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木信再次走进三江县宪兵队,与上次不同的是角山荣找他过来,用今天的话说索家大院的事情搞定了,当时的日本话不这么说,马斯马斯的一堆东洋语。
“管家冷云奇轻松答应?”铃木信惊奇,宪兵队长真够太厉害,轻而易举啃下块骨头,或者说是石头。
“いいえ(不)!”
如让一个中国人听来,大概发音就是咿嗨!
铃木信望着宪兵队长,索解答案。
“逼良为娼!”角山荣语出惊人。
姑且不猜测这个日本小鬼子知不知道这个成语含贬义,反正用上它,我们看来恰如其分。
上次宪兵队长答应铃木信后,积极行动办这件事,其实之前他已经开始做了,只是正在进行时铃木信到来,他不便说也没说。几乎是前后脚(紧跟着)的事,铃木信刚走,角山荣派出去的宪兵回来,押着一个人回来的,进屋报告道:
“队长,人逮来啦!”
“幺细!”宪兵队长高兴,接着问,“确定是大烟鬼?”
大烟鬼是当地人对抽大烟打吗啡瘾君子的俗称,烟越抽体越轻,也叫大烟瘦子。日本鬼子入乡随俗也跟着这样叫。
“是唐本仁,在大烟馆里抓住他。”宪兵说。
唐本仁是我们索家管家冷云奇的异父同母兄弟,虽然是一个妈生的,两个不同姓的父亲,此地人称重茬。如果种庄稼重茬可要影响收成,例如农谚云:油见油,年年愁;重茬花生,蒂落叶空;重茬谷,守着哭;瓜茬种瓜,种了白搭;蒜见蒜,空一半等等,造人跟种地有所不同,不忌讳重茬什么的,一个女人可以跟张王李赵生出小张王李赵,其生长不受影响。冷云奇的母亲生冷云奇后成为寡妇,再嫁给开马票的唐先生,生了唐本仁,一个妻杀夫的故事中生产出的男孩,长成的样子肯定与众不同。
开马票的职业也能徇私枉法,他给亡者开具的相当于今天的死亡证书,否则死因不明可要报官。冷云奇的母亲受不了丈夫的性暴力,发狠整废他的功能,在一个酒鬼身上寻找下手的机会还是很多,酒喝大了醉成一摊泥,昔日摧残自己的东西也跟着醉了,剪掉它如割一绺韭菜,就那么的嚓一声,割掉了,丈夫被割醒嗷的一声兔子一样蹿起,很快落下去,下身血喷如注,很快毙命。她吓傻了,本来是割掉他的那个粗暴的东西,连命也给要了。想想他对自己多年的折磨,也就不怕了,对外就说喝酒喝死了,三江哪年都有喝酒喝死的人,请唐先生开马票,将人埋了事,反正没看见她行凶。
往往有趣的故事发生在凑巧,丈夫头天晚上正是跟唐先生喝的酒,他对酒友吹嘘他的功能。唐先生说:你喝这么多酒,还能干那事?丈夫说,我的老儿(男阳)特殊,沾了酒如蘸了钢(铁匠炉术语,给铁增加硬度),钢钢硬。唐先生摇头,他不信。第二天早晨听说喝他酒的人死了,他心生疑窦,酒是没少喝,但不至于喝死啊!
凶手请唐先生开马票,他暗中观察亡者遗孀表情,猜出八九分但未说,停尸间只他们两个人时,他问她:
“冷……怎么去世的?”
“喝酒。”女人答道。
唐先生的手朝死者的下腹摸去,某个位置很空荡,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女人脸上,而后又掉落下来,停在一处高耸的地方,冷笑道:“喝酒!”
女人哆嗦起来。
“他喝酒死的,你想让我这样写殃书?”
女人眼泪扑簌簌朝下落,开马票的发现破绽,他不肯写喝酒死亡下不了葬,埋不掉罪恶,经官自己要坐牢,杀头也说不定。堵住开马票的嘴很关键了,她在猜透男人淫秽的目光后道:“你肯帮助我,日后怎么的都行。”
窥视已久的猎物蚂蚱一样突然蹦到自己手上,唐先生心里乐开花。什么叫乘人之危,说以权谋私也成,他批了殃书,定了性:喝酒致死。有了男女阴谋的故事。
制造唐本仁的过程充满阴谋气息,他在十三岁时阴谋暴露,暴露阴谋的正是阴谋者自己,唐先生在一次酒后吐真言,讲了如何白拣一个女人。警察抓走他们,审后枪毙。冷云奇牵着重茬的弟弟去见母亲最后一面,母亲叮嘱大儿子照顾好小儿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手心手背一样。
冷云奇答应母亲,在她死后几年里他精心照料弟弟,唐本仁长到二十岁吸大烟遭哥哥一顿暴打,他记了仇,至亲仇话入骨入髓,他说:“你是谁呀你管我?你姓冷我姓唐。”
大烟鬼谁劝得了?冷云奇伤透了心,嘴上说不管他,心里始终惦记他,答应了母亲。对死者的许下的诺言必须履行。神通广大的日本宪兵竟然掌握了两兄弟间的事情,重要的是弟弟出事,哥哥一定管。
宪兵到大烟馆抓人,唐本仁抱着大烟枪喷云吐雾,他面对宪兵泰然自若,掏出警察局发的大烟吸食证,说:“我凭证吸烟没犯法,你们凭什么抓我?”
唐本仁一定是大烟吸多了,脑袋里进了大烟,思维混乱。抓你的是什么人啊?日本宪兵,犯不犯法都可以抓你,凭他的心一乐。
铃木信没有宪兵队长知其真相,对抓来大烟鬼怎么就拿下了索家管家冷云奇呢?
“逼良为娼!”角山荣又说了一遍,这次显得得意。逼良为娼显然是他的杰作,“冷云奇答应超出我们的预想,痛快,很痛快的。”
铃木信听到了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