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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房东万凤山。

一般的出租屋平房、楼房、阁楼、地下室……我的租屋在大山沟里是一个木刻楞。查阅到的资料这样记载:木刻楞俄罗斯族典型的民居,具有冬暖夏凉,结实耐用等优点。木刻楞的建筑方法,主要是用木头和手斧刻出来的,有棱有角,非常规范和整齐,所以人们就叫它木刻楞房。修建木刻楞房的第一步是要打地基,地基都是石头的,而且要灌上水泥,比较结实。第二步就是盖,把粗一点的木头放在最下层。一层一层地叠垒,第二层压第一层。修建木刻楞房一般情况下不用铁钉,通常都用木楔,先把木头钻个窟窿,再用木楔加固。建木刻楞的传统方法是要垫苔藓。苔藓垫在中间,好处在不透风。冬天零下30℃到40℃,有了苔藓压在底下,等于是水泥夹在隔缝里一样,不透风,冬天非常暖和,而夏天又非常凉快。

其实我租住的木刻楞,有别于这些民居,或者说是该建筑的变种,至少做了很大的修改,整座木屋酷似一只集装箱或木笼子。今人对它的用途不甚了解,翻阅了关东行帮的历史,找到了这种房子的身影,用途令我产生兴趣和想像,这也是进山搜集创作素材租这样屋子的缘故。我坚信木刻楞将在我下一部书中出现,成为重要的道具。

“白村长,我想到山上去住,”我指指木驴台,进山选择了一个叫神草沟小村子,说它小名副其实,只十几户人家,房子盖的松散而不紧凑,东一所,西一所。神草沟两百年来不断有人进出,因为这一带有山参,如今剩下的只是与人参有关的地名,可是山参基本绝迹,“听说上面有住的地方,能住人吧?”

白村长说山上有木屋,可以住人,有游客住过,屋主人姓万。白村长说他很“隔”,当地方言隔多含贬义,如隔路——个别;隔门子——与众不同;隔色、隔眼子……沾上隔,人就不好接近不好结交。

万凤山给人感觉是有些特别,也就人们称的隔,对我不反感村子人都觉得奇怪。几十年里未见他跟什么人不戗茬说话(冲突),见他笑脸如龙王爷下界。本地人言某些事难出现就说龙王爷下界,或说天狗吃日头(日食),不多见的意思。

“走,跟我上山!”素与村子人不太交往、不合群的万凤山说,看上去也没那么龙王爷和天狗。

我们成为朋友打从往山上走的时候开始。口无遮拦的我一反常态,说什么话经过几遍大脑,总之看他脸色小心翼翼。万凤山的年纪比我长十几岁,爬山比我快几倍,速度而言他是兔子我是乌龟。兔子时不时停下来等乌龟,它们不是赛跑,是一同去山上。

“爬山我不行。”我气喘吁吁道。

“你不经常走山道。”万凤山说,“这条道别说你,就是我走起来也相当费劲(吃力)。”

“没其他路上山?平坦点儿的。”

“有,太绕远,顶数它抄近(近距离)。”

抄近的路难走,我这样理解,然而不对。万凤山语出惊人,他说:“我们走的是条狼道。”

狼经常走的——它自认为安全而经常行走的路——称狼道,其他动物亦如此,狗有狗道,猫有猫道。白狼山典型的有獾子道、兔子道、狐狸道、貂道……它们各行其道,如果想活命的话,兔子绝对不会跑到狼道上面行走。

“你听说横草不卧吧?”他问。

谚语有横草不卧,竖草不吃,好像说的不是狼。说的是某种动物聪明、狡猾。我使用过这句谚语,于是说:“嗯,知道。”

“你看!”万凤山指着脚下的狼道,说,“它专找空隙走,尽量不踩倒蒿草,遮挡……使你难见到它们的身影。”

我们没沿着狼道一直走下去,岔出的一条毛毛道是人类的痕迹,万凤山经常走这条路,踩出一条路通向山上屋。

立体雕塑一样的木刻楞出现在面前,还有一个木柈子垛起的围墙小院,自然生长的植物成为风景,它们美化了院落。与俄罗斯乡民的居屋不同的是房屋前面没有门斗,一间像走廊一样的小房屋。门直接裸着,可谓开门见山了。

“两个屋子,你住右边的,我住左边。”万凤山说。

并排的两个木刻楞,两个可以装人的木箱子,怎么理解都行。我在小说中写过这种房子,故事中的人物被我给住进去,想像和实际之间即有差距又无差距,我面对曾经想像出屋子的实物,而且亲手开了锁走进去,新鲜感自不必说。

在完全木质材料结构的空间里,骨骼、关节忽然变软,灵肉变异,人不变成一条虫子都不行。

“在木头里面!”我这样想。松木制成的屋子,年代久远颜色深红,木纹有些发暗,但丝毫不影响结实,接触上去嗡嗡地响。身居这里,假若是条虫子,天敌该是啄木鸟。

“很背静的,没人打扰。”万凤山抱一捆火绳——艾蒿搓成晾干,点燃可熏蚊虻,不然可要大受其害——进来说,“山里的蚊子、瞎蠓比城里厉害得多,叮人狠。”

艾蒿火绳熏蚊子是民间的传统方法,至今还偶见有人使用。它杀虫效果绝对不比化学药液、电蚊香之类逊色,不污染又环保。

“你觉得这儿怎么样?”万凤山点燃火绳后,问。

“太理想啦!”我满意这里的环境,满意木屋,说,“如果的方便我租一年.”上山前我跟房东说租半年,搜集完素材回城里写作,身临其境,我生出新想法,在此动笔写长篇小说。

“你愿意住,当然可以。”万凤山说,看出是真心欢迎,“我囫囵半片地也看过几本小说,没亲眼见怎么写。”

我笑笑。

“白村长管你叫泥鳅,他不是跟你闹着玩(开玩笑)吧?白村长爱给人起外号。”

“喔,不是,我是叫泥鳅。”

万凤山略显惊讶,而后说:“百家姓我能背下来,费廉岑薛,雷贺倪汤,有姓倪的,好像没有姓泥土的泥,复姓也没有。”

“笔名。”

“假名,假名还成。”房东把笔名理解成假名,正确与否?一个山民还能怎样理解,本来也不是真名,他说,“你们作家什么名都敢叫,狗啊驴的,咦,你为什么叫一条鱼?泥鳅?”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说明白并不容易。我含糊道:“随便叫的……泥鳅大家熟悉。”

“谁不知道泥鳅哇!”万凤山随口道:泥鳅跳,雨来到。泥鳅静,天气晴。这是有关天气的谚语,下面则是歇后语:柳条穿泥鳅,一路货。等等。

他上下打量我,什么意思,我立马猜到烹饪上面,泥鳅豆腐汤、红烧泥鳅、泥鳅钻豆腐、干煸泥鳅、石锅耙泥鳅……一系列菜肴,我都有些馋啦,“白狼山过去有都是泥鳅,水坑、水沟子里,夏天有水的地方就有泥鳅,没人得意(喜吃)。现在则不同,价钱比鲤鱼贵几倍。”

我下意识地身体拘挛(猛然地弯曲),顿然成了一条泥鳅,很肥硕的大泥鳅。三江城里有家饭馆叫“大泥鳅”,再大也不会有我这条泥鳅大。最好用我去做店招,一定吸引顾客。 XVIwaGLFvET1P+DQ5SXFbxgCU/NuUkXGbJigyj2QvXYUzBMChSbLkDCphht3PM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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