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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朝起暮落,一粥一饭,恰到好处的孤独

如今,孤独与孤立已经成为日本社会不容忽视的两大社会问题。新冠疫情期间,政府要求大家非必要不外出,在严格保持社交距离的呼声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感陡然而生。大家都担心被感染,担忧不明朗的经济前景,在强制性居家隔离期间,很多人因挫败感等负面情绪患上了精神类疾病。

另外,在居家办公普及的过程中,很多人并没有适应这种工作状态,产生了极深的孤立感,患上了新冠抑郁症。

当然,在新冠疫情暴发之前,日本社会就已经出现了孤独的问题。这个问题主要源自人们对自己晚年生活的担忧。这种担忧又引发了不婚主义、低生育率与人口老龄化等众多社会问题。

2022年9月,据日本总务省统计,日本的老龄化率达到了29.1%,刷新了历史纪录。其中,65岁以上的劳动人口连续17年增长,总人数达到了906万人。也就是说,在日本1/4的老年人仍需要工作。为应对日益严重的老龄化,特别是老年劳动人口激增的问题,日本政府开始呼吁创造一个人人可以发挥余热的社会。当然,我们每个人还是应该按照自己的节奏,从事自己喜欢的、符合自己风格的工作来贴补家用。这是因为我们已经进入了需要磨炼独居能力的时代。

另外,那些时间充沛、存款充足的人也在担忧自己的晚年生活。也就是说,人们对晚年生活的担忧已成了不可忽视的、十分普遍的社会问题。要想破解这一难题,人们要转变思想观念,做到“自己的活法,自己做主”。

人们为什么会对晚年生活感到如此担忧呢?日本公益组织“老年人科学研究所”调查发现,人们对晚年生活如此担忧的主要原因有:体能下降、认知障碍以及孤独感、孤立感等。人们害怕孤独,尤其担忧“生病了怎么办”。潜藏其中的深层原因是,人们缺少一起安度晚年的朋友。

2021年5月,日本内阁进行了一项对比调查。该调查以日本、美国、德国、瑞典等国的老年人群体为对象,调查结果发现,在日本,三成左右的老年人没有朋友,这一比例远远高出其他国家。

现在,我们已经迎来了百岁人生时代。所以,即便现在配偶或子女仍健在,最终也有很多人要独立生活。想到这些,不管是谁,都会产生孤独感。

***

这种孤独感真的那么可怕吗?我认为不是。我们不要把孤独和孤立混为一谈。我认为孤独与孤立完全是两回事,孤立的确不好,但孤独并非坏事。人们往往认为孤独不好。比如,当有人说他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大家往往会抱有同情心,认为“他很可怜”。

在我看来,这种同情心有些多余。我可以举一个朋友的例子。某出版社曾负责我的作品的编辑A先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因为单身,他经常自嘲“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到退休年龄时,他虽然干劲十足,但还是果断离开了工作单位。他平时酷爱看电影、听戏曲和音乐,因为工作关系,还结识了很多有名的作家,并深受大家喜爱。与他聚餐时,我总能听到一些让人耳目一新的观点。即使我的书出版后,我们也经常聚餐。新冠疫情暴发后,我有些担心他,就打电话询问他的情况。结果,我发现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他对生活依然充满激情,满怀信心。他好像完全没有受到新冠疫情的影响,人际关系处理得依然很融洽。这种不被新冠疫情困扰、内心充满阳光、一个人顽强生活的精神,着实令人敬佩。

有的人喜欢与人交往,有的人喜欢独处,人们各有所好。与老年人相比,年轻人似乎对孤独更敏感一些。现在,在城市的繁华地带,一人食午餐的订餐率明显上升。一个人去旅行,一个人去看电影,越来越多的人喜欢无拘无束地过着自己期待的独居生活。我想这与人们天生喜好独来独往的个性不无关系,只不过新冠疫情下这种人权被充分地展现出来了而已。

***

远古时期,人类本是生命脆弱的动物。彼时,野兽环伺,人类为了抵御野兽侵袭、生存繁衍,开始了群居生活。然而,长久的群居生活多少会让人产生窒息感,于是一些人就有了脱离群居生活的需求。我总是觉得大概是因为这些人,人类才成功地走出非洲,开始了数以万年计的伟大迁徙。

总之,人类有群居和独居两种需求。只是如果群居需求过于强大,独居需求就会被其淹没;如果独居需求过于强大,个体就会被社会孤立。因此,只有两者兼顾,才是符合当今社会特点的生活方式。

事实上,当今社会正朝着独居生活的方向发展。特别是在大城市里,核心家庭现在越来越多,两代人同居的时代早已远去。就算是在农村,两代人之间的关系也疏远了许多,父母和孩子一般不会住在一起。“远亲不如近邻”,人们现在大都与生活在附近的朋友更亲近。但是,朋友之间有时容易因一些微妙的细节而产生芥蒂,处理不好往往会让人心力交瘁。

日本社会自古以来就有重地缘、轻血缘的社会特征。比如,在江户时代的长屋文化 中,邻里关系非常融洽。然而,现在大家即便住在同一个公寓内,很多人甚至连邻居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这说明区域内的社团关系正在快速瓦解。

在职场中,日本株式会社这一形式早已名存实亡。以往企业中那种拧成一股绳奋力向前的精神已不复存在,企业命运共同体早已坍塌。另外,家庭结构也趋于小型化。不管你是否情愿,社会都变得越来越孤独化了。

换句话说,人们不再像过去那样认为待在群体里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日本很多大型企业处在倒闭的边缘,人们生活在一个对未来缺乏信心的时代。我认为年轻人之所以喜欢独来独往,是因为他们对时代变化有着敏锐的感知。 a3XIpu4Qtr0g/5edZGd3XfiL0WR9aELizGmgVQWCVkbU9HKSNQIDdVyL/H3I33X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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