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下这些心理分析故事,是为了和读者分享自己从业中的一些经历。心理分析,在所有职业当中无疑是最奇特的行业之一。从每天涌现的丰富材料中,我选取了一些在我看来阐明了这个行业的冒险性、浪漫性和许多实践细节的故事。
围绕心理分析,一直存在着一道神秘的樊篱和一种类似敬畏的情绪。心理分析从业者,如果不是大众崇拜和畏惧的对象,就是被抬高到某种类似牧师的地位,而那些新加入者——换句话说,就是那些曾经躺在躺椅上的人——有可能变成一群被拯救的现代圣徒。他们已经付讫的支票构成了通往天堂的通行证,而这天堂对于那些不够幸运或过于幸运的人都是不开放的。
现今围绕着心理分析行业的神秘气氛具有怪异且有害的后果。比较明显的就是对心理分析师看法的转变——至少在大众的想法里——他是魔鬼的信徒,使用神秘方法来获得他希望的性格和个性转化。
这完全远离了事实。无论心理分析科学,还是其实践技术,都并不依赖极端的手段。事实上,心理分析师使用的唯一工具是所有工具当中最普通的——他自己的人性。心理分析师充分利用它来理解自己的同伴。
逐渐地用机器代替人来完成生命的功能,这是我们时代的一个特点。在每个地方,仪器被用来代替人的手、人的眼睛、人的所有感官,甚至是大脑。被我们称为人的卓越生物成为他发明的无数产品的附属,这一天很可能并不太远。但是有一个领域中,没有一种机器能够代替它的制造者——无论这些机器怎样精密、怎样富有灵感,这就是理解、充满同情的理解的领域,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之间亲密地、会心地沟通的领域。从现在直到永远,只有人才能彻底地了解人。
心理分析是这样一个学科分支,它将对人类各个方面的研究正式化,以便人类能够被理解。建立在对人的技能和行为的观察,以及人与人之间交流的规则之上,心理分析将理解提升为一种非常精巧的艺术,以至于它能够作为一种正规的职业。这个行业的从业者接受指导来发展和应用我们每个人都拥有的理解他人的才能,所以一位心理分析师只不过是一个理解方面的艺术家,也是经过精深研究和培训的产物。这些研究和培训——如果成功的话——使他能够经常对他的同伴保持敏感。而这种敏感——简言之,就是心理分析师自身——是他可以使用的唯一手段和唯一工具。他唯一依靠的是他自己,而不是其他任何东西。
下面所有这些故事的共有元素就是心理分析师的自我。尽管每个故事讲述了特殊的“案例”,最终处理的却是在治疗工作中对这一自我的运用,他所遭遇的冒险,以及所描述的参与者和环境对他产生的影响。因为讨论中的自我就是我自己的,而我的意图远非忏悔或为自己作传,在某种程度上,我锻炼了自己的判断力,但是我所描绘的人物在大体上是忠于现实的,并且尽我自己最大能力勾画出了与治疗有关的代理人的个性。这位代理人只是一个人,只是另一个有着他自己的希望和恐惧、目标和渴望、偏见和骄傲、弱点和力量的人,这才是真正的问题核心……
罗伯特·林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