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法国大革命为政治世界展现了一个场景，其新颖性和趣味性不亚于狭隘的迷信观点与阳刚的进步哲学的开明情怀之间形成的鲜明对比。

记录这场革命的显著特点需要这样一个头脑：不仅不被老一套的偏见和根深蒂固的堕落习惯玷污，还被最宽广的人道原则改善了性情。

本来有一种光明的前景已经开始在被黑暗压迫的地平线上播撒欢乐和喜悦，然而现在，剧变、暴力、卑鄙以及邪恶的暗杀给它蒙上了阴影，同情的胸怀也因此变得冰冷，智慧的活力也变得麻木。勾勒这些沧桑变化是一项如此艰巨而忧郁的任务，以至于对于一颗会因自然的触动而颤抖不已的心灵而言，它有必要警惕感性的错误推论。在政治变革的大剧院里，光辉照耀其上的理性是指引我们得出有利或公正结论的唯一可靠指南。

这一重要结论事关人类的福祉与人格的提升，需要对其加以严肃成熟的思考。除非假手最开明的政治家和哲学家，否则它一定会使社会的尊严遭到蔑视，也一定会使社会成员陷入更大的不幸。而在最开明的政治家和哲学家的治理下，它或许能够达到迄今为止人类还从未期待过的崇高境界。

绝望和愤怒的内讧制造了一场浩劫，在这样的压力下，判断力很难不被扭曲。然而在用冷静的视角观察这些惊人的事件时，判断力仍会认识到：尽管还存在愚蠢、自私、疯狂、背叛以及更为致命的虚假的爱国主义，但法兰西民族未受污染的那一大部分人的思想已经开始领会自由的情操，自由也已经在确保国家的平衡，即使这种平衡经常在毁灭的边缘摇摇欲坠。而虚假的爱国主义是堕落行为的常见后果，是奴性和纵欲的随从。长期以来，正是奴性和纵欲使这个著名国家的上层阶级沦为禽兽。

通过对形势的观察，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革命不是少数人的能力或阴谋所能制造的，也不是突如其来的短暂热情的结果，它是智识进步的自然结果。这种进步会随社会的发展逐渐走向完善，从野蛮走向文明。它发展迄今，已经来到这样一个节点：真诚的原则似乎正在加速推翻那个迷信、虚伪以及建立在哥特式野蛮无知的废墟之上的大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