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灭了六国,统一中原以后,经常到各地去视察。公元前218年春天,他带着大队人马到了博浪沙(在今河南省)。车队正在拐弯的时候,突然哗啦啦一声响,不知道打哪儿飞来个大铁槌(chuí),把一辆车捶得粉碎。秦始皇就在前面的车上,半截车档迸(bèng)到他的跟前,差点儿打着他。好险呐!一下子车队全停下来。武士们四面搜查,没费多大工夫就把那个刺客逮住了。
秦始皇一定要手下的人把主使刺客的人查出来,主使的人当然是有的,可是那个刺客就是不说。他骂着骂着,不知不觉地露了点儿口风,又怕他们追问下去,就自己碰死了。
从刺客的话语中,他们推想那个主使刺客的人是从前韩相国(相当于宰相)的儿子。秦始皇立刻下了命令,捉拿那个韩国的公子,韩国那一带更加搜得紧。那位韩国的公子只好更名改姓叫张良,又叫张子房。
张良的祖父、父亲都做过韩国的相国。韩国被灭的时候,张良还年轻,他决心替韩国报仇,就变卖了家产,推说到外边去求学,离开了家。其实他是到外边去找机会暗杀秦始皇。果然,他交上了一个大力士,情愿替他拼命。那个大力士使的一个大铁槌,足足有一百二十斤重(秦汉时期的一斤,只有现在的半斤)。
他们到处探听秦始皇的行动。这会儿探听到秦始皇到东边来,就在博浪沙埋伏着,给了他一大椎。哪儿知道打错了车,刺客自杀了。张良逃啊逃啊,一直逃到下邳(在江苏;邳pī),躲了起来。他虽然逃难出来,好在身边有钱,就在那边结交了不少朋友,还想替韩国报仇。不到一年工夫,他在下邳出了名。邻近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很有学问的读书人,可不知道他就是跟大力士在博浪沙行刺的韩国公子。
有一天清早,张良一个人出去散步,走到一座大桥下,瞧见一个老头儿穿着一件土黄色的大褂,搭着腿坐在桥头上,一只脚一上一下地晃荡着,那只鞋拍着脚底心,像在那儿哼歌儿打板眼。真怪!他一见张良过来,有意无意地把脚跟往里一缩,那只鞋就掉到桥下去了。老头儿回过头来对张良说:“小伙子,下去把我的鞋捡上来。”张良听了,不由得火儿了。可是再一看那个老头儿,哪儿还能生气呐?人家连眉毛带胡子全都白了,额上的皱纹好几层,七老八十的,就是叫他一声“爷爷”也不过分。他就走到桥下,捡起那只鞋,上来递给他。
谁知道老头儿不用手去接,只是把脚一伸,说:“给我穿上。”张良一愣(lèng),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可是他已经把鞋捡上来了,干脆好人做到底,索性跪着恭恭敬敬地给老头儿穿上鞋。那老头儿这才理了理胡子,微微一笑,慢吞吞地站起来,大摇大摆地走了。这一下可又让张良愣住了,天底下会有这号老头子,人家替他做了事,连声“谢谢”都不说,真太说不过去了。
张良盯着他的背影望着,见他走起路来又快又有劲儿,心想这老头儿一定有点来历。他赶紧走下桥去,跟在后头,看老头儿往哪儿去。约莫走了半里地,老头儿知道张良还跟着,就回过身来,对他说:“你这小子有出息。我倒乐意教导教导你。”张良是个聪明人,知道这老头儿有学问,就赶紧跪下,向他拜了几拜,说:“我这儿拜老师了。”那老头儿说:“好!过五天,天一亮,你再到桥上来见我。”张良连忙点头说:“是!”
第五天,张良一早起来,匆匆忙忙地洗了脸,就到桥上去了。谁知道一到那儿,那老头儿正生着气呐。他说:“小子,你跟老人家订了约会,就该早点儿来,怎么还要叫我等着你?”张良跪在桥上,向老师磕头认错。那老头儿说:“去吧,再过五天,早点儿来。”说完就走了。张良愣愣地站了一会儿,只好垂头丧气地回来。
又过了五天,张良一听见鸡叫,脸也不洗,就跑到大桥那儿去。他还没走上桥呐,就狠狠地直打自己的后脑勺(sháo)儿,自言自语地说:“怎么又晚了一步!”那老头儿瞪了张良一眼,说:“你愿意的话,过五天再来!”说着就走了。张良闷闷不乐地憋(biē)了半天,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来,只怪自己不够诚心。
这五天的日子可比前十天更不好挨。到了第四天晚上,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半夜里,他就到大桥上去,静静地等着。
过了不大一会儿工夫,那老头儿就一步一步地迈过来了。张良赶紧迎上去。老头儿一见张良,脸上露出慈祥的笑来,说:“这样才对。”说着,拿出一部书来交给张良,说:“你把这书好好地读,将来能够做一个有学问的人。”张良挺小心地把书接过来,恭恭敬敬地道了谢,接着说:“请问老师尊姓大名。”老头儿笑着说:“你问这个干吗?”张良还想再问个明白,那老头儿可不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到天亮了,张良拿出书来一看,原来是一部《太公兵法》(太公,就是周文王的军师姜太公)。张良白天读,晚上读,把它读得滚瓜烂熟。他一面钻研《太公兵法》,一面还留心着秦始皇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