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是从南山的石崖上落下来的,清亮的水柱撞在石疙瘩上,散成一片片轻柔的云。云溪就象是云的瀑布在倾泻。花泉是从北山的果岭里淌出来的,花枝映在水底,花瓣落在水面,花泉就象是花的小河在奔流。云溪和花泉碰在一起,聚成一汪清潭,就叫花云潭。奶奶婆婆们都说,它是天上银河水漏到人间化成的呢,七月初七日生的女娃,到花云潭中洗个澡,长大了保准象织女一般漂亮。
庄上有两个七巧日生的女娃。金婶的独苗女儿一落地,金叔硬抱着到花云潭中浸了浸,虽然得了场大病,可果真出落得柳眉杏眼,秀鼻巧嘴,叫人看了就象嚼着颗蜜枣儿那么甜。金婶当珍宝一般疼爱,取个名真新鲜,叫金泉女。水婶的老尾巴女儿差远了,淡眉细目,鼻梁边还落了几粒雀斑,难怪水婶要怨水叔:“数你笨,娃娃落地,怎不想着去花云潭沾点水星?”水叔说:“图什么漂亮的脸蛋?心象溪水一样清就满不错了。”于是替女儿取名:水溪妹。
金泉女和水溪妹从小一块儿摘酸梅子长大的,非常要好,就象云溪和花泉一样分不开。
每天清早,水溪妹要到花云潭边帮隔壁奶奶担水,金泉女要用细柔的潭水洗俏丽的脸庞,她们会在潭边说好一会俏悄话。
早晨的花云潭是粉红色的,云溪中流下来的云象花一般艳丽,花泉里淌出来的花象云一般轻盈,它们汇在一起,象万花筒一般奇幻,最能勾起人心中的遐想了……
有一天,金泉女神秘地对水溪妹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可千万别对人讲。将来呀,我决心当一名女歌唱家。听人说过吗?动人的歌儿会使花儿开不败,树木四季青。象刘三姐那样,我就天天唱,咱们山里就天天和春天一样了。”
水溪妹高兴得笑弯了眼,拍着手说:“那我就能天天替隔壁奶奶摘一篮子野马兰菜了,奶奶肝火旺,顶爱吃呢。”
又有一次,金泉女很庄重地向水溪妹宣布:“我一定要成为一个象刘胡兰那样人人敬佩的女英雄,也许,我会为抢救国家财产而负重伤,或者,与狗特务搏斗而牺牲。溪妹,那时你会为我流泪吗?大伙会替我竖一块高高的写金字的纪念碑吗?”
水溪妹眼圈红了,鼻根酸溜溜的,仿佛金泉女真的牺牲了一般,她便咽着说:“泉女,我会每天到你墓前陪你,告诉你庄上的新鲜事,给你带茶花编的花环……”
再有一次,金泉女骄傲地告诉水溪妹:“我要当女科学家了。发明一年四季都冒新芽的茶树,用不着锄草,施肥,它就能长呀,长呀,永远长不完。嗯,全国的茶山都要派人来参观,报纸上还会登上我的照片呢!溪妹,你信吗?”
水溪妹敬佩地望着金泉女,点点头说:“我信!”
一金泉女也问过水溪妹:“你呢?溪妹,你的理想是什么?”
水溪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没想好……要不,做一个饲养员,象兰姨一样养大肥猪。嗯……或者当一个好会计,不出星点差错,让老队长安安心心睡圆圈觉……”
金泉女笑得直不起腰:“你呀,你多傻。这能算理想吗?”
叮叮咚咚的花云潭,把她们的话都记下来了。
学校在十几里外的小镇上。
上学下学,水溪妹总是背着一只小背篓,沿山路、林边、坡上、石缝、溪畔,有许多绿葱葱的猪草,顺路符就能将一满箧呢。金泉女撇撇巧嘴说:“谁稀罕你啦?那点儿草还嗔不满大母猪肚子一只角呢。”背一只背篓有多土气,哪象学生样?金泉女有一只咖啡色的镶着银白色扣锁的人造革小皮包,是金婶托人从城里买来的,斜挎在肩上,气派得很。
一路上,金泉女蹦蹦跳跳,采几朵野花插在辫梢,对着溪泉照照自己好看的身影。心里高兴了,唱几悚然新学的歌子,象洒落一串串珍珠,很惬意。水溪妹喜欢听金泉女唱歌,和着那悦耳的节奏,她就左一把,右一把,把绿葱葱的猪草和清甜甜的歌声一块儿装进小篓里去了。
顺路经过养猪场,水溪妹不敢一个人把猪草送进去,金泉女嗔她说:“忸怩什么呀!送人东西又不是欠人债,走,我陪你去。”
兰姨欢喜得眉开眼笑,硬拖住她们,要冲杯蜜糖水给她们喝。水溪妹羞得脸通通红,死不肯进门。还是金泉女大方,响响亮亮地说:“不用了,兰姨,为集体做一点点小事,不能要报酬的。”
兰姨把这事告诉兰叔,夸赞道:“金婶家的泉女懂事理,心境高,聪明漂亮真象高高石崖上一枝鲜亮的山桃兰。”兰叔不紧不慢地说:“我看水婶家的溪妹也满不错,实心实意,象溪边长着的荞菜花,不惹人眼,却耐风雨。”
潺潺缓缓的花云潭把他们的话记下来了。
周围的大山象一幅五颜六色的花布,让姑娘们看了都眼馋得不得了,真想用大剪子裁一块下来做件新布衫。
那一簇簇金黄色的是山营子树开的花,阳光照着它们,山风拂着它们,闪闪烁烁地象一群蜜蜂抖动着金翅膀。风一阵雨一阵,蜜蜂飞散了,山菖子的花谢了,结了一串串翠绿的小果子,于是漫山坡满山坳都飘起了浓郁的馨香。山菖子是做香精的好原料,庄里的青壮劳力都上石云水库去了,于是小姑娘们都结伴上山采山菖果了。就是没人敢去蛇盘坳,听听那名儿就吓死人了。蛇盘坳里有几株高大的山菖子树,结的果子颗粒儿象珍珠一般。水溪妹清早担水经过兰姨家,听见兰叔对兰姨说:“喂完猪抽空上蛇盘坳去一次吧,那儿的山菖果熟得都快发紫了。唉,女娃娃胆子就是小……”:
水溪妹跑到金婶家,跟正照着镜子梳辫子的金泉女说:
“咱们今天去蛇盘坳吧,那儿的山菖果熟得都快发紫了。”
金婶在一旁说,“别人都不去,你们去发疯啦:路远山陡的,工分又不多给些,再说万一碰到蛇……”
“蛇?大蟒蛇吗?”金泉女突然睁大了杏眼,她俯在水溪妹耳边俏悄说,“你先到花云潭边等我,我马上就来。”说完对她妈妈的背影翘鼻皱眉地做了个鬼脸。
水溪妹提着小箧在粉红色的花云潭边等了半天,金泉女才气喘喘地跑来了。水溪妹奇怪地打量着她:真的,金泉女今天的打扮非常特别,那两根老是垂在腰际引得庄上许多姑娘羡慕的长辫子忽然盘到头顶上去了,还用一块红黄格子的头巾紧紧扎住;大热天却穿了身粗蓝布衫,领口袖口扣得严严实实,憋得她两颊通红,汗珠子顺着鬓发往下淌,采山菖果不带竹箧,腰里系根宽皮带,皮带上斜插了一把雪亮雪亮的长砍刀,这模样倒有点象戏台上的花木兰。“你?你病了?还是着魔了?”水溪妹吃惊地问。金泉女摇摇头不吭声,脸上露出一种神秘的微笑……
蛇盘坳躺在起伏的大山峰下,笔陡的石崖挤得它东扭西拐,活象一条大蟒蛇。密匝匝的大树遮笼着它,坳沟里阴森森静幽幽的,连空气都变得凉谬渗了,幸亏阳光还能变成千万束金线透过繁枝密叶的缝称照进来,蛇盘坳才显得有了生气。
一踏进坳沟,水溪妹的心就坪坪地狂跳起来,浑身竖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她不敢朝古藤盘缠的浓荫处望一眼,生怕看到毒蛇血丝丝的长舌;她不敢碰一碰草丛中星星点点的小花,生伯触到毒蛇凉嗖嗖的尾巴。唉,要不是不忍心叫兰姨在猪场忙了一天后,再拖着疲乏的身子上这儿来采熟得发紫的山菖果,就是给她三件比大山的颜色还漂亮的花衣裳,水溪妹也不肯上蛇盘坳来的。此刻,她一心就想快点采完山菖果,快点下山,以后呀,再不进这可怕的深坳了。金泉女今天真捣蛋,一进蛇盘坳,就开始用她的长砍刀东戳戳,西搅搅,越是水溪妹害怕的地方,她越是要去拨弄几下,发出那种令人毛骨谏然的浙嗦声,好几次,水溪妹以为是蛇游出来了呢,惊怕的冷汗把小布衫都浸透了:“哎呀……泉女,你,你别再鼓捣了好不好?”金泉女狠狠地白了她一眼,那神色好象说:“胆小鬼,没出息!”水溪妹不好意思再说,硬着头皮,提着心,远远地跟在金泉女后面走,幸好已看到坡上那几株果实累累的山菖树了。听爷爷奶奶说,蛇虫蜂蝎嗔到山菖子香味都不敢挨近的,于是水溪妹急匆匆地攀上土坡,钻进山菖树的浓荫里,噢,这才把一颗心放回原处。“泉女,你看,这山菖果真熟到顶了,咱们快采,采完了早点回家……”没人应声,水溪妹扭头看,咦,金泉女压根没上坡,依然钻在坳底乱石杂树中搜寻着什么呢——水溪妹觉得金泉女一定是中了什么邪气了。
采山菖果?那有什么意思?谁都能干的。金泉女的志向呀,比这大得多了,她呀,想……这是个神秘又迷人的愿望:前两天,语文课上学了一篇《李寄》的课文,说的是古代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李寄为民除大蛇的故事,金泉女捧着书读了一遍又一遍,她向往自己也能象李寄那样被万世传颂。一听说上蛇盘坳会碰上大蛇,她马上想到了李寄的壮举,多好的机会,要是自己也能象她那样杀死大蛇……这个念头使金泉女兴奋得喘不过气来,她瞒着妈妈,甚至没告诉平日无话不谈的水溪妹,决定来个一鸣惊人!可扫兴的是,进蛇盘坳后,别说大蟒蛇,就连根小青蛇也没见到呀。金泉女自己跟自己生闷气,懒得与水溪妹搭腔,下狠心了,非把大蟒蛇找到不可!
“哎哟!”猛然间,她感到手背上被什么东西狠狠地蚕了一下,痛得钻心。“蛇,蛇来了,我被蛇咬伤了……”金泉女心中又惊又喜,急忙举起大砍刀……啊,眼前腾起一片黑雾,旋风般向她扑来——原来捅破了一只马蜂窝,成群的马蜂倾巢而出复仇来了。糟糕,在千百次神奇的、惊险的、美妙的幻想中,金泉女从来没想过与马蜂的交锋,大砍刀根本发挥不了作用,眼皮、脸颊、鼻尖……都成了马蜂进攻的目标,金泉女慌神了,扭转身就跑,尖着嗓子叫着:“水溪妹——马蜂——水溪妹——马蜂——”
水溪妹伏在山菖树粗粗的枝呀七,专心致志地顺枝剥下那一嘟噜一嘟噜的山菖果。听见金泉女的呼喊,她的心尖直打颤颤。其实,只要她躲在山菖树丛中,倒是很安全的,只是泉女呢?泉女只身与马蜂搏斗,她肯定十分需要人帮忙呀。水溪妹不知从哪来的偌大勇气,捡了根枯树枝,直向坡下冲去:“泉女——我来了——泉女——”
马蜂受到水溪妹的突然袭击,立刻改变了进攻目标,嗡嗡地吼着朝水溪妹扑来,金泉女脱身了,她跌跌撞撞地爬上土坡,脸上象挨鞭抽一般痛,一定肿得很难看呐。金泉女心中好不懊丧哟。也许,这马蜂叮的滋味是比毒蛇咬还厉害吧Y溪妹呢?溪妹还在坳底被马蜂围着、咬着,死命抵挡着呢。金泉女实在不想再冲下坡去助阵了,她只能在心里发急:“哎呀,真笨!快往坡上跑呀!”
过了好一会,马蜂疲乏了,水溪妹借着树丛的遮挡退上坡来。她的脸比金泉女肿得还高,鼻凹都嗔平了,细眼睛几乎成了一丝线。
“你为啥不早点往坡上跑呢?”金泉女嗔怪水溪妹。
“哎哟……我,我怕把蜂引上坡来……哎哟,好痛,好痛呀。”水溪妹哼哼卿卿地喘着,抽泣着哭了。
“真没出息,哭干啥?这点伤与上甘岭的勇士们比起来算啥呢!”金泉女在水溪妹面前总显得更坚强些。
下山来,庄上的婶子、大姨们见她俩这般模样,心痛得比伤了自身还难受。送药的,送吃的,问长嘘短的,挤了满满一屋子。水溪妹一见人多就怕说话,于是大伙让金泉女说。金泉女说话象唱歌一般动听,她把她们跟马蜂搏斗的情形描述得绘声绘色,听得婶子大姨们直嘘嘘。庄上很快就传开了,公社宣传站派人来采访,还拍照。水溪妹低着脑壳不敢看那亮晶晶的照相机镜头,照片印出来,金泉女昂头挺胸,真有点女英雄的气派。
清清冽冽的花云潭,把她俩的模样都摄下来了。
花云潭里流的是天上的银河水,所以花云潭的茶叶又清又醇,喝一口香三天,饮在口中甜到心窝。
春茶大忙季节,学校放农忙假了,金泉女对水溪妹说:“春忙结束后,公社要评采茶能手呢,咱俩都争上一个吧。”
水溪妹惶恐地说:“不,我怕不行,我动作慢。泉女,你争取吧,准行。”当然是这样,金泉女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头两天,金泉女和水溪妹都完成定额了。
完成定额有什么稀奇?庄上好多姑娘都完成的,金泉女的志向要比这高多了。前几天,化学课老师讲了女科学家居里夫人的故事,金泉女整整一晚没睡好,傍天亮时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发明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东西。哟,好多记者来采访;好多小朋友向自己献花;还乘飞机上北京呢……要是能发明一件机器,用不着动手,就能把茶芽都采下来,那该多好里。
第三天上山,金泉女哪还有心思一芽一叶地采茶?那种法力无边的采茶机把她脑海塞满了。胡乱搏了几下茶芽,她索性坐在溪边,用手指蘸着溪水在青石上描起机器的图样来:那机器应该是小巧的,背着它上山要不觉吃力,或者可以让它长两只脚,让它自己攀山越岭……它应该有两只手用来采茶,不,让它长十只手,采起来飞快飞快的……画呀想呀,不知不觉地让时间溜走了,远远的,水溪妹在唤她下山吃中饭了呢。金泉女从遐想中醒来,糟了!茶篓里只有半篓茶叶,今天恐怕完不成定额了。茶篓往秤钩上一吊,秤陀直往下坠,不羞死人了!
金泉女毕竟是喝花云潭水长大的,聪明点子可不少。她记得落雨天采下的茶叶特别沉,大概是茶芽里喝足了水份的缘故。那么,把采下的茶叶浸在水里,让它们喝水喝个饱,重量一定增加不少呢!于是,金泉女就把茶篓子放进了凉凉的小溪里……
下山的时候,太阳象顶在头上的火球,山路弯弯扭扭仿佛是蜘蛛吐出的长丝。越走越觉闷热和疲乏,越觉肩上的茶篓沉甸甸的。茶篓越是沉哪,金泉女心中越是笃定,她竟哼起歌儿来了。
快到茶房时,金泉女喘口气把茶篓子换换肩,手伸进篓口,不觉吃了一惊:怎么篓里面热烘烘的呢?探头一看呀,才发觉碧绿的茶芽都成褐红色了。她顿时感到从头顶麻到脚后跟,从心口凉到汗毛管:茶叶变质了!
水溪妹也看到发红的茶芽了,忍不住哎呀叫起来:“泉女,你怎把茶叶浸水呢?大日头一晒,都焐坏了……”水溪妹破天荒第一次责备金泉女,金泉女受不了,辫子甩前甩后,嘴巴撅起老高。水溪妹慌了,连忙说:“泉女,泉女,你别生气,咱们想想办法好吗?”
“还有什么方法?这回我可没脸见人了……”金泉女的声音已经带哭腔了。
“不要紧的,去跟兰叔承认错了,改嘛,啊?”水溪妹安慰她。
“我不去,丑死人了。”金泉女扭着身子,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
水溪妹蹙着淡眉想想,说:“那……我替你去找兰叔认错,你替我去称茶叶,好吗?”
“嗯!”金泉女破涕为笑了……
晚上开评工会,兰叔表扬了金泉女和水溪妹。他说:“要向泉女学习,她采的茶叶没有碎叶没有老叶,质量好,产量也高,还要向溪妹学习,虽不小心焐坏了半篓茶,她不隐瞒,勇敢承认错误,决心改正。金婶水婶,你们养了两个顶呱呱的女儿呀。”
金婶水婶脸上都觉得很光彩,大伙全望着金泉女和水溪妹拍手呢。不知怎的,金泉女不象往常那么自得,她感到耳朵热麻麻的,盼望地上有条缝让她钻进去。水溪妹会不会说出真倩呢?金泉女忐忑不安地瞥瞥;水溪妹毕恭毕敬地坐着,细眼睛弯弯的,脸颊上飞着两朵因害羞而引来的红云,抿着嘴想笑又不敢笑。金泉女真感激她呀。
月光下的花云潭是青莲色的。云溪中流下来的云象水银一般光滑,花泉里淌出来的花象星星一般闪烁……
水溪妹四处寻找金泉女,发现她蹲在花云潭边哭鼻子呢水溪妹慌手慌脚掏出手帕替她拭擦,连连说:“泉女,别哭,你别哭呀!”
“溪妹……我对不住你呀……”金泉女抽抽泣泣地说。
“哎呀,说那作啥?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水溪妹眼圈也红了,“唉,我只是心痛那半篓子茶芽儿,多可惜哪!”
金泉女心头一热:哎呀,自己掉了半天眼泪,是伤心自己不但没发明什么了不起的机器,还惹了祸,要不是水溪妹代受过可要大大失面子呢,却压根没想到那焐坏的半篓茶芽!金泉女望望水溪妹,她惊异地发现原来水溪妹也是很漂亮的,两只眼睛虽然很细,但很亮,好象是花云潭的水在里面流。
“溪妹,明天……我跟你一块采茶,我……保准采一篓没有老叶没有碎叶的优质茶,你信吗?”金泉女揉着眼问。
“信,我信。”水溪妹把脸贴在金泉女肩上,轻轻地笑了。她高兴头一次与金泉女有了共同的愿望。
波波粼粼的花云潭把她俩的希望带到很远很远。
1980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