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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冬天的夜空像倒悬的冰河,硕大的星星挂在上面,闪着雪亮的寒光。

在去帅府酒店的路上,洪天震在想着一件事,确切说是一个疑案——两年前,一个中年女人病死在医院里,这在几百万人口的长岭市便像某个孩子退掉一颗乳牙那样普通,谁会在意一颗乳牙的脱落呢?但是这个中年女人的病故却引起警方对她死因的怀疑,原因是她是声名显赫的泰莱药业集团总公司总经理邢怀良的妻子,在此之前社会上有种种传闻:邢怀良与某女有风流韵事。特别是死者的父亲向警方反映,说他女儿原本没什么病,死因不明。

邢怀良的妻子王淑荣死的那个夜晚天很闷,连月亮都灼灼地烤人。住院数日的王淑荣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她身体一天天在缩小,最终像条风干的鱼,瘦窄的一小条,移进运尸的车子,同装进一根朽木差不多。照当地的丧葬习俗,火化前开了一个简朴的追悼会。因她生前是市文化局创研室的主任,于是市委宣传部、文化局的领导及文化界朋友都参加了。然后就火化了,于是极小一堆骨灰放进木质盒子中,与几千亡灵拥挤在储存室里。

有人说地上死一个人,天上便多一颗星。然而,长岭市并没因有个叫王淑荣的女人去世,明显少了或多了什么。因此,她的死就像太阳在某天早晨蒸发掉一颗露珠一样。但是这天,一位古稀老人走进刑警支队,使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就是王淑荣的父亲——离休干部王子良。

“我女儿从小到大从没得过什么大病,半年前身体还好好的,怎么说病死就病死了呢?”王子良需要喘息一会儿,支气管有毛病,嗓子里响着呼噜噜的声音。

“喝点水。”窦城斌端杯水给他,“您认为……”

“她死因不明。”王子良说,“不是病死。”

“可是人已火化……”

“查死人干什么呀,查活人。”王子良直截了当地说,“邢怀良害死了我女儿。”

“证据……”

“我女儿身体棒棒的,没得不治之症,咋一天比一天瘦?这就是证据。她死后不到半年,邢怀良就与一个女子结婚,淑荣的尸骨未寒呵!”王子良言罢,老泪纵横……窦城斌将王子良反映的情况向公安局长池然作了汇报,建议立案侦查。事情并非像他想像的那么简单,对一个国企老总立案,需得到市委、市政府的批准。

市委没批的理由是立案的理由不充分,立案的时机不成熟。池然经过深思熟虑,指示窦城斌选两个侦察员秘密进行侦查……洪天震正是在此情形下受命的,他接手这个特殊使命的同时,还有一个任务落在他的肩上,对老鼠进行秘密调查,就是说,他和搭档丁广雄同时执行两项任务。

在一处灯光的暗影里,洪天震驻足些许时候。举目望去,帅府酒店霓虹灯光闪闪烁烁,一楼设一个小酒吧、一个咖啡屋,其余部分便是餐厅,二楼是包厢,总经理办公室、会客厅也在二楼。

接近这幢楼,洪天震的心就有些波动。一件往事冲击着他,十几年前这样的感觉异常强烈。中学时代的他有了次主动握她手的经历,柔若无骨的手很凉……十几年,那柔软凉凉的感觉始终没有从心底深处消失。他从不否认他爱的第一个女孩是夏璐。

岁月的流逝,世事的变迁,他对她的情感变得纯洁无瑕了。在接受特殊任务时,他曾向池局长坦言他们过去的“曾经”,是否考虑让他撤下来。

“我相信你会处理好的,尤其在情与法……”池然局长向他投以信任的目光。

尽管这次派洪天震的任务和以前他破的案子差不多,因为世界上每天都发生场面、细节相同的案子,但他认为他要去办的这个案子很不平常,甚至还相当曲折、繁复、疑难。原因是案子牵涉邢怀良、夏璐。

邢怀良在长岭市有头有脸,握有实权,泰莱药业年产值几个亿,坐长岭市工业经济的“第一把交椅”,是全市利税大户。总经理邢怀良头上有无数光环闪耀——药业新星,著名企业家……调查邢怀良这样的人可见其难度。

夏璐的情况与邢怀良相比似乎简单许多,公认的美女,但33岁的女人毕竟不是人生诗情盎然的夜晚,走近她虽然不会令人不愉快,但至少让人感到风并非那般爽利,剥去脂粉的伪装,依稀可见皮肤皱的涟漪。当然这样的女人在长岭多的是,尽管帅府酒店有些名气,但做这样酒店老板的女人大有人在。如今,许多靓丽女人或者说曾经靓丽的女人经营很具规模的企业,例如歌厅、酒店、发廊……谁也没去想她们的资金来源,除去傍款傍官外,她还能怎样攫取金钱?昔日只身在喧嚣的都市打工的女孩,在脱掉层层叠叠的衣服时腰包渐鼓……作为帅府酒店的老板与总经理邢怀良结合,特别是邢怀良前妻突然病故,她是否参与了什么?洪天震本不轻松的肩头,又压下额外的重量——调查夏璐。接受这项特殊任务,终要牵连夏璐,这是洪天震所不愿看到的,倘若她在这场危险游戏中成为重要角色,他面对的就不是一个昔日所爱的女孩,而是犯罪嫌疑人,是杀人凶手,到那时,珍藏心中多年的那个美好东西将轰然失去……从未在犯罪人面前迟疑的洪天震,真的迟疑了。他向池然局长讲了自己同夏璐的关系,很坦白地、很细致地讲……故此,池然局长才有了如上鼓励他不能放弃的谈话。

洪天震没有放弃,王子良痛失女儿的悲怆老泪线条般地流动,时刻吞噬着他的心。现在用义无反顾来形容他承办这个案子实在恰如其分。

当然,情感这东西曲折而委婉,缠绵悱恻,雨丝般地剪不断。他曾试图营造一种气氛——见到的夏璐是位陌生女人,是刑警要调查的嫌疑人。事实上,他缺乏戏剧表演天才,刚到舞台上便把真实的事情变得更真实。夏璐眼里漾出柔柔的温情,在她身边他便有一种苦涩的花朵开放的感觉,一个几近透明的玻璃人明亮地摆在他的面前,他觉得她不像是人,没有血没有肉,像一样精美的东西。

“但愿她永远像水晶一样。”洪天震十分动情地想。这样的想法并非发生在一瞬间,或许是一生。

帅府酒店二层的一个窗口帘子掀开,一片黄色灯光射出,那个熟悉的窗口出现了他熟悉的身影,从轮廓看是朝外眺望的人。

“噢,她一定等急了。” jm8EmDeGS12cbAqE3PJLR8dc8GzeAByiJSosFdv/QfSEcvLwCIcdeiNQUy3NKhc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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