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12月22日早晨。
周佛海等人正在饭厅吃饭,先吃完饭去街上散步的陶希圣这时疯了似地一头冲了进来,手里扬着一张刚出来的,散发着油墨香的中文《河内日报》,大声嚷嚷:“登出来了,近卫第三次对华声明发表了!”大家忙丢下饭碗,上去看。
“别抢,别抢!”陈璧君说,“让佛海念。”大家安静了下来,只听周佛海用他那湖南音浓郁的北平官话大声念了起来,“……帝国政府始终一贯依照今年以来屡次声明之方针,彻底击灭抗日之国民政府,与新生之政权相提携,建设东亚新秩序。中国新政府之基础,已趋巩固,支那各地拥护新政府之运动,亦澎湃不已,新中国建立之时机已成熟……”周佛海念着念着,声音却是由高渐低。念完了,大家好半天都没有说话,面面相觑。
“不对呀!”好久一会,陈春圃像刚从噩梦中醒过来似的说,“近卫的口气怎么变了呢?他原来只要我们承认满洲国,承认华北为中日反共协作区。如此,他保证在两年之内将在华日军全部撤走……怎么这次避而不谈撤军,反而给我们增添了许多和谈苛刻条件?如此一来,我们还有什么主权可言,我们未来的国民党中央政府岂不是成了日本人刺刀下的傀儡政权?早知如此,我们何必冒险出离重庆,来到河内?现在弄得我们是上不沾天,下不沾地!”
“这近卫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连一向号称“和平运动砥柱中流”的周佛海也愤然了,他一把扔下手中报纸,在地上踱来踱去,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大家亦都大骂近卫,相互唏嘘,如丧考妣。
其实,他们不能怪日本首相近卫说话不算话,他们这是自作自受。日本国内各派政治力量向来斗争激烈,此起彼伏,异常复杂,政局并不稳定。年来在日本,激进好战的陆军少壮派异军突起,大有独霸政坛之势。他们不知道,就在二十多天前,在一次天皇召开的御前会议上,专门负责对中国诱降的特务机构“梅”机关机关长影佐祯昭少将,在会上提议通过他们在香港同梅思平、高宗武签订的《调整日华新关系方针》时,却受到陆军鹰派人物的指责。他们认为这份《调整日华新关系方针》过于温和,要求修正。会上,以东条英机为代表的鹰派和以近卫为代表的鸽派进行了激烈的争论。争论的结果是,鹰派占了上风。因而,近卫文职内阁发表的第三次对华声明,口径语气与以往大不一样,有一种推翻前言,咄咄逼人的架势。
汪精卫一瘸一拐下楼来了,详情他已知悉。原以为他会拿出什么主意,不意他却像霜打了似的,颓然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头,一言不发,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大家议论纷纷。有的说,“干脆依了蒋先生的,现在既然已成骑虎难下之势,不如到海外当寓公去算了。”
有的说,“还是陈公博聪明,不像我们脱鞋下水,他说‘日本人就那么靠得住么?’看得真准。”
“不行,不行!此时散伙,岂不是前功尽弃,功亏一篑?”虽然也有人反对,但“散伙论”还是占了上风。
这场景让陈璧君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火了,眉毛一挑,当众向汪精卫吼喝道:“兆铭,大丈夫遇事哪能这样垂头丧气?船载千斤,掌舵一人,你得拿出主见来!”
经夫人一喝,汪精卫清醒了,他挺直了腰板,环视众人,开始侃侃而言:“和战大计,事关国家民族之生死存亡。现在我们是棋盘上过河的兵――只能进不能退。”顿了顿,他继续说下去:“我等为和平运动冒险出离重庆,辗转赴河内,决非是为个人私利。现日相近卫第三次声明虽较前言论有所偏离,然我等可与之协商,决不能退。退,能退到哪里去?决不能乱了阵脚,功亏一篑,让人贻笑大方。此刻,我拟发表一个公开声明,将我等为国是一腔赤诚昭告国人,也给重庆政府一个反省的机会,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汪精卫虽然平素看似阴柔,但毕竟是一个宦海沉浮多年的老党棍,资历声望在此。他这一说,伶牙利齿,咄咄逼逼人,犹如兽王出山一吼,百兽噤声,大家一致赞成,再无杂音。
“这份事关重大的声明谁写呀?”汪精卫一笑问。在坐的都是些铁笔御吏,都能写却都不愿写。周佛海十分滑头地说,“这样大事,自然非汪先生莫属。那份传诸久远、声名远播的《总理遗嘱》都是汪先生执笔。当年日本辛亥同志著名的‘丙午七人’讨胡书也是汪先生的妙笔,连孙先生反复推敲后也只改一字。这份事关重大的声明,当然是汪先生写!”
在坐的人都深怕这件事关重大的苦差事落到自己头人,因此,除陈璧君外,都给汪精卫“粉起”。没有办法,见推不脱,汪精卫抱着“跳火坑”的心情,苦笑一下,一瘸一拐地走到桌边,提笔展纸,笔舞龙蛇,不假思索,顷刻间拟就一篇著名的、公开降日的文章。写完掷笔,半是欣赏自己的文采,半是让在场的大将们都知道内容,他念了起来:
重庆,中央党部、蒋总裁暨中央执委诸同志钧鉴:
今年四月,临时全国代表大会宣言,说明此次抗战之原因,曰:“自塘沽协定以来吾人忍辱负重与日本周旋,非欲停止军事行动,采用和平方法,先谋北方各省之保全,再进而谋东北四省之合理解决,在政治上以保持主权及行政之宪政之完整为最底限度。在经济上以互惠平等为合作原则”。自去年七月芦沟桥事变突发,中国认为此种希望不能实现,始迫而于抗战,顷读日本政府本月22日关于调整中日邦交根本方针的阐明:
第一点、为善邻友好。并郑重声明日本对于中国无领土要求,无赔偿军费之要求,日本不但尊重中国之主权,且将仿明治维新前例,以允许内地营业之自由为条件,交还租界,废除治外法权,俾中国能完成其独立。日本政府既有此郑重声明,则吾人依于和平方法,不但北方各省可以保全,即抗战以来沦陷各地亦可收复,而主权及行政之独立完整亦得以保持,如此则吾人遵照宣言谋东北四省问题之合理解决,实为应有之决心与步骤。
第二点、为共同防共。前此数年,日本政府屡曾提议,吾人顾虑以致之故,干涉吾国之军事内政。今日本政府既以阐明,当以日德意防共协定之精神缔造中日防共协定,则此种顾虑,可以消除。防共目的在防止共产国际之扰乱与阴谋,对苏邦交不生影响。中国共产党人既声明愿为三民主义之实现而奋斗,则应彻底抛弃其组织及宣传,并取消边区政府及军队之特殊组织,完全遵守中华民国之法律制度。三民主义为中华民国之最高原则,一切违背此最高原则之组织与宣传,吾人必积极的加以制裁,以尽其维护中华民国之责任。
第三点、为经济提携。此亦数年以来,日本政府屡曾提议者,吾人以政治纠纷尚未解决,则经济提携无从说起。今者日本政府既以郑重阐明尊重中国之主权及行政之独立完整,并阐明非欲在中国实行经济上之独立,亦非欲要求中国限制第三国之利益,惟欲按照中日平等之原则,以谋经济提携之实现,则对此主张应在原则上予以赞同,并应本此原则,以商定各种具体方案。
以上三点,兆铭经深思熟虑以后,以为国民政府应即以此为根据,与日本政府交换诚意,以期恢复和平。日本政府11月3日之声明,已改变以往声明之态度,如国民政府根据以上三点,为和平之谈判,则交涉之途径已开。中国抗战之目的,在求国家之生存独立,抗战年余,创巨痛深,倘犹能以合于正义之和平而结束战争,则国家之独立生存可保,既抗战之目的已达。以上三点,为和平之原则,至其条例,不可不悉上商榷,以求适当。其尤要者,日本军队全部应由中国撤去,必须普遍而迅速。所谓在防共协定期间内,在特定地点允许驻兵,至多以内蒙附近之地点为限,此为中国主权及行政之独立完整所关,必须如此,中国始能努力于战后之休养,努力于现代国家之建设,中日两国壤地相接,善邻友好有其自然与必要,历年以来,所以背道而驰,不可不深求其故,而各自明了其责任。今后中国固应以善邻友好为教育方针,日本尤应令其国民放弃侵华侮华之传统思想,而在教育上确立亲华之方针,以奠定两国永久和平之基础,此为吾人对于东亚幸福应有之努力。同时吾人对于太平洋安宁秩序及世界之和平之保障,亦必须与关系各国一致努力,以维持其友谊及共同利益也。谨此提议,伏祈采纳,汪兆铭艳。
汪精卫念完了,周佛海、曾仲鸣、陈春圃、陈璧君等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这篇文字,就事不宜迟!”汪精卫看了看大家激动的表情,开始点将:“这篇文字就请希圣带去香港,让顾孟余看后,交林柏生在29日的《南华日报》上全文发表。”
陶希圣正想离开河内,听此如蒙大赦,赶紧从汪精卫手上接过这篇文字,他很敏感,总觉得在河内在要出点什么大事。
向来奸滑,遇事总是先上一步的周佛海对汪精卫说:“汪先生,看来我也得到香港去。”
“周先生怎么能走?”陶希圣深怕周佛海把他的美差敲了,赶紧说,“你是汪先生的首席辅佐,你走了,汪先生有事找你商量怎么办?”
“现在的大问题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周佛海振振有词,“汪先生要我当财政委员会主任,我得到香港筹款。”看这句话说到汪精卫心上去了,周佛海笑道:“有什么办法呢,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总不能让大家饿着肚子去救国吧!”
汪精卫点点头,“对的,佛海应该去。”
香港,是当年英国人仗着船坚炮利,从清政府手中抢去的一块宝地,号称“东方之珠”。它傲然屹立于维多利亚海湾,如同枕着一只温柔而有力的臂膀,是南中国海一块不可多得的珍宝,无论战略地位和经济地位都十分重要。它由新界、九龙、港岛三部分组成,总面积一千平方公里左右,新界同深圳相接。那里一年四季天高云淡,有金色的沙滩,有绵长的海岸线,特别是一律都是深水港。万吨巨轮鳞次栉比地停靠在港湾内,犹如宝宝睡在母亲甜美的摇蓝里。它是在二十世纪最先进入现代化都会和世界著名金融中心的地方。丽日蓝天下,港岛上幢幢华美的大厦,都是世界上著名的大银行、大商行……利剑般插向碧空,非常繁华。而隔着维多利亚海湾与港岛相望的九龙则保持着繁华中的宁静、新界更是一派田园风光。香港,既是世界名港、金融中心又是旅游胜地。
1938年12月28日这个早晨。一轮红日披着霞光,刚刚从维多利亚海湾上腾起空中,在铜锣湾顾孟余那间阔气的花园洋房里,西装革履的周佛海、陶希圣已坐在主人那间临海的备极豪华的客厅里高谈阔论了。
顾孟余同陈公博一样,也是汪精卫器重、信任的人,是国民党内的改组派重要人物;与陈公博一起,长期作为汪精卫的左膀右臂。汪精卫作行政院时,顾孟余作铁道部长,后作更重要的国民党宣传部部长。蒋介石将国民党内大权独揽后,虽然一时并没有将顾孟余解职,但因为顾孟余长期留住香港,遗职由周佛海代行后正式继任。
顾孟余是个自恃有才,性情傲慢,皮肤白皙,身姿颀长,衣着考究的中年人,戴副金边眼镜。这会儿,他坐在沙发上,架起二郎腿,背对着落地大玻窗,一边品着咖啡,一边细细看着陶希圣带给他的那篇由汪精卫亲笔撰写的重要文章。当他看到第二遍时,眉毛不禁皱了起来,因为激愤,细长的手指也有些抖动起来。
“汪先生这分艳电不能发!”他“啪!”地将文稿拍在玻璃茶几上,看了看周佛海、陶希圣:“汪先生怎么这样说呢!我是坚决反对汪先生这样说。一句话,我是决不当汉奸的!”话很刺耳。而坐在一边的《南华日报》社社长、西装革履的矮胖子林柏生却当即将顾孟余的话打回去。
“顾先生!”他针锋相对,“汪先生要我们把这篇艳电给你看,是汪先生看得起你。你有不同看法是你的事。汪先生指定我将这份文稿在29日的《南华日报》上全文发表,那是板上钉钉子。文稿上署了汪先生的名,你我都无权反对!”
“好吧!”看了看在坐的周佛海、陶希圣的神情,顾孟余站了起来,做出一副送客的姿势,火气很大地说:“既然你们能够代表汪先生,我同汪先生的缘就算尽了。”林柏生收起文稿,同周佛海、陶希圣气哼哼地挟起皮包,走了。从此,果然顾孟余同汪精卫们断绝了任何关系。
汪精卫的文稿――艳电如期在29日的《南华日报》上以头版头条的显要位置刊登了出来。国内国际舆论立刻大哗。《路透社》评论员的文章可谓一针见血,最有代表性;该报评论员以其西方人的幽默笔调,如此评论:“这位时常犯规而又屡次踏回正途的政界顽童(汪精卫),这回终于永不回头了……”
朝阳从窗外一株肥大的蕉叶上漫过,再从浅网窗帘上泻进室内。于是,无数金色的斑点便在地板上闪烁游移,风吹过,编织出一个个新奇好看的波浪状图案。
晨九时,习惯晚睡晚起汪精卫起床了。陈璧君穿着休闲服走出卧室,去到隔壁,将一个描金漆盘――女佣已经端来放在外间的早点端进卧室,放在床头柜上。盘里,有一杯正在冒热气的牛奶。一个瓷盘里放有两个牛角面包,旁边一只小碟里装有一只烤鸡腿。此外,有一张折迭好的还散发着油墨香的刚出版的中文版《河内日报》。汪精卫懒得真是够可以,穿一身宽大睡袍的他,脚上穿着一双拖鞋,去隔壁盥洗间洗潄后过来,竟又将身子歪在床上,懒洋洋地将头靠在床档头上,将那杯加糖牛奶从托盘里拿起来,一边慢慢喝着,一边看报。
这时,陈璧君也开始做她的早课――坐到了梳妆台前。一边对着那面莹澈的意大利进口镜梳妆,一边用浑园得像一节节小香肠似的手,“咔!”地一声扭开了那架放在梳妆台上的美国短波收音机的开关,收音机里开始传出一阵轻微的电流的沙沙声。她调了调谐,杂音消失。
“美国之音、美国之音!”收音机里传出一位女人软绵绵娇滴滴的声音,接着是一阵轻快的广东音乐。乐声停,那女人用北平(京)官话开始播音:
“据重庆电台广播。昨日,国民党中常委发布文告:‘汪兆铭承本党付托之重,值此抗日紧急之际,擅离职守,匿迹异地,散发违背国策之主张。艳日来电,竟主张以敌相近卫根本灭亡我国之狂悍声明为名逞摇惑人心之技,而其电文内尤处处为敌人要求曲意文饰,不惜颠倒是非,为敌张目;更复变本加厉,助售其欺。就其行而言,实为通敌求降。据此,中常委决定,撤销汪精卫一切职务,永远开除其党籍,以儆效尤!”
在插入一段轻快舒曼的音乐《良宵》之后,那位《美国之音》华语女播音员继续播送:“另据重庆中央社讯,中国国民党第一、第四、第五、第九战区高级将领以及他们所辖的各省政府机关,还有广东、山西、广西、山东、江西、四川、甘肃、河南、湖南、湖北、浙江、新疆等省的政府官员、民众团体都坚决表示与蒋委员长一致的态度,纷纷通电,要求国民政府明令通缉汪精卫。
“此次反对汪兆铭氏的浪潮,似乎来得比人们预料的激烈。据悉,从延安激进的共产党人到素来亲汪的粤军将领,如张发奎、余汉谋等,也对汪持批判态度,而且用了‘明正典刑,以肃纪纲’等激烈的措词……”
陈璧君听到这里,再也沉不住气了,“叭嗒!”一声关了收音机,气呼呼地转过身来,只见斜倚在床铺上的丈夫早已停止了喝牛奶,神情紧张,脸色苍白。看着夫人,汪精卫竭力沉着,他以装出来的沉静语气对夫人说,“其实,我的艳电发表后,重庆的反映早在意料之中。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连川、滇、粤这样一些向来由军阀盘踞的地方也跟着重庆跑了,真是匪夷所思!”他很失意地仰起头来望着天花板:“这样一来,我的全盘计划就被打乱了。本来,我已同日本人讲好,他们不进攻川、滇、粤三地,我可以从中选中一地建立国民党中央政府同重庆抗衡的。这样一来,”他霍地站起身来,在屋里焦燥地踱起步来,“我们该到哪里建立我们的中央政权呢?我们只好将中央政府建在日占区,但,这样一来,岂不是授人以柄!”说着,他大步走上前去,将放在床上的《河内日报》一把抓在手中,往地上一扔。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滩头自然直。”陈璧君一边安慰着丈夫,一边弯下腰去拾起报纸。不意一看,也脸色大变,将报纸在手上几抖,睁大眼睛,问了句傻话:“四哥,这张报,你看了没有?”
“没有!”汪精卫转过身来来,看着变脸变色的夫人,烦燥不安地吼了一声:“我不是也在听《美国之音》吗?你看到了报纸上的什么东西?”
“你看,你看!”陈璧君指着报纸上的一段文字念,“日本内阁改组,首相近卫宣布辞职,平沼麟一郎组阁……”
“什么?什么?我怎么没有注意到呢!”汪精卫趋步上前,一把从夫人手中抢过报纸,一看,头都大了,真是雪上加霜。两夫妇正在屋内穷思对策,女佣送上一份香港急电。陈璧君接过,一边看一边说,“是香港周佛海来的。”汪精卫接过来一看,让他一喜一忧。周佛海在来电中报告的是他目前最感兴趣的最新消息,“虽然近卫辞职,然上届实力人物陆相板垣留任……”这让他喜。但是电文中的“新相平沼与支持我的‘梅’机关机关长影佐等人关系不深,对我态度冷淡,新的密切关系正在寻求之中……”这又让他平添忧烦。
但是,汪精卫很快就冷静下来了。他将周佛海从香港来的密电收好,放入抽屜中,坐到桌前提笔展纸给周佛海回电指示,“设法寻求同平沼新内阁的密切关系……”电文写好了,他对夫人说,“等一下,你将电报交由仲鸣发给周佛海。另外,我想同你商量一下,我们是不是在河内把文惺、文杰他们的婚事办了?”
“你真是昏了头!”陈璧君睁大了眼睛,满面愠怒,“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你竟要嫁女?你有这个心情?”
“夫人,这,你就没有想到了!”汪精卫慢慢解释:“这一连串接二连三的消息,对我们很不利。前天,就在近卫发表第三次对华声明后,情况你是看到的。我们首义九人中,有的人不就产生了动摇?今天这个消息更比近卫的第三次对华声明还要引起震动。现在,许多人都在看着我们。这个时候,我们倘若有一点动摇慌乱,那就非坍台不可。为稳定军心,我想!”
“四哥,我懂了,就照你说的办。”陈璧君这就又转过身去梳妆,看着镜子的自己,她说:“我马上就去叫仲鸣给周佛海发电。文惺、文杰他们的婚事,你就不要费心了,一切由我来操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