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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国君打官司

践土大会上没有卫成公,卫国是由他的兄弟叔武带着大夫元咺去会盟的。会盟完了,晋文公要惩办躲在襄牛的卫成公,就要废他,立叔武为卫君。叔武流着眼泪推辞,说:“盟主要是可怜敝国,还是让我哥哥做国君吧!他一定改过自新,一辈子忘不了您。我是他的兄弟,怎么能占他的君位呢?”元咺也跪下来,替卫成公求饶。晋文公一瞧他们一个劲儿地替卫侯求情,只好答应了。叔武和元咺谢过了晋文公,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万没想到叔武这么爱护卫成公,卫成公反倒把他杀了。这时候各国诸侯全散了。元咺就跑到晋国,趴在晋文公面前哭着说:“我们的太叔给卫侯杀了,请盟主做主。”晋文公摸不清是怎么回事,就问他,说:“我本来要把那个昏君废去,太叔直给他说情。这么一个好兄弟怎么反倒给杀了呢?”元咺说:“昏君跑出去的时候,叫我跟太叔掌管国家大事。我还怕昏君不放心,叫我的儿子元角跟着他去,作为抵押。他果然疑心太叔要夺他的君位,还疑心元角是我们派了去暗中监视他的。他先把元角杀了。那时候,我们的大司马劝我快跑。我还说,‘在这紧要关头,我要是跑了,谁还来顾全这个局面呢?杀我儿子是私事,顾全大局是公事。我不能为了私事甩了公事’。我还是跟着太叔。后来我们请您开恩,让这个昏君回国。太叔乐得跟什么似的亲自去迎接他。太叔还没见着他的面,就叫昏君派来的先锋歂(chuán)犬一箭射死了!”

晋文公听了,一边安慰元咺,一边对大臣们说:“咱们刚打败了楚国,会合了列国诸侯,在践土订了盟约,就为的是指望各国诸侯扶助王室,维护正义。卫侯刚恢复了君位,就恩将仇报,杀了他的兄弟。要是这么无法无天地下去,那还了得。你们得想个办法呀!”先轸说:“征伐有罪是霸主的职责;训练兵马是我的职责。请主公下令吧!”狐偃说:“别忙!霸主是借重天王号令天下的。现在天王慰劳诸侯,诸侯反倒不去朝见天王,这可说不过去。主公不如会合诸侯,一块儿上洛阳去朝见天王。那时候再把卫国太叔冤枉的事情告诉天王,请他下令去征伐卫侯。主公奉了天王的命令去征伐,那才有个光明正大的名义。”

晋文公派赵衰到洛阳去约一个朝见天王的日子。天王反倒害怕了,叫王子虎去推辞。赵衰对王子虎说:“这可不行,诸侯朝见天王是名正言顺的事。要是天王嫌各路诸侯一齐到了京城,有点招摇,那么,那么……”王子虎问:“那么怎么办?”赵衰说:“那么,请天王到我们的河阳(在今河南孟州一带)去,就算是到那儿去打猎。诸侯在那儿朝见天王。这不是一举两得吗?”王子虎又去跟周襄王商量。周襄王一想:“河阳在晋国。重耳叫我到哪儿,我就到哪儿,我简直听他的使唤了,还像个天王吗?我要是不去,叫他们上这儿来,又怕出乱子。这倒不得不防备。”他皱着眉,自言自语:“不让他们朝见吧,那可不好。王室没有势力,诸侯早就不把天王放在眼里了。难得重耳有这一番好意,会合诸侯来扶助我。我要是不去吧,好像太不识抬举了。唉,我还是去吧!就算是我到河阳去打一回猎,这又有什么不行呢?”他觉着这道理挺不错:不是诸侯来请天王,而是天王自己到河阳去打猎。他这么一想,就觉得有了面子了。

就在那年冬天践土开会之后半年,晋文公率领着齐、宋、鲁、秦、郑、陈、蔡、邾、莒,连自己一共十国诸侯到了河阳。秦穆公上回因为路远没来得及,这回早准备好来了。卫侯自己也知道有罪,本来不敢来,经过宁俞的劝告,就带着宁俞、针庄子和士荣三个大臣来见晋文公。晋文公不许他们相见,还派兵守着他们。许国比郑国更接近楚国,只好归附楚国,这回还是不来跟中原诸侯会盟。十国诸侯朝见了天王以后,晋文公就把卫叔武的委屈告诉了天王,请他指定王子虎审判这件案子。天王不敢得罪霸主,不乐意也得干。晋文公和王子虎派卫国的士荣做审判官,审判立刻就开始了。这边是原告元咺,那边是被告卫成公。王子虎说:“君主和臣下不好意思互相打嘴架,还是请卫侯指定一个代理人吧。”卫成公就叫针庄子为辩护人。

元咺先把卫成公怎么样嘱咐叔武代管国事,怎么样杀害元角,又怎么样杀害叔武,连前带后说了一遍。被告的辩护人针庄子开始辩护,说:“这全是歂犬不好。他在卫侯跟前说太叔抢了君位,在践土和列国诸侯去会盟,卫侯不该听信这些话。听信别人的话是不对的,可并没有杀害太叔的心。”元咺说:“要是卫侯信任太叔,怎么还能错听别人的话呢?我当初怕他不能信任太叔和我,才叫我儿子元角跟着他作为抵押,明明是叫他放心的意思。没想到卫侯反倒杀了元角。他既然有意杀害元角,就有杀害太叔的意思了。”士荣中间搭茬儿,说:“哦,原来你是为你儿子报仇哇!”元咺说:“以前我明明说过,杀我儿子是私事,顾全大局是公事。我这才央告晋侯叫卫侯复位。我要是存心报仇的话,为什么还替仇人说情呢?我老觉得卫侯杀元角是一时的错误,因此我还是一心一意地护着他,指望他能回心转意。哪儿知道反倒因为这个害了太叔!”士荣又帮着被告,说:“太叔没有争夺君位的心意,卫侯早已明白了。说到歂犬射死太叔,那并不是卫侯叫他杀的,并且卫侯也觉得挺过意不去呢!”元咺反驳着说:“卫侯既然明白太叔的心意,那么歂犬说太叔要篡位,根本就是谎话。既然知道他是个说谎话的人,为什么不把他办罪,反倒叫他做先锋先进来呢?这明明是卫侯借刀杀人,还能说不是卫侯叫他杀的吗?”

针庄子也觉得元咺的理长,卫侯的理亏,就低着脑袋不言语了。士荣还辩护着说:“太叔虽说死得委屈点儿,卫侯到底是国君。从古以来做臣下的叫君王错杀了的,数也数不清。再说歂犬当场给宁武子(就是宁俞)拿住,卫侯立刻把他办了死罪,又挺隆重地埋了太叔。卫侯对于这件事已经办得有赏有罚了,你还告他什么呢?”

元咺冷笑一声,说:“桀王错杀了关龙逄,成汤就征伐他;纣王错杀了比干,武王就征伐他。成汤是桀王的臣下,武王是纣王的臣下,可是这两位臣下眼瞧着君王做事没有道理,乱杀大臣,就替老百姓去征伐,除灭了昏君。这是咱们历史上的大事。难道说桀王、纣王到底是君王,成汤、武王到底是臣下,就让昏君无法无天地乱闹吗?再说太叔是卫侯的兄弟,又有恢复国家的大功,他的地位要比关龙逄和比干高好几等;卫侯只不过是个诸侯,上头还有天王和霸主,能比得上桀王和纣王吗?怎么能说乱杀忠臣不算有罪呢?”

晋文公听了两方的话,就对王子虎说:“是非曲直已经摆在眼前,不必再辩论了。不过卫侯是天王的臣下,我们不便定他的罪。先把卫国的大夫处治了吧!”王子虎说:“宁俞跟这件事不相干,可以免罪。士荣说话不公,强词夺理,应当治罪。针庄子自个儿觉得理亏,就不说话,可以从轻处治。请您判决吧!”晋文公就依着王子虎的意思,把士荣杀了,针庄子砍去一只脚,宁俞没有事,卫成公上了囚车。晋文公和王子虎押着囚车去见天王,说:“要是不办卫侯,恐怕天理不容,人心不服。请天王把他办罪吧!”

周襄王平日好像显得有点糊涂,可是对于上尊下卑的等级倒一点也不马虎。要是他依了晋文公、王子虎和元咺的主张,那么臣子也能跟国君评理,国君做错了事,也该办罪了。如果大夫能控诉诸侯,那么诸侯也能控诉天王了,那还了得!周襄王在这一点上看得挺清楚。他说:“你们判得挺不错。不过朝廷设官,只是为了审问老百姓。臣下怎么能跟君主评理呢?这不是没有上下了吗?我恐怕这件事开了头,往后可不好办了。我不是有意偏向着卫侯,这一点你们总明白了吧。”晋文公说:“天王既然不叫我们处治卫侯,请把他带到京城去,天王瞧着办吧。”周襄王也只好答应了。

晋文公打发元咺回去,由他去另外立一个国君。晋文公是有仇必报的,怎么能让卫成公活下去呢?就派先蔑押着卫成公到洛阳去。碰巧卫成公身子不舒服,晋文公就又派了一个医生一块儿去。同时嘱咐先蔑叫那医生找个方便用毒药毒死卫成公。 baNQ/XnvBDIVX6Jek0KjPaS3STOK3rHIF7+J9Fjy9Y8ldegPV+fv9cw9uSXw2y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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