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北京油子老乡,也差不多同一个时期,咽癌去世,他一直闹腾移民国外,靠边疆已经移民到澳洲的俄罗斯族艺术家友人帮忙,终于实现了移民梦。出发前患病住院,迅速走了,他的故事我写在一篇小说《没情况儿》里。我的感觉是他离去时说了一句京腔话:“齐了,您。”
后来访问澳大利亚墨尔本时请他妻子、舞蹈家——曾经是谢芳的同伴、一位心直口快的女性,吃饭,她说到自己的移民洋梦,她希望拥有一艘自己的游艇。
流光匆促或堪哀,四海五湖运未裁,游艇白帆卿且觅,碧空银浪鹭鸥来。
后来见到的是与他们同事的另一家老北京,他们移民海外后回京探亲,我请他们吃饭,他们为北京面貌改变之迅速而极不习惯,甚至啧有烦言,意思是说他们此次回来,找不到自己的老家了,北京变得让他们不认路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日千里好,还是妥留故迹好?发展变化、旧貌换新颜,还是平和保守、一切大体照旧好?
而他们的在本土上过体育学院打手球的闺女,则埋怨老朋友见到他们只知道请吃饭,说得我尴尬惭愧。据说小朋友曾经心仪一个残疾人,被父母劝退了。
心灵、心理、心愿、心病、心犹不甘。出国生活、定居、归化,滋味究竟何如?
是的,陈寅恪大师说过,去国移居,恰如寡妇再醮,不可总是怀念前夫,更不可再叽叽咕咕抱怨前夫。
还有两位对我极尽关心帮助照拂的老领导,老河北人,打死他们他们也不会反认他乡作故乡的啦。他们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对我伸出援手。二位都是离世于口腔癌。他们都是河北人,都爱吃刚出锅的热饺子,都在包饺子时评论面和得要软硬合度,筋道弹性,得心应手。他们俩都爱说“打倒的媳妇,揉倒的面”。其实他们是最最良善的爱妻主义者,是媳妇面前的五好丈夫。我想念他们,感恩他们,绝对不能辜负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