画也是一样,读者在画当中应当能随着构图,感受到故事在发展,我们可以说这是绘本所追求的设计感,这其实是我们的弱项,我们经常会把绘本带向一条图配文的老路。

其实绘本设计的目的是用图文语言来传达思想。把一种思想、一种流动的体验做到完美,让读者也能够跟你一样进入灵感体系当中。它需要设计,因为这样的东西更好且更有市场 。现在看绘本的时候,那种由结构带来的惊喜还是不够多。

寻求创作是基于对未知的渴望

纪晓亮:画画和写作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

熊亮: 我有时候在想,等老了忽然不想画画了怎么办?而且我想过, 如果把我放到一个完全没有人的地方,甚至一个荒岛上面,我还会不会画画?不会的,有谁需要呢?

在那个时候,在荒岛上都会被需要的事情,就只能是写作了。通过写作,我可以成为一个自我的观察者,观察自己的生活,重新找到自己活着的感受,活下去的勇气。这个时候不是写一些鼓励自己的话,而是一些细微的想法,让自己感觉头脑还是活跃的。自己作为一个自我观察者而存在,这种感觉是会带来慰藉的。

我们寻求故事,寻求创作灵感,一定是有着未知的渴望。 未知的渴望也必须通过未知但是又鲜明的形态呈现在我们面前, 它是需要设计的。形象、符号、内容都需要设计,这个时候会更有趣。而且设计就代表着你要对不同的东西感兴趣。设计也一样,设计师要探索不同的东西,还得不断地放弃自己,他需要的勇气比画家可能更大。 大家都将自己行业所需的勇气看得更高,其实都一样,每个行业都不好做。

纪晓亮: 我是觉得您现在没在做设计,所以你会把设计放得这么高,但是据我观察,相比纯艺术创作,或者是绘本这种半艺术创作,我们一般会认为设计师是最低级的,可能绘本高一点,纯艺术最高。所以今天早晨来您工作室的时候,我们一行人看着大大的桌子,还有上面没有完成的画,那种憧憬的感觉是特别强烈的。

熊亮: 那这就要靠站酷网来好好发挥。您说得没错,在你们前面,我想恬不知耻地把自己创作的东西说成“大设计”。没有甲方的设计,在我看来是一种大设计。

纪晓亮: 所以有甲方的,尤其是被甲方死死控制住的设计,可能就是苦的设计。但是没有甲方的创作,是以所有人为对象,甚至以自己为对 象,它其实也可以叫作设计。 它是一种巧妙地去组合各种元素跟手法的一个思维方式。

熊亮: 我们在做书的时候,希望大家能看见有这样一类书,有这样一类设计,有这样一类表达,其实是希望为我们自己和他人开启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和可能性,我是为此而做。

现在大家都在做中国绘本,好像势头来了。但迎合势头去做的事对我是没有意义的,所以我可能想要去做别的东西。以前我会做小故事,现在我会完整地建立一些大的世界观,比如像 《游侠小木客》 这种,是对我的个人的挑战,我是很有兴趣的。而且通过它我能去尝试一些从来没做过的事。但是在绘本上面,我的兴趣就可能转向了新的领域,比如我们现在面对的那些焦虑、沟通上的问题,或者新的信息化的世界对我们的影响。 rBwI+8FfbeUTYgM86Cv/Iq83VjYLrC9MF0/qvk5cSVWCABHw9WQTO+V2k3wZiEq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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