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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伦敦的国际航班一小时后起飞。

我在等候登机时,想起十几年前的一次等候。不过那是一辆破旧的长途公共汽车,家乡人称它大客,或大节客。这极其土气的名字后面,是无数大山人对外部世界的想像,由冒着呛人柴油味儿大客车的引发和推度。

“小辉,你能不能不走啊。”母亲商量的口吻,即是劝阻又是担心。

那夜,我和母亲坐在泥屋的土炕上,没有开灯,月亮为我们照明。黑暗中可见炕上的被窝如树木一样排列。

“你是妈呀,三个小孩的妈呀!”母亲的话语里充满悲伤,她说,“你一走,撇下孩子像小燕似的,着人可怜啊!”

我家房檐间有一个燕窝,每年都有燕子归来,衔泥修补旧巢,秋天领飞走一窝小燕。有一年,打食的燕母亲两天没回窝,嗷嗷待哺的雏燕拼命地叫,羽毛没生出几根,它们不能飞出窝觅食,饿死注定成为它们的命运。

母亲带着我们进行一次大挽救,她不顾父亲的反对,登着梯子掏出燕雏儿,给我们姊妹兄弟六人下达了任务:捉虫儿喂燕子。

夏季的山里不缺少昆虫,蚂蚱、蝈蝈、瓢虫遍地。

“多可怜的小燕啊,没娘孩儿。”母亲生来佛心,看不得生灵受苦。雏燕自己不能喝水,她嘴对嘴地饮它唾液。

月光迟迟不肯离去,排列的被窝忽然有一只小手伸出,是小儿子,他在睡梦中总是胡乱地划拉,多是在我胸前寻找,抓住那被称为梨的东西,才安稳地睡去。

梨子在山沟的孩子心中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因为它长在母亲的胸前,而不是结在树上。一首谜语童谣这样唱:

一棵树,结俩梨。

小孩看着干着急。

“广州在哪儿?”母亲劝不住,转而为我担忧。

“在天边。”我说。

对居住黑龙江的人来说,广州在遥远的天边。

“一个女人在外,难啊!”母亲说。

母亲带着我的三个孩子送我到村头,往下我还要走十几里的山路,才到长途客运站,后来母亲对别人说我坐大客走的。

我一走三年没有音信,母亲对我苦思苦念中认为我出现不测。按家乡的风俗,不能让我的孤魂在他乡飘荡,修建一座空冢,葬一件衣物全当是我。每年清明节,母亲都要带上我的三个孩子和弟弟妹妹们扫墓,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刚刚返青的山野间回荡:

“回来吧,小辉!”

那时我听不到母亲在遥远北国的声声呼唤,奋斗之初的失败使我无颜回家,至今我的心灵留有思念和自责的泪渍!

等大客车和等飞机对旅行者来说,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为了旅行,只是交通工具的差异。然而,等待中,令人浮想联翩。

我走进了往事的河流…… hfidBcRGJ2I29UJ/QlzCnz5+pyTL9FSlNZ+/1bMjVeZDAVhELNbKYayDyP8pd6P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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