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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之争

尽管玛丽·雪莱的《弗兰肯斯坦》描绘了一位太过大胆妄为的科学家,但拜伦和雪莱 对科学启蒙运动的前景都感到乐观。歌德不仅是一位文学天才,也是位著名的科学家。爱伦·坡庆祝技术进步。丁尼生预见了人类美好的未来。不过,在工业革命和第一次世界大战之间的某个时候,文学文化在相当程度上背叛了对进步的普遍信仰,谴责科学和技术,并鼓吹回归传统美德和永恒价值。

布莱克 抱怨,“黑暗的撒旦工坊” 正在掠夺英国农村。卡莱尔 承认,“在对外部事物的管理上,我们超越了所有其他时代”,但论到“纯粹的道德本性,灵魂和人格的真正尊严,我们很可能是不如绝大多数文明时代的”。 霍桑笔下的科学家摧毁了他们所热爱的一切。对爱默生 来说,“物坐鞍上,驾驭人类”。

斯诺在1959年他的《两种文化》演讲中说,“人文知识分子……是天生的勒德分子”,他们“从未试过去理解,也不想去理解,甚且无法理解工业革命,更不用说接受它了……几乎到处都一样……知识分子们不明白正在发生的事情。作家们当然也不。他们中的许多人耸耸肩走开了,就好像一个有感情的人的正确做法只能是回避;另一些……试着写出各式各样的幻想,其实只不过是惊恐的尖叫”。

剑桥大学的评论家F.R.李维斯对此回应说,在人类的各种禀赋当中,文学所最看重的是道德自觉,并坚持认为,伟大的文学作品对其所处的文明提出了极为重要的问题,但“当然,对于这样的问题,不可能有任何通常意味上的答案”。此外,所有这样的问题都会让社会犹豫不决,放慢脚步,对未来失去信心,不再信任社会规划和技术进步。

斯诺—李维斯之争实际上与19世纪80年代托马斯·亨利·赫胥黎和马修·阿诺德之间的分歧 ,以及20世纪第二个十年里H.G.威尔斯和亨利·詹姆斯之间的分歧颇为类同。人文文化对威尔斯的进步信念,尤其是他后期那些宣传小说中的乌托邦图景的回应,是“反乌托邦”。最近这种社会图景又被叫作“敌托邦”,词头来自希腊语,意思是“病态的”“坏的”。这些作品的表述中,状况是越来越差,而不是越来越好,世界更可能会走向毁灭,而不是臻于完美。

然而,反乌托邦并不仅仅是对遍地机器、由科学家和工程师统治的威尔斯式美好未来图景所做出的文学反应,尽管威尔斯和他建立一个为创造更美好的世界而“公开合谋”的组织的努力是反对者们最明显的靶标。被斯诺描述为“不能更强烈地表达了未来不该存在的意愿”的《1984》(1949),其作者乔治·奥威尔谈及威尔斯时写道:

生于本世纪初的热爱思考的人们 ,在某种意义上是威尔斯本人创造出来的。一位单纯的作家,尤其是一位作品时效性很强的“大众”作家,其影响力有多大,容或可议,但我很怀疑在1900年至1920年间的作者们,至少在英语世界里的,还能有谁对年轻人有他这么大的影响。

不过,两次世界大战和一次大萧条也将幻灭的氛围带到了文学当中,这种文学氛围产生了阿道斯·赫胥黎 的《美丽新世界》(1932)、扎米亚京(Zamyatin)的《我们》( We ,1924)、C.S.刘易斯(C.S.Lewis)的“皮尔兰德拉”( Perelandra )三部曲 (1938、1943和1945)、戈尔·维达尔(Gore Vidal)的《弥赛亚》 Messiah ,1953)、伊夫林·沃(Evelyn Waugh)的《废墟中的爱》 Love Among the Ruins ,1953)、安东尼·伯吉斯(Anthony Burgess)的《发条橙》( A Clockwork Orange ,1962)和许多其他作品。

反乌托邦式的想象出现在科幻杂志上,也出现在斯坦顿·A.科布伦茨(Stanton A.Coblentz)、戴维·H.凯勒(David H.Keller)和S.福勒·赖特(S.Fowler Wright)等作家的头脑中,有时甚至出现在杰克·威廉森(Jack Williamson)这样基本上抱乐观主义态度的作家的头脑中。弗雷德里克·波尔(Frederik pohl)和西里尔·科恩布鲁斯(Cyril Kornbluth)用他们的小说《太空商人》( The Space Merchants )让反乌托邦在科幻小说的主流中牢牢占据了一块阵地[该小说于1952年在《银河》上以《图利星球》( Gravy Planet )为名连载]。

然而,最早和最著名的反威尔斯式敌托邦作品是E.M.福斯特的《大机器停转》。这个故事的发表时间通常被定在1928年,当年他的《永恒瞬间》 The Eternal Moment )一书收录了该故事,但实际上它首次发表于1909年[《牛津剑桥评论》( Oxford and Cambridge Review ),米迦勒学期 号]。

福斯特是一位小说家、散文家和评论家,他的作品和观点在数十年间都为人敬重。他最著名的那些小说,特别是《印度之行》( A Passage to India ,1924),着眼于不同文化间的理解问题;但他也写了一些幻想故事,比如收集在《永恒瞬间》中的作品,以及那篇著名的,被收录于1923年出版的同名小说集中的《天国公共马车》(“The Celestial Omnibus”)。

在《大机器停转》中,正如讽刺文学惯常所做的那样,福斯特将威尔斯式的未来城市推向了这样一个极端:其中的居民极度依赖机器,以至于没有它们的生活不仅是“野蛮”的,而且是不可能的。

(何锐 译) 3Wm3QAAH4SdDzK+RJWw4yZJXmu7HlHeGyTXQDmraz4CTdeXEkvwMj0Dqp/3LeS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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