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云奖获奖小说·第八卷》( Nebula Award Stories Eight ,1973)的序言中,艾萨克·阿西莫夫写道:“如果不怕费力的话,一位优秀的科幻作家很有可能有能力创作其他任何他想要创作的作品(而且还可以拿到更多报酬)。很多科幻作家都已经这么做了,其结果就是,有些作家转向了其他领域,这是科幻界的一大损失。”阿西莫夫自己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这么做的人还有弗雷德里克·布朗(Fredric Brown)、约翰·D.麦克唐纳(John D. MacDonald)、哈伦·埃利森、罗伯特·布洛克(Robert Bloch)、西奥多·斯特金和理查德·马西森。这些作家中的大部分人仍然会偶尔创作科幻小说,但是他们都把大部分精力分给了其他的文学题材。
马西森生于新泽西州艾伦代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服过兵役,1949年在密苏里大学取得了新闻学学士学位。一年后,他的首篇短篇小说《父母的结晶》发表于《奇幻与科幻杂志》。在1954年创作第一部长篇小说《我是传奇》( I am Legend )之前,他还写了另外一些短篇科幻小说和三部长篇悬疑小说。他将他的第二部长篇小说《收缩人》( The Shrinking Man ,1956)的影视改编权卖给了环球影业,条件是他为电影续篇《了不起的收缩人》( The Incredible Shrinking Man ,1957)撰写剧本。
此后,马西森将自己的时间同时分配给了剧本和小说创作,其中大部分时间都分配给了报酬更高的剧本。他做过编剧的电影包括《厄舍古厦的倒塌》( The House of Usher ,1960)、《陷坑与钟摆》( The Pit and the Pendulum ,1961)、《大地之王》[ The Master of the World ,1961,这部电影改编自凡尔纳在1905年创作的同名长篇小说,但是大多数情节出自另一篇更早一些的小说,即1886年出版的《征服者罗比尔》( Robur the Conqueror )]、《恐怖故事》( Tales of Terror ,1962)、《魔鸟》( The Raven ,1963)、《地球上最后一人》[ The Last Man on Earth ,1965,与1963年上映的《奥米伽人》( The Omega Man )同为《我是传奇》的不同版本]、《狂热者》( Die! Die! My Darling! ,1965)、《魔鬼的新娘》( The Devil’s Bride ,1968)、《年轻的战士》( The Young Warriors ,1968)、《古屋传奇》( The Legend of Hell House ,1973,改编自马西森自己的小说)、《时光倒流七十年》( Somewhere in Time ,1980,同样也改编自马西森自己的小说)。 他还为电视剧《阴阳魔界》( Twilight Zone )、“星际迷航”系列和《夜间画廊》( Night Gallery )写了许多剧本,也创作了若干独立的剧本,如《决斗》( Duel ,1971)、《午夜煞星》( The Night Stalker ,1972)、《花街恶魔》( The Night Strangler ,1973)和《火星编年史》( The Martian Chronicles ,1980)。
马西森创作的长篇小说包括《回声微颤》( A Stir of Echoes ,1958)、《没有胡子的战士》( The Beardless Warriors ,1960)、《地狱之屋》( Hell House ,1971)、《重返的时刻》( Bid Time Return ,1977)和《梦向何方》( What Dreams May Come ,1978)。他的短篇小说被收录在如下小说集中:《父母的结晶》(又名《太阳系第三颗行星》)、《空间之岸》(1957)、《冲击》(1961)、《冲击II》(1964)、《冲击III》(1966)、《冲击波》(1970)和《理查德·马西森短篇小说集》(1989)。
许多评论家认为,马西森主要是一位恐怖小说作家,他的小说中最主要的主题是妄想症,《决斗》和《我是传奇》正是典型例子。《科幻大百科》 认为马西森最初是把《父母的结晶》当作“一篇简单的恐怖小说”来创作的,当人们普遍认为这篇小说是科幻小说后,马西森才转而撰写科幻小说。这篇小说既可以作为恐怖小说来读,也可以作为科幻小说来读,其反响主要来自读者对于小说的预期。
作为恐怖小说,《父母的结晶》和《弗兰肯斯坦》 ( Frankenstein ,1818)一样,选取了哥特风格。读者对于这篇小说的反应也和他们对《弗兰肯斯坦》去掉了科幻元素后的反应(在许多版本的改编电影中正是如此)一样,他们对怪物和怪物的破坏力感到恐惧。但就像《弗兰肯斯坦》在去掉与科学家和他的抱负相关的情节后意蕴会大为逊色一样,马西森的小说也同样因为其科幻元素而让读者有所感触。正是以这种方式,《奇幻与科幻杂志》中的奇幻小说在它们所能建立关联的科幻小说之中找到共鸣,而科幻小说也从奇幻小说中汲取人文关怀。
当《奇幻与科幻杂志》收到马西森的短篇小说投稿时,这份杂志仍处在开办的第一年——马西森可能是被1949年秋季该杂志的创刊号所吸引而投稿的——但是编辑们已经确定了杂志的基调。安东尼·鲍彻和J.弗朗西斯·麦科马斯想要刊载文学性强的短篇小说,而尽管《父母的结晶》中的叙事者是一位文盲,但小说本身很有文学性。
20世纪40年代晚期和50年代早期的许多科幻短篇小说都在谈及基因突变的问题,一般认为这种热度源于原子武器和核灾难。刘易斯·帕吉特 (Lewis Padgett)创作的以《笛手的儿子》(“The Piper's Son”,1945)开篇的“光头仔”系列就是一例。同样的例子还有波尔·安德森(Poul Anderson)和F. N.沃尔德罗普(F. N. Waldrop)合著的《明日之子》(“Tomorrow's Children”,1947)、威尔玛·H.夏伊拉斯(Wilmar H. Shiras)的《隐匿》(“In Hiding”,1948)和朱迪斯·梅丽尔的《为母之心》(“That Only a Mother”,1948)。《父母的结晶》中简单的词汇和直白的叙述表明了文中怪物的诞生是出于自然的原因,而不是科幻或超自然的原因。
然而,马西森的这篇小说最为突出的特点在于视角的运用。故事以怪物的视角讲述,用词也并不文雅,就好像《弗兰肯斯坦》中有一部分是怪物讲述自己的经历和想法一样。在《父母的结晶》中,读者们只能读到怪物的想法,只能从怪物的视角去了解怪物父母的行动和反应。因为带入怪物的视角,读者会同情怪物所处的困境,就好像读者在读《弗兰肯斯坦》的时候也在某种意义上会同情其中的怪物一样。(马西森小说中的怪物是一次自然意外的产物,而不是人造生物。但是和弗兰肯斯坦的怪物相同,它也被称为“可怜鬼”。)读者们会觉得,作为一个怪物是多么糟糕,而且还有更糟糕的——不被父母承认、被链子锁在一间昏暗地下室的墙上、被棍打——并且仅仅8岁大。怪物青春年少,他对美丑有着认知,这些都揪着读者的同情心。
正是这种视角倒置给了这篇小说独特的效果。这种倒置跟科幻小说在其黄金时期对观点和思维方式的倒置如出一辙。小说的写作技巧和悉心挑选的幼稚用词都有助于体现父母的困境,尽管小说中的情节展示了自然的天性和情感的缺失是如何将本来无辜的意念转变成暴力和死亡的。
(赵佳铭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