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罗马众神一样,许多罗马文学作品似乎都在仿效希腊模式。比如维吉尔的《埃涅阿斯纪》,又被称为“拉丁语的《奥德赛》”。埃涅阿斯是神话中的特洛伊王子,在特洛伊城陷落后和他的追随者们一同流亡,从地中海地区前往意大利。在那里,他的后人建立了罗马城。这篇史诗中包含了一段著名的情节:埃涅阿斯下到地狱,向他已故的父亲安喀塞斯请求赐教。这段情节为但丁的《神曲》提供了灵感。
幻想作品的基本要素不断出现在罗马人形形色色的故事中。阿普列乌斯 的《金驴记》(又名《变形记》)中,一位英雄被变成了一头驴子,经历了各式各样的不幸遭遇。《吉尔伽美什》和《奥德赛》是游记文学的原型。古希腊“历史学之父”希罗多德继承了这一传统。他不仅描述了他亲身经历的真实旅程,还描绘了人类所知的疆界之外的虚构国家和那里奇特的居民:黑面人居住在尼罗河之源的山脉背后,斯基泰人居住在黑海的另外一边,北境人居住在比北风还要遥远的地方。
后世的幻想作家继承了这些经典的幻想素材,尤其是罗伯特·E.霍华德(Robert Ervin Howard)开创的英雄奇幻流派。霍华德用下面这段源自《奈迈地人编年史》( The Nemedian Chronicles )的文字作为《征服者柯南》( Conan the Conqueror ,1950)的序言:
你要知道,我的王子。在亚特兰蒂斯和其上光鲜耀眼的城市被大洋淹没的时代和雅利斯之子 在世上崛起的时代之间,曾经有过这样一个梦幻时代:光彩夺目的王国在世界上星罗棋布,如同星辰之下的蓝色斗篷——奈迈地、俄斐、布吕涂尼亚、希柏里尔;还有扎拉玛,那里生活着黑发的女人,耸立着蜘蛛栖息的神秘高塔;经加拉,那里盛行骑士制度;寇斯,毗邻田园牧歌一般的舍姆;斯泰吉亚,那里经年不散的阴影笼罩着墓地;赫卡尼亚,那里的骑士们身着钢甲、丝绸和黄金。但世界上最值得夸耀的王国是亚奎隆尼亚,西方梦幻之土的最高统治者。 柯南来自那里,他是西米里族人,头发乌黑、目光阴郁、手握宝剑。他是盗贼,是掠夺者,是杀手。他时而抑郁,时而狂喜,世间金碧辉煌的宝座被他踩在脚下。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黑面人、斯基泰人和北境人其实都是异种人——一些奇异的生物,并不完全是人类。他们很有趣但也可能很危险,居住在很难找到、很难到达的地方。罗马人重新拾起古老的希腊故事,加入了自己的修饰。他们的作家讲述了这样的故事:有一座幸运之岛,那里的居民长着有弹性的骨头和分叉的舌头;潘查阿岛,那里香气缭绕;伊斯穆斯山谷,那里的野人双足向内;阿尔巴尼亚,阿尔巴尼人居住于此,那里还有雌雄同体的人。罗马人讲了阿里玛斯波伊人 的传说,为了获取黄金,他们终身都在和黑暗中的狮鹫战斗;还讲了珀西里人的故事,他们的躯体能让蛇中毒;还有能使用咒语的魅魔、能用目光杀人的女人……
后来,科幻小说继承了异种人题材的部分魅力。当时的作家们讨论了很多可能性:不同的生物、不同的行为方式、不同的外表。这些又引发了更为重要的问题:人们该怎么和异种人相处,它们和人类又会怎样相互影响?理性的疑问最终取代了奇妙的想象。
罗马帝国灭亡后,人们更关心如何活下去,对文学的关注不复存在。在文学上,唯一有意义的努力就是将经典文稿保存并抄录下来。但是口述文学复兴了,它们主要以史诗的形式讲述英雄们的功绩,比如8世纪的《贝奥武夫》和12世纪的《尼伯龙根之歌》;口述文学的另一种形式是查理曼大帝时期以《罗兰之歌》为代表的法国传奇故事。12世纪同样诞生了第一批文学巨著:克雷蒂安·德·特鲁瓦的亚瑟王传奇和沃尔夫拉姆·冯·埃申巴赫的《珀西瓦里》。这些作品大都涉及危险的旅程和主人公与其他人、怪物或者龙的战争。有时,这些作品中的故事也会谈及追寻更为抽象的事物,这些元素也同样出现在了后世的科幻小说中。
与此同时,给欧洲带来丰富数学知识的阿拉伯文明正在蓬勃发展。其他类型的传奇故事在阿拉伯世界流传,直到19世纪时,这些故事才以《一千零一夜》为题被译为英文,此前它们并未被翻译。后世的作家从这本书中了解到了阿里巴巴、阿拉丁和他的神灯、辛巴德和他的传奇航海故事、飞毯、巨鸟等幻想故事。
但丁在他的著作《神曲》之中总结了中世纪的基督徒对自然和超自然事物的态度。在书中,维吉尔陪同诗人游览了地狱和炼狱,比阿特丽斯 陪同诗人游览了天堂。此时,马可·波罗在1295年从中国返回威尼斯,并且带来了关于东方之地神奇文明的信息,这些信息和希腊人、罗马人在他们的旅行故事之中想象的情节一样丰富多彩,也几乎一样离奇。欧洲人脑海中的小世界突然扩大了。
14世纪,薄伽丘创作了《十日谈》。随后,黑死病在欧洲暴发,薄伽丘的作品《十日谈》和中世纪末期伟大的旅行游记《约翰·曼德威尔爵士的旅行游记》流行于整个欧洲。
表面看来,这本书是一位名为约翰·曼德威尔(或茂德威尔 )的爵士所著的旅行记录,但其实它很可能是一位佚名的编者编纂的新老旅行故事选集。本书的副标题是这样的:“通往耶路撒冷之途,印度及诸岛、诸国之奇闻。”本书最早的英文版本之一包含了下文这些信息:
约翰·茂德威尔所著之书自此始。茂德威尔者,英格兰之骑士也。生于圣阿尔本斯镇,游历世间诸国,多见杂闻趣事、各地民风、纷繁诸族、奇人异兽。所见之物、所历之事,尽载于此书。
从后文节选的章节之中,可以一窥本书的感染力和书中将事实和幻想融合在一起的写作手法。
(赵佳铭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