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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梦和梦尽头是个比海更宽阔的“海”……

在人类文明进程中,我们“翻天覆地”地改变过地球上的许多东西,并创造了无数人间奇迹。但有两个字一直以来最难搬动,它们就是“苦”与“穷”。世界至今动荡不迭,多数皆因这两个字而起。革命导师马克思早有预言:在社会主义之前的所有统治阶级,没有一个政权和政党可以让一个国家和一个民族身上摆脱这两个字,即使伟大的无产阶级政党——共产党政权也必须通过“长期的坚持不懈的努力”才有可能实现。

西海固这样的“苦瘠甲天下”之地真的能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搬掉“苦”与“穷”这两个字?

人类的这一世界难题考验着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无产阶级政党——中国共产党。然而,世界上第一个由共产党执政的国家——苏联没能在列宁和斯大林的领导下最终长久地摆脱国家贫困与苦难。中国能完成这样的使命吗?

我们能吗?执掌世界上贫困人口曾经上亿的国家的中国共产党人也在问自己。而且,他们所要承担的是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带领中国人民摆脱普遍的贫困与落后,这其中更有像宁夏这般大面积的极度贫困地区,以及被联合国认定为“最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区之一”的西海固。中国共产党人能扛起这种改变面貌的重任吗?

“即使不能,也得把这副重担挑起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那一天,以毛泽东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就始终把这一责任自觉地扛在自己的肩上。

旧时的宁夏特别是西海固地区,土匪一直是伴着贫困而滋生的毒瘤。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最初几年,平息和清剿当地的土匪,是中国共产党人带领民众建立自己的政权之后的主要任务之一。当宁夏平息土匪活动基本任务完成之后,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政府想的是西海固人身上是否有衣服过冬,肚子是否有东西可填(那个时候连填个半饱都不敢提)。再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能否让这里的人喝上一口水……

水在西海固比命还贵。然而,水奇缺的西海固,名字中偏偏藏了个“海”,也许正是这个“海”,才让这里的人们将对水的渴望深深地种在心坎上永不消失,甚至一代一代人带着这种心愿去追逐如此一个心中的梦,一个永远追不到尽头的虚幻之梦。而正是这个长在脑子里的“海”字,让多少西海固的孩子梦干了眼泪,让多少母亲的乳房干瘪成死马般的皮囊,让多少老人在离开这个世界时都不曾圆梦……这梦,也让无数想走出六盘山的人倒在了半道,更让无数想进入六盘山的人戛然止步。

过去只听说宁夏有个西海固,后来认识了宁夏作家石舒清和马金莲,他们都是在西海固成长起来的新一代宁夏人,我对宁夏和西海固的认识很多是从他们的作品及与他们聊天中获得的。看过石舒清的一张照片,那画面上是一望无际的浩瀚沙丘,除了波浪般起伏的沙丘轮廓,就是沙丘光秃秃的身影……它确实很像波涛汹涌的大海,只不过颜色不是蓝的,而是黄浊的,让人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压抑。这种几乎不长草木的沙丘,极少有雨水光顾,即使偶尔下一场暴雨,也只像一只水流很微弱的水龙头在我们身上洒了一下,卷走的是一些浮尘,裸露的是更加粗糙的肌肤。沙丘就像个旱海,一年四季太阳光顾的时间占了多数。当太阳当头晒下时,整个浩瀚的沙丘就如一片燃烧的大地,你无法不被火炉一般的高温蒸透、榨干,甚至连喘气都会感到极其困难。

这就是平时的西海固。这样的西海固,在当地人和当地作家眼里,它就是“海”——

它波涛汹涌,恶浪滚滚。

在这澎湃不已咆哮无休的海的世界里,一切似乎都是动荡不宁的,同时又有着一种恒久而又深广的寂寞。

在汹涌中寂寞自守,于寂寞中汹涌无已。

作家石舒清的老家在西海固地区的海原县,他认为他的家乡就是“海的原处,海的源头,原来的海”。他这样向我们解释:

只有到过这里的人,才会觉得这个名字是何等的名实不副。

这是世界上最缺水的海了。

生活在这里的许多人,一生没见过船是什么样子。自然也没有见过鱼。

岂止无鱼,纵目所及,这么辽阔而又动情的一片土地,竟连一棵树也不能看见。有的只是这样只生绝望不生草木的光秃秃的群山,有的只是这样的一片旱海……

石舒清出名后走出过西海固,所以他见过真正的大海。因此,他能把家乡西海固的“海”比喻为“旱海”,这是已经走出西海固的智者的比喻。然而对那些从未见过海的西海固人,他们心目中的“海”就并非如此了。

“海?就是石头里出来的汗连成了一片!”一个没有上过学的孩子告诉我。他家里没有电视,他出生之后所看到的世界就是家门外无边的沙丘和光秃秃的群山。

“海就是……喊出的话听不到回声的地方!”一个花季女孩这样对我说。她指着连绵起伏的沙丘,狠狠地号了一嗓子,连腰都弯了下去,但根本没有听到回声。我跟着也冲大地号了一嗓子,同样没能听到自己的回声。

这就是西海固孩子们心目中的“海”!

大人呢?大人心目中的“海”又是什么样的呢?以前,即使是现在,多数西海固人其实是没有见过真正的大海的,但他们对“海”的理解自然要比孩子们更丰富,也更神圣得多。

有一个西海固的老大娘,已经七八十岁了,当我问“海”在她心目中是什么样时,她目光发亮,那张霜打一般的脸顿如残花盛开了一般,说:“有几回我越过了几道山弯弯、丘墩墩后,见到一泓清泉,然后用驴子驮了满满几担水回家,之后又去驮回了几担水。在那个驮着满满水的路上,我心里头、眼里头、双脚迈的地里头就是海嘛……”

这位老太太心目中的“海”让我内心无比震撼:原来“海”在许多如她一样的一代代西海固人心中是去远方寻觅和驮水遥途中的那份欢欣与忧盼啊!

真是一种崇高的“海”学与“海”思!还有比这“海”更丰富与充满人和生存之间的血肉关系的吗?从大海中走上陆地太久的人们已经忘却了海对于我们的真正意义和境界了。西海固人对“海”的认识和理解远远比我们一般身居海边的人要深刻和深情得多。

这就是我为什么震撼的原因。

在文明社会的今天,许多人都自称很讲卫生和爱干净,其实在我看来,没有哪个地方的人比西海固的穆斯林群众更讲究了,他们崇尚洁净,历来有“三日一大净,一日三小净”的传统。

沐浴是需要水的,而且需要一定量的水。偏偏,西海固的百姓生活在缺水的地方,这是多么不公平。可即便如此,他们对自身的清洁实在令人敬佩与折服。现代文明社会通过汽车、火车和飞机等交通工具,让遥远的旅途变得不再遥远。在遥远的过去,西海固没有这些文明社会的交通便利,浩瀚的山和丘阻隔了他们远行的路。可即使路途再遥远,这里的穆斯林群众仍然要去完成一件事——到很远的地方去朝觐。他们备足盘缠,风餐露宿,穿越无数沙漠和丘地,一直向前向前……然而那些地方几乎都是见不到水的地方,可他们并不会因疲劳和缺水而放弃做礼拜和沐浴。那么水从何来?

为了解决水的问题,这些人创造了一种超现实的“神似”的水浴:你看他们在茫茫大漠或浩瀚的沙丘上,排成队,每个人双膝一弯,在莫测其深、难尽其远的大地上谨谨重重地跪下后,双眼望着长空,双手拍向大地,然后用这因拍击大地而沾尘的双手抚摩自己的额头至整个面部,然后再拍大地,再抚摩自己的双手至肘端,口中默念:“洞察并掌管一切的主啊,求你使我成为忏悔的人,求你使我自污浊脱离,成为清洁者。”如此这般,原本以水沐浴的程序完成,也就开始了身心俱净后的礼拜……

看完他们的这般圣行和有关圣行的解释后,我的眼泪真的无法忍住——虽然我在2019年和2020年的采访途中没有见过这样的远途朝觐者,但确实见过那些在离家几里路外的田间地头做礼拜的男人和女人们。他们以同样的方式抚摩着大地,而后又抚摩着自己的额头至整个面部,一次次地拍击着大地,再用整个身心弯俯于地,用额头叩响黄土地……每每看到如此景象,我的内心便受到强烈的震撼与感动,我在想,上苍的太阳和身边的大地也会为他们的虔诚所震撼与感动,否则我们不会看到如血的残阳和呜咽的劲草。

我问过这些在田间以“土净”的方式代为沐浴的人,在进行见不到水的沐浴时,“海”在你们心目中是怎样的呢?

他们告诉我,“海”就是他们眼里的光和泪……

什么?是光和泪?

是的,光和泪。无际和强烈的光,如太阳的光,以及触动心尖的泪……

呵,听完这样的解释,我真的又想对着苍穹哭泣。

西海固啊西海固,你的这“海”在芸芸众生眼里是多么崇高而伟大,多么神圣而壮丽。你哪是水的组成,纯粹是精神的结晶,思想的绽放,灵魂的叩问,心灵的升华呀!

六盘山畔的这块缺水的“海”,又催生着、打击着甚至是折磨着我们这个民族一代又一代的伟大公民。他们受苦不言苦,无水却如同浴火重生般地度过了千百年……一直到天荒地老,一直到星星一轮又一轮地出没,地球一番又一番地经历春夏秋冬……

然而,似乎没有多少外人在惦记和珍视他们的这种恒久的崇高行为。唯独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些在中南海的决策者和人民的代言人开始日复一日地惦记起宁夏和宁夏的那些渴望水的西海固人……

先是把过冬的棉衣由部队送去,再是孩子们过年的食品也大半送到了,可还有许多西海固人近30年来还没有喝上过一口干净的水……1972年元旦刚过,中南海的总理办公会议上,农业部、宁夏回族自治区等单位的领导一一向周恩来总理汇报工作。

消瘦的周恩来吃力地从沙发上直了直腰,然后用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问自治区领导:“去年西海固那边的农民年收入平均是多少?”

“47元。”自治区领导回答。

“平均一个月三块九毛一,一天一毛三……”周恩来紧锁眉头,自言自语,“这点钱怕是买一撮盐和半碗面粉都不够,唉……”

“总理,我下乡到西海固,那里的百姓告诉我,他们最怕的还不是饿肚子,而是没水喝……连地窖里混着泥浆的水都喝不上才叫他们愁哩!”

“水,水……是啊,没有水人怎么能活下去嘛!”周恩来本想抓起茶杯喝一口水的,结果水杯在手上举了半天还是被放回到茶几上。而后他说:“无论如何我们要尽快解决西海固百姓的喝水问题。你们要迅速拿出方案和措施来!中央将召开专门会议,研究讨论西海固问题。”

“西海固的工作首先要从全面落实民族政策和处理好叛乱案扩大化问题开始。政治上、思想上和干部问题上解决好了,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好百姓的生活和水的问题。”周恩来语重心长道。在会议结束时,他又叮嘱自治区的领导:“你们回去抓紧水的问题,要请专家想办法。”

“好的,总理,我们一定马上去落实您的指示。”

自治区领导回银川后,迅速研究方案,并派出以水利专家吴尚贤为首的团队赴西海固开展相关工作。

于是这年夏天,西海固人陆续看到从北京和全国各地来的医疗队、抗旱队……当然,最让他们心动的是吴尚贤一行专家所提出的“引泾济清”的事。

泾源县泾河生态涵养区

有个大家都很熟悉的成语——泾渭分明,说的就是前文曾提到的“泾清渭浊”。

泾河是西海固人的母亲河,它源于泾源县西南部的二龙河、老龙潭一带,东南经甘肃平凉、泾川,在陕西高陵注入渭河。古时的泾河流域可谓水足流湍,丰润着这块曾经美丽如画的大地。后来随着自然气候变化和地震等,仅剩一条不足40公里长的黄河三级支流,然而即便如此,它仍是西海固最重要的水源。海原大地震那年出生的水利专家吴尚贤,是宁夏本土水利专家,他深谙故乡人民对水的渴望。1946年从重庆国立中央大学水利工程系毕业后,他就回到故乡任黄河水利委员会宁夏工程总队助理工程师,参与宁夏引黄灌区的勘测设计工作。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吴尚贤曾任西北野战军第三军军办水利工程处技术员。宁夏回族自治区成立后,吴尚贤一直是奔波于自治区各地的水利工程负责人,人称“宁夏水利活字典”。

关于吴尚贤,宁夏人一说到他,都会提到他在1951年时参与的新中国成立后宁夏第一条新渠的修建。当时的吴尚贤是以借调的名义回老家宁夏工作的,一落定脚,他就立即投入到秦渠上段扩整和第一农场渠的建设中。第一农场渠全长31.6公里,由于采用了吴尚贤建议的许多新技术、新材料,渠道通水后,当地由一片白茫茫的碱滩变成了沟渠纵横、阡陌相连、绿树成荫、稻麦飘香的富庶之地。至今这条渠还在正常运行。第一农场渠建成后,吴尚贤又与同事们历时两年,使裁弯取直的唐徕渠在银川西门桥以上的渠身较前缩短了10余公里,显著提高了这条老渠道的流速和流量,为宁夏水利部门获得了旧渠改造的成功经验。之后,吴尚贤辗转西海固地区,直接参与领导了清水河、葫芦河、泾河三大水系的水利规划和山区水库建设。他带领水利技术人员住窑洞,吃黄米,喝苦水,不畏艰苦,奔波于各水系,仅用一年半,完成了六盘山区第一批水库,缓解了当地部分百姓的用水困难。1960年,青铜峡水利枢纽工程围堰合龙后,黄河水位抬高,为贺兰山东麓缺水地区引黄自流渠道的开挖创造了条件,西干渠便应运而生。而这项工程又是吴尚贤主持和主张的。该渠道需要经过重重山沟,施工和技术难度极大。吴尚贤提出采用导、蓄、泄的方法,利用滞洪区来削减洪峰,变猛洪为细流。经过一个冬春的苦干,全长112.7公里、可灌地30多万亩的西干渠建成通水,吴尚贤又一次为宁夏水利开创了历史性的先河。

当北京传来周恩来总理的指示后,这位“宁夏老水利”首先想到的是可以就地取材的方案——“引泾济清”工程。

“那是西海固唯一的清水源,我就是拼出命来,也要让西海固人喝上一口甜水……”在落实周总理指示、研究解决西海固缺水的会议上,吴尚贤捏着拳头这样说。随后他拿出的方案是:把水资源较为丰富的泾河水,通过截引的方式,穿山越沟,引到清水河,以此解决清水河上段部分地区农业生产用水和城市生活用水问题。

“这是一个很好的专业方案。”当吴尚贤的“引泾济清”方案拿到决策层面讨论时,自治区领导和相关部门的负责人都称道不已。然而大家又长吁短叹:“可惜!可惜啊!”

可惜什么?

还用说,可惜没有钱呀!自治区没有钱,国家也没有那么多钱来支持这样一项大工程呀!再说,“引泾济清”尚不能解决西海固全区域100多万人(当时的人口总数)的用水问题,因而吴尚贤的方案被暂时搁置了。

“只要有机会,吴尚贤的‘引泾济清’方案早晚要上!”自治区和水利部的负责人都这样表态。

吴尚贤听说后热泪纵横。那年他56岁,那年周恩来去世。“总理啊,我没有完成您交给的重任……我将死不瞑目!”在悼念周总理的会场上,吴尚贤哭成了泪人。

方案受挫后的吴尚贤并没有放弃“水兴宁夏”的雄心壮志。他不顾年已花甲,主动请缨到银北地区参加盐碱地治理工程。两年间,他领导的团队在银北打井6000眼,建短沟小站排水200处,复活电排站96座,清淤排水沟190多公里,修建滞洪区7个,有效地根治了银北地区因盐碱而造成的小麦黄苗、坐苗现象。

1980年春,年届60岁的吴尚贤站在黄河岸边,满是沧桑的脸上,欣然泛起无限光芒……因为就在他脚下,黄河永宁县东升段的塌岸问题在他的亲自规划和设计下终于解决了。望着坚固的大河新岸,转身又见春阳下故乡大地草绿花红的美景,吴尚贤不由诗兴大发——

美哉,宁夏川!

宁夏川,好河山。

长城连朔漠,

黄河来天间,

屏障自有贺兰山。

展目望:

绿洲横眼前。

树荫遮村屋,

沟渠纵横阡陌连,

年种年收水浇田。

无旱无涝稻麦尽高产,

西北冠。

春迟秋早半高寒,

昼暖夜凉瓜果甜。

夏无溽暑免摇扇,

冬有香煤暖房间。

天下黄河富宁夏,

塞上江南不虚传。

人人都说家乡好,

我亦然。

仙境谁曾见?

美哉,宁夏川!

不似江南,

胜似江南。

君其看!

吟诗之后,吴尚贤的脸上忽然又凝重起来,他向南部的远方举目眺望了许久,许久……最后他自言自语:“何时才能见到清清的泾河水流进我心中的那片‘海’啊……”

吴尚贤心中的那片“海”就是苦难的西海固——六盘山畔的那片干枯的大地,那片栖居着祖祖辈辈渴望着“海”的百余万黎民百姓的大地。

2001年,81岁的“宁夏水利活字典”吴尚贤的生命连同他的知识一起封存在了家乡的土地里。虽然他没能亲眼看到“引泾济清”流入他心中的那片“海”,但就在他离开人世15年后的2016年10月8日这一天,固原中庄水库总闸在一声“开闸”命令之后,一股奔腾不息的泾河清泉,如脱缰的骏马,越过高山、跨过沟谷,顺着条条水渠和自来水管,流进原野,流入那些企盼了千年的百姓家中……这一刻,凝聚西海固和宁夏人“四十年祈盼,百万人心愿”的民生工程——宁夏中南部城乡饮水安全工程——正式通水,113万西海固城乡群众第一次宣告了“从此告别用水难”的天大喜讯!

虽然吴尚贤的“水利活字典”翻不到这一页,然而宁夏人和西海固人从来就没有忘记这位水利人犹如六盘山、贺兰山般坚毅的双眸中企盼清流浇灌萧关内外的泪光……

吴尚贤在宁夏特别是西海固人心中绝对是座大山。他的眼里就是清流,就是期望远方的“海”的赤子情怀。

我知道,像吴尚贤这样的人,在西海固、在宁夏还有很多,几乎所有的人都一样,他们的心目中都有一个“海”——其实是一个梦和梦尽头的从未见过的“海”…… JZ2ju6MeFx2JVnf8eVxQ5ggb8SQh5cLTgVVF1CG2LkbpU90kcDTM09uvNmTrQ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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