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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之后,陈有光才算稍稍松口气,因为他看见钟欣欣在街上又忙着别的事情,有几次路过他的家门口,连习惯性地张望都没有,好似从来不曾到过这个院子,更不认识他们一家。想到这里,陈有光又如同小时候那样,伏在窗前去看同乐大街。

他就这样发着呆的时候,眼前似乎看到老豆急吼吼地披了件雨衣出门,全家守在房里等,那个时候他连学校也不用去了。偶尔他会帮着老妈拎个盆去接角落里漏下的水,偶尔见到小鱼在黄泥水里跳着,也会凑上去,想拈一把,这时老妈就会大骂:“衰仔,唔怕死咩!”被骂的陈有光刚刚进了房,关上门,门前屋顶突然炸响了雷,他想要还嘴的话都吓了回去。这样的时候,老妈已经开始担心还在抢收稻谷的老豆了。陈有光则暗暗地高兴着,他觉得这样很好,时间似乎停了下来,明天又可以不用上课了。陈有光从小就不爱读书,只是他会嘴硬:“有乜所谓,我还不是好好的吗?”直到有一天他的儿子陈小桥也不想读书,而想去街上混的时候,陈有光才感到了害怕,原来自己小时候那样的行为并不是威水,而是傻。

时间没有停,停下来的是同乐街里的老人。前晚虽然下了一夜的雨,天亮时的同乐还是如同被推上了电闸,一刻钟都没有耽误,什么也没有少。天亮之后的同乐又开始热得冒烟。陈有光认为只有躲到床上才是安全的。陈有光不喜欢白天,原因是自家的寒酸会一览无余,无处躲闪。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陈有光总是看京基百纳这座高到云彩上面的大楼不顺眼。“做乜,鬼一样的光把老子的眼睛都晃得睁不开咩意思啊!”喝多酒的时候,陈有光会站在自家门前,对着不远处高耸的京基百纳大爆粗口,陈有光和其他同乐人一样,除非面对老母,其他时间只能使用“广普”。如果有人驻足停下,他的声音会越发响亮:“你们这些衰人,一天到晚为了自己发达,把同乐搞得乱七八糟。”

“现在不好咩。”有人明知故问,意在逗陈有光说一些蠢话。

“挡了我们阳光啊。”陈有光道。

“不会吧?”对方似在引话。

陈有光说:“我们本来阳光好大好足,那边是稻田,前面是小河,可以洗衣服、捞鱼、抓蟹。”

引话人变成了挑事的:“刚刚想起,你们屋企之前天天都在海上捞鱼抓虾。”

陈有光急了:“乱说,边个讲嘅,后来我们也分了土地和果树,摘荔枝、香蕉、龙眼,一年两季的水稻。”陈有光骄傲地说。

同乐人见了,自然不会停下来看,他们早已经习惯了陈有光这个方式。如果有细路仔、细路女停下想要看陈有光,大人们就会训斥自己的仔或女,你不好好读书,将来就会好似佢咁成日净係识发烂喳。只有一些好事的、闲得无聊的人有事没事会来撩陈有光,逗着他说话。陈有光的儿子陈小桥见了便生气,大声训斥老豆。有时见到老豆在门口与人说话或是吵架,他便会从窗口处扔下书包,随后他自己也跳到地上,迅速离开同乐街。陈小桥想要躲开心烦的事情,逃到手机上去打游戏。

京基百纳的广告似乎霸气到要占了深圳半个上空,而作为它一侧的同乐人是不需要表达什么意见的,能做的只有默默承受。现在同乐的年轻人耍到半夜才回,倒也不在乎,再说了,他们就是在路的另一侧娱乐的,老豆老母反对又能怎样。京基百纳如同一个横行霸道的家伙,将自己巨大的广告铺满了同乐所有的街,还嫌不够,似乎还要霸占整个夜晚。同乐的一年四季被这些招摇的色彩搞得如同过节。起初同乐街上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年人会打电话给那些搬到世界之窗、锦绣中华的老邻居们说天天过年一样热闹啦,电费都省掉好多。

世界之窗那边的老邻居听了不以为然:“太吵了吧,那就需要安眠药了吧。”

同乐人听了不舒服:“那面的灯颜色好靓啊,大人小孩子都中意。”

“还是扰民啊,估计房也不是很好出租了吧?”对方开始表示同情,内心开始不舒服。

“哎,都是租给一些后生仔,收拾得干干净净,戴着眼镜,斯斯文文。”同乐人来了气,又不好发作,只好把自己想象中的事情说了出来。已经有两三年了,都是白石洲那里做电脑的后生仔过来住,除了晚上过来睡,都不出来吃饭的,除了床上的被子,乜都冇喐(动)过,搞得餐厅生意也好难做。

对方又来气人:“知道知道,也就图这里房子旧,房价低。每天在南山这边吃了喝了消费之后再回到同乐去睡,这些年轻人真的很会算账。”搬走的老邻居一副要气死同乐人的架势。

“是啊是啊,一天到晚都不用点灯,电费也省了,坐在家里阳台上不花钱就把风景看了。”同乐人慢吞吞地怼回去,心里压着火,故意秀给对方。

“几次想回去,你们那里的路还没有修好吗?真是太不方便了,村委真的没人管这些事了吗?你们太难了。”

“切,乜村委呀,都老皇历啦,你以为是十几年前咩,现在是社区和合作公司,合作公司里到处都是有文化的年轻人。非常方便的呀,马路对面就是大百货,乜都有,细想想,当初没有离开同乐还是正确的。”

“那个大楼同乐人谁习惯呀,不用走近就晕了,把同乐的风水都挡了,怪不得这些年总是运气不好!不过还是得怪同乐人唔生性,醒得太迟,如果早下手,你们都搬我这边,我们又做邻居了,好久没见,真的想你们啊!”

听完这话,同乐人不仅没话可说,心里还越发堵得快要晕倒。他们发现那些搬到外面的家伙个个都不同了,除了样子,就连说话的口气也变了。

放下电话,同乐人又会蜷在沙发的一角,内心里感叹这个世界变了,变得他们认不出来。而面对那些光影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他们也搞不清楚,总之,那种光让他们感到自己落伍了。他们担心这种变化早晚会像当年深圳河里的水一样,漫得到处都是,把同乐变成一块湿地,而同乐人只能与红树林栖息在一起。

过去的同乐人喜欢吵架、打架,说什么事情都大声,被隔壁村的人笑话:“话这么硬的,就是打石的命,那种饭可是不好吃的呀。”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同乐人见面开始客气,见面说“你好”,不再是“早晨”,而改成了“嗨”或是不说话只点头致意,似乎怕对方问自己借钱似的,之后便匆匆走开。而几个喜欢说话的老年人则被人当成另类,他们总是有事没事跑到陈家祠堂里看人下棋。最热情的是那些从屯门返回的同乐人,他们见了谁都亲,见了谁都笑,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同乐人对京基百纳夸张的灯光早已经习惯,甚至也觉出了好。只有陈有光不同意,他认为这是一种冒犯,影响了自己家的风水和心情,倒是阿见非常认可他的这个观点。“凭什么你们要被这种光影响啊!他们有钱大晒咩!欺人太甚了!”

句句都刺到了同乐人陈有光的心上。这么多年来,家里家外没有人听他的话,直到半年前认识这个阿见,陈有光才算是找到了知音。阿见夸陈有光是同乐街上最有头脑的人,用阿见的话说就是思想家。如此一来,陈有光更不会听社区和合作公司的话了,自己都是思想家了,为什么还要听别人的。

如此一来,同乐的年轻人越发反感陈有光,而老年人倒是有些喜欢陈有光。前者认为陈有光拖了同乐人的后腿,后者则认为陈有光帮自己留下了旧时光。“当年多好啊!”有人感叹道。

“好咩?食嘅用嘅咩都冇!”说话的是位后生仔。

“他有那么高的境界?切!他就是个懒人、好赌鬼!”随后合作公司的会上又有人当空劈来一句。

这些话虽然没有当着陈有光的面说,却七拐八拐吹进了陈有光的耳朵里,伤了他的心。陈有光憋着一股狠劲,准备找合作公司的人吵架,最好在股东大会上,趁机把自己十几年没有分红的怨气发出来。

陈有光对态度越发冷淡和礼貌的同乐人生出了恨,总有种有火发不出来的感觉。有一次他喝多了酒,浑身是劲儿,跑到不远处的鸡公山上,大喊了两句:“我们是自己人啊!你们做乜嘢,唔想要我咩,有钱大晒呀!”

“是呀,有钱就系巴闭。当然了,你的情况又不同。”说话的同乐人上下打量陈有光,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虽是这样,却又要把这细微的动作故意做给陈有光看,显然是在刺激陈有光。

陈有光装作没看到,眼睛却不争气,泪水在眼里晃着。此刻,他想找个人拥抱和握手。陈有光脑子里除了那个阿见,另一个人便是钟欣欣。他已经太久没有与人有过肌肤上的接触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块冰一样,需要一些暖的,他想化掉自己。钟欣欣让他感到亲切。这一段时间,他觉得钟欣欣笑的时候见牙唔见眼、蒙猪眼的样子好亲切,那样的一个靓女不去外面玩乐,却跑来陪他聊天真是难得。很多时候,他一边表现得爱搭不理,一边在心里骂自己太不争气,这个女仔说得对呀,是自己骗了人家,还说要在外面学了技术再回来,却没有做到。

可是自己有难处啊,怎么才能说明白呢?现在谁还信他。想到这里,陈有光睡不着觉了,他跑到同乐街上荡来荡去,他甚至闭着眼睛,希望一睁开眼睛便能看到钟欣欣,像之前那样,她来到他的家里说话。虽然那个时候也没有人理她,可是这个家变得不一样了。首先是老婆欧影懂得收拾自己的头发了,之前她好像从来不梳头发;最高兴的是自己的仔——陈小桥,他跑出去的时间会少很多,给家里惹的事情也会少一些。陈有光就这样想着走着,有时闭着眼睛,当然了,他知道自己不会摔倒,这条街他跑了快五十年,每一寸他都熟悉,闭着眼都能摸到家。陈有光背着一双手,走走停停,这个时候的同乐街仿佛是他一个人的,他是这条街上的老大,呼风唤雨,无所不往。当然,没有人会来打扰他发梦,天亮前他才回到黑乎乎的床上,鞋也不脱便沉沉地睡去。而此刻的同乐人很快便要起床洗漱,做早餐,收拾整齐后就准备翻工。

同乐虽然被高楼大厦围着,却别有一番风情,只是看你愿不愿意欣赏了。比如活跃在深圳的一批保护老家园的爱好者。他们除了在这里搞过酒吧、书吧,还召集过一些人,想做个保护活动。那些保护活动,同乐人懒得参与,除非可以发米、发油,同乐的老人们才可能会过去看两眼,顺便拎回一两件实惠的东西。至于街上那些人说的什么保护之类,他们无所谓,也不懂,毕竟这些事情都是合作公司那些干部们的事情,这个时候有什么可以保护的呀,还不是跟着合作公司走,反正大家一起的,不会吃太大的亏。上了六十岁的男人,参与的也不多,在他们眼里,有吃有喝,平平淡淡地过日子比什么都好。

天亮之后,陈有光无比难受,他希望钟欣欣来到他们的家,让他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好好说说。他不想被钟欣欣误会。而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在乎过一个人,在此之前,他巴不得被别人误会,这样的话,他就不欠谁的了。此刻,他觉得自己欠钟欣欣一次道歉。

“不理人算什么本事!”陈有光对着深蓝色的天空大声吼着,惊醒了树上的几只麻雀。他认为他只属于这个时间段,这个时间里他可以自由地想事情,所以他舍不得用于睡觉。

“你真的不想听我解释一下吗?我陈有光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糟糕!真的,你给我一点时间,这一次我真的是想变好的。”

当年陈有光的老豆陈水的确说过,如果同乐山正中间修出一条路,会把同乐的龙脉切断,也会让同乐变成两个同乐、一家人变成两家人这种话。当年他这么说当然是有私心,可是话说出去了,为了面子又只能坚持。那个时候,他担心另一半同乐不归自己管,另一个原因就是修路必然经过他家门前,自家门前那块空地当然不再属于自己啦。躺在床上的陈水找不到机会解释。再后来同乐村就变成了同乐社区、同乐合作公司。

“他们是故意要瞒着你的,你不回来,咩好事都冇,同乐的机会就这么多,你再不抓就彻底没啦。”阿见通过这件事,把陈有光从汕尾带了回来。电话里阿见说:“你有义务维护老豆的尊严吧。这是你找回面子的重要机会。”这条拐来拐去的路是当年陈水带人修的,不方便行车,合作公司讨论过几次修路都被拦下,不是有人上访,就是有人躺在路上。而这次阿见的计划是把陈有光的老豆陈水推到路的中间。

陈有光本来认为被瞒着无所谓,那反而更好,他看得见那些总是嘲笑他的人呢。直到阿见告诉他如果来了新领导,把他家的事情变成历史遗留问题,没人敢接手,最后损失的是他个人啊!

阿见只用两句话便击中了陈有光要害,虽然对方是外地人,却把同乐的情况了解得如此清楚,包括退休多时的老豆陈水的情况。陈有光心里的火已经被点着,听阿见又说了一句,那个女人和他们是一伙的,不然为什么把你骗到外地才修路?听到这句,陈有光还在犹豫,他想和钟欣欣通一次电话再说。

这时阿见又说:“更要命的是趁机把你家里的院子也拆掉,你想过没有?”

听到这里,陈有光气炸了,这次他连陈小桥也不想管了。为了这23平方米,他让自己的仔走读,把前途都搭了上去,如果拆掉,自己真是黑过墨斗啊,太不值了。

不等阿见继续,陈有光已经穿上衣服,他这次要和他们拼了。要知道当初为了多得些补偿,陈有光连夜扩出23平方米的院子,如果连这个也保不住,那么自己就白折腾了,而儿子陈小桥也成了牺牲品。这件事已经让陈有光丢了面子,如果再把院子拆掉,那他陈有光真的没脸活着,他当然要从源头上制止。

所以他偷偷溜出房间,上了阿见的汽车,回到了深圳。这也才有了陈有光堵路的这一幕。

说到修路这件事,之前钟欣欣问陈有光,每次征求意见,你都不反对,事后再胡闹什么意思啊。陈有光说想领开发商送来的花生油。他答得理直气壮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他说:“修路经过我家门口我没同意吧,我签字了吗?我全家签字了吗?你们如果敢做我就不客气了。”钟欣欣苦笑,陈有光的这个特点也是不少同乐人的特点。平时在群里发了通知没人看,又总是不断来咨询。轮到她在楼下值班的时候,需要她像个全科医生,解答各种问题;等到下一次值班,原来的问题又来问一次,如果回答错了,对方马上搬出上一次她的回答,有好多次钟欣欣觉得同乐是她人生的考场。“你们怎么不记事情,我已经把这些问答编辑成小册子发到各家各户了。”钟欣欣忍着不耐烦,找回之前的通知再次发到群里,尽管她知道用处不大。上班的时候还是会有人跑过来问,因为他们需要听见社区干部亲口回答。下次过来,之前讲过的又全部归零,需要重新来过。钟欣欣真切感受到基层工作的困难。

累到浑身发软的钟欣欣,回到宿舍便不想出去吃饭了,她连外卖也不想点,而是直接躺倒在床上。她将手机立在枕边,眼睛看着画面,思绪从同乐街上来到陈有光家里。他们口中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比如我过世的老豆曾经讲过咩咩,或那日我要拜神的呀,所以我不能过来开会的,或是我看过日子不能出街之类。钟欣欣常常感到恍惚,心想也不看看什么年代了,还找这些借口当理由。几个月来,钟欣欣拼尽全身力气,使出浑身解数,苦口婆心,软硬兼施说动了陈有光父子,先去到汕尾学技术,回来后再选择就业。一周之前,钟欣欣买了车票和矿泉水,把陈有光和陈小桥送上了开往汕尾的大巴,迎着初升的太阳,钟欣欣看着汽车远去,心中愉悦,忍不住吹起了小口哨。她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同乐的路口,陈有光正在自己开的汕尾美食店里忙碌,而学成归来的陈小桥,在同乐海浪市场一侧的特色餐厅门前忙碌。钟欣欣对自己闺密说到此事,对方调侃她:“你太过积极了吧,还有一年多你就回去了,有此必要吗?”按理说此刻的陈有光应该在汕尾,与亲戚一起喝茶聊天相谈甚欢,共叙思念和家长里短。钟欣欣无论怎样脑洞大开也想不到,陈有光不仅偷偷溜回深圳,而且正在同乐街上撒泼。想不到这么快情况就变了,钟欣欣跟谁说理去呀。我难道之前没有做工作吗?不仅做了,还做了很多。

离上次的表演才几天呢,陈有光又故技重演。陈有光身穿银白色太空制服,如同一个外来客,立在学校门前的马路中间,如同一尊雕像,一会儿双手叉腰,指天指地,摆出演说家的POSE,间或叫停正在行驶的车辆,大声训责对方,企图用他那高而尖的声音划破同乐的上空。正如不久之前郭正安说的那样,如果不及时制止,很快路上将出现拥堵,围观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在众人束手无策之际,钟欣欣急中生智,捂着胸口说:“我快完了,必须马上到医院,陈有光你马上开车送我,快呀!”

陈有光愣了一下,眼睛四下去看,显然他是担心阿见过来制止他。钟欣欣明白对方的想法,走到陈有光身前,说:“我痛得受不了,你要送我啊!”陈有光见了,只好跑到马路边上,推出摩托车,开到钟欣欣跟前,待钟欣欣坐稳之后,便急速地离开现场。

到了医院,钟欣欣又故意拖延时间,目的是结束闹剧,保住陈小桥的面子,她担心被陈小桥的同学看见。

回来的路上,陈有光似乎才冷静下来,他想要缓解尴尬,对钟欣欣说:“喂,你有冇发现我无喉结。”

钟欣欣说:“陈有光,你是不是太无聊啊?你知不知道这会影响到你的形象。”

陈有光说:“喂,靓女,你怎么这样对我们老百姓说话呢?”钟欣欣只好说:“抱歉啊,我可能语气不好,请原谅。”

陈有光依然不饶,继续耍赖:“做乜嘢,有钱大晒啊!”这是陈有光的口头禅。有时他想要反驳对方便是如此。钟欣欣没有恋战,她知道对方心虚,故意和她闹僵,免得她多问,原因是前一晚陈有光在家里打了欧影,而欧影此刻正走在找钟欣欣告状的路上。

似是要给自己找台阶,陈有光并不安分,不断大声说话,见无人理自己,他盯着每个人问:“做咩,好巴闭咩,我犯了什么错吗?”下车时,他夸张地大笑,眼睛看着钟欣欣:“我不用麦就可以让整条街的人听到我讲话啦,我是同乐的高音喇叭,整条街没有人敢惹我,你知不知我的那些米和油也是这样喊出来的,他们怕我大声。”说完,陈有光仿佛占了上风般夸张地大笑起来。

“神经病啊,你不是答应我不再搞搞震吗?你如果影响到陈小桥,他会恨你的。你现在怎么又出尔反尔,我还怎么信你。”这句话钟欣欣是在心里说的,担心被对方看出来,她急忙在脸上堆出一大朵微笑。她想起了老妈的提醒:稳定情绪很重要,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经过一夜的思考,钟欣欣拨通了老朋友的电话,她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对方,记忆中对方还是当年的样子。

她认为自己眼下的处境与陈德福有关,他显然没有尽到朋友责任。可钟欣欣又意识到这事不能怪陈德福,合作公司老总已经换成郭正安,陈德福目前已经没有任何职务,没有了工作上的交集,她的确没有理由找他。面对陈有光这个大魔头和突发事件,钟欣欣有了深深的无力感。想到陈德福后的郭正安,钟欣欣略有迟疑,陈小桥提醒得没错,她的确不应该选择同乐,分明是给自己找麻烦,现在变得无处躲藏。

电话响了几声,陈德福接了电话,语气客气陌生,与之前的那个陈德福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一样,就连声音也变了。钟欣欣说自己的确大意了,没想到他会提前跑回来。上次有人隐约提醒过,这个陈有光比较难搞,软硬都不吃。自己说知道了却并没在意,她没有料到陈有光后期竟然会有这么多花样。

钟欣欣想好了怎么和郭正安解释这件事:“我让他们先躲开是为了回避矛盾,缓解陈有光和陈小桥的情绪。陈小桥压力这么大,会不会出现过激行为不好说,到时陈有光也会跟着失控,现在他都已经管不住自己了。”每次想到郭正安那一年四季永远穿在身上的白衬衣、黑裤子,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的脸,钟欣欣便感到自己太难了,她认为对方没有任何生活情趣,寡淡,无聊,遇到问题总是让她自己想办法或拿方案解决。

昨天倒是有些奇怪,郭正安在走廊里问钟欣欣,陈小桥应该住得惯吧,深汕合作区的培训班你可以直接联系他们,说完又站住把对方微信发给钟欣欣。陈有光闹事,郭正安没有批评她,似乎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只是让钟欣欣送陈水回家,这让钟欣欣感到不安,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似乎郭正安早知道会发生陈有光闹事这一幕似的。

钟欣欣想到这场闹剧幸好被郭正安止于那个中午,否则后果不可想象。 tAqfm0tFo43ToDVmX0ppixeHhTIgtjAYhtVeLOgiK0+3f4CeexwA9vwvnFvEClc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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