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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铸剑

昼隐是武林上最负盛名的铸剑师,但凡名气大的人,好像都有那么点小毛病。

我已经打定如果他不救白影就跪在他门前三天三夜滴水不沾求他的念头,脾气再怪也该被磨平了吧,而且武林上那些拜师学艺的人不都这么做。

我敢打赌这一辈子我的轻功都不会像现在这么好,受不起马车的颠簸,驾马也没有手,唯有靠这一双脚。

驾马需要三天的路,我不分昼夜赶了两天,终于是到了。看到那竹屋时,腿已经没有任何感觉,摇摇晃晃走到屋前,用身体撞了撞门。

饿的没知觉,渴的没知觉,等看到有个模糊的影子开门,脑袋也没知觉了。

“救……它。”

“把脉百两,问诊千两,救人万两,没钱免谈。”

“钱姑娘,医者仁心。”

“仁心嘛,早被丢到谷底去了。”

“不送。”

“……喂,臭铁匠,说两句你就翻脸了。你该多看几本修身养性的书,把脾气养好。”

我在梦中叹气,为什么每次在我受伤的时候总有那么多人在叽叽喳喳。

“好了,快去打盆水,我先给她换件衣服,啧,都是血,伤的这么重竟然还能跑进山里来找你。臭铁匠,你一定是做了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

“话痨。”

等我再醒过来,屋里已经没有人。动了动喉咙,润了许多,不至于干涩的发痛。我慢慢起了身,被子一落,才发现手上又缠满了白布。我赤脚下地,挪到外头,阳光刺眼,偌大的竹林空无一人。

“白影……白影……”

从嗓子里挤出这几个字,突然觉得心里难过,等了一会,不见他人,更是难过。现在身体的疲倦几乎察觉不到,那就是说我已经躺了很多天了。可是现在唤他,却还是没回应。

我蹲在地上哭了起来,难道他真的已经魂飞魄散了吗。

为什么一开始我没有察觉,我回来后又晕了许久,他是一直守着我,才没有来得及自己去找铸剑师么?

“我就说人家姑娘是来找你的,看她哭的多伤心。”

“话多。”

我抬头看去,只见两个人影在泪眼里歪歪扭扭,看不清面貌。抹了泪,才依稀看清。

男子二十七八的年纪,所穿的衣裳只是普通的青色布衣,却不能掩盖他长的极俊朗的面庞,在人群中,极不容易被忽略。眼眸里带着丝丝倦懒,兴许是旁人太过聒噪,面上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无奈之色。

身旁的女子一袭水色罗裙,发髻以玉簪挽起,松松软软的发絮却不会显得蓬乱,一看便是个很随性的人。她笑时的模样非常好看,弯起的眉眼含着满满笑意,看到她,连心情都好了许多。

她撇下那人,快步朝我走来,嬉笑道,“姑娘,你要是来找这臭铁匠寻仇的,我可以帮你,给钱就好。”她又自说自话道,“他不值钱,所以只要三个铜板就好了。”

那人放下装了一堆青草枝杈的篓子,半点脾气也没。我抓住他的手袖,急道,“是昼隐师傅吗?那把剑呢,我送来的剑呢?”

“送来的时候剑身已经快断,我暂时用铁线缠住了,但是建议姑娘还是将剑重新溶化再铸,不然以后还是不能使用。”他眉间微蹙,“这剑是用上好的生铁所铸,从剑鞘来看,至少已问世七百年。虽是好剑,但是没有好好保管,如今也只是一堆废铁。姑娘不顾重伤带剑而来,对你来说,剑的意义必当非凡。可若不熔铁再造,恕在下无能。”

女子摇头道,“你没见人家姑娘又要哭了吗,真是不怜香惜玉呀。”她笑道,“姑娘,你中了十日红花毒,这种毒没有解药哦。如果不是有人先帮你遏制了体内毒素,以你这么疾奔而来的跑法,早就一命呜呼了。”

男子甚是无奈看了看这俏皮人,“你的话又有哪里怜香惜玉了。”

“我是女的嘛。”

我默然,难怪连夫人会这么急着让我去改信,她一开始就不打算让我活下去。现在想这些也无用,只是白影,熔剑再铸,虽然还是同一堆铁,但是那种感觉便是将一个人剥了血骨,再重新捏成人般,“谢谢两位,可以让我看看剑吗?”

我只希望他能现身,就算真的会死,那至少还能再见一面。

昼隐拿了剑出来,剑鞘上还染着血。明知道那是我自己抱剑来手上的血,但是现在看到,又想到他刚才说的话,就好像这血是白影的。

我忍着手上的痛接过剑,一只手却拔不出来,“白影,白影你出来好不好。”

无论我怎么喊,剑依旧是剑,那股寒气,却淡化了,不似以前那般冰凉。这种变化更让人心慌,就像脉搏渐渐弱化了般。

那女子拍拍我的肩,说道,“姑娘,这把剑对你这么重要么?不如让昼隐帮你把剑溶了,再重新铸吧,横竖都是一样的铁。”

昼隐微微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

女子哼声道,“我只知道她很难过。”

这两人真是比喜鹊还能吵,我无比烦闷的抱着剑坐到门前的石凳上,或许晒久了太阳,他就能活过来了,不是说邪魅鬼怪什么的,都需要日月精华么。

“姑娘,这么热的天,你不怕待会晒晕过去吗?”

女子的声音清爽如风,我礼貌的道谢。她从屋檐下蹦跶过来,手上已提了一壶水,笑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右手可能会废掉,再过七日,毒素会蔓延全身,就算是有人再帮你抑制,也没有用了,因为你跑的太急,毒素攻心。”

“七天啊……”我数了数时间,回家来不及了,可以回崧岭镇找七姑姑和三哥,交代后事。我的房间里还藏着一袋银子,还有最爱的一只狼毫笔也可以给缠了我两年的小侄子了。

她弯着眉眼,“不过我可以救你。”

我看着她,“那可以救救这把剑吗?其实这剑也是一个人,等他化了人后,你能救他吗?虽然没有脉搏没有心跳。”

原以为她会被我吓着,没想到扑哧笑了起来,“欸,你真是个好玩的人,比昼隐好玩多了。”

我分明在很严肃的说这些,万分气馁,“姑娘愿意救我吗?”

如果我能活命,那至少还可以带着剑再去找其他铸剑师看看。

她笑了笑,“姑娘通晓武林之事么?”

我点点头。

她眼中忽然含了灿烂星海般,“如此便好,省去了许多麻烦。”她缓声道,“我叫钱无烟。”

我愕然。

钱无烟的名字,武林上无人不知,是臭名昭彰的无人不知。

神医萧无两的嫡传弟子,但是却爱财如命,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救人方式,是一命换一命。

救了你,就必须拿你最爱的那个人的命来换。你可以选择先杀了那人再求她救你,也可以选择救了你之后再去杀那人。

但必须得杀,若是不杀,那结果就是你会被这乖戾的神医给杀掉。

当年负责记载钱无烟的书灵是二姐,她曾说过,和钱无烟接触久了,越发验证一句话:长的越好看的女人,心肠越歹毒。

我如今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二姐会说那样的话,不知道她就是那神医前,还觉得这女子有着倾城之貌,现在一听她的名字,顿时觉得一个美丽有剧毒的蘑菇摆在面前。

她仍是笑意盈盈,眼眸清澈的让人无法相信。

“喂喂,姑娘,想好了没有。你要是想让我救你,只管开口,我就住在竹林的另一边。在这里大喊一声我就立刻过来了,不过友情提醒哦,你只有七天的命。”她叹道,“最近没人来找我看病,没送钱来没送命,真是太无聊了。”

我听的空荡荡的胃一阵反转,真想吐出来,“不送。”

钱无烟吃吃笑了起来,“一般人开始都这么倔,等过了几天,毒发作全身,你就得跪着求我了。”

昼隐从屋里出来,见她还在,说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冷血。”

“胡说,我的血热腾着呢。”

她一脸嬉笑的蹦跶走了,我看了看那石桌上的茶壶,说道,“钱姑娘也并不是个十足的坏人吧,至少还体贴的拿了茶给我。”

昼隐若有所思,说道,“别怪她,她的双亲本是江湖上令人艳羡的伉俪,但是后来双亲中毒,解药却只有一颗。两人撕破脸皮,当着她的面自相残杀……所以她不相信这世上有真情,只爱钱。”

我点点头,叹了一气,父母在自己面前相杀,那种感觉,已非我能想象。我末了问道,“是钱姑娘跟你说的吗?”

“不是。”他饮了一口茶,接着道,“家师和萧前辈是至交。”

“哦~”我恍然一声。

林家记载,昼隐并不是一个名字,而是对铸剑师的称呼,上代昼隐去世后,弟子将会继承这个名字。

我默了片刻,问道,“所以说……我本意来寻的‘昼隐’,已经过世了?”

“是,家师已经过世了。”

我默然,抱着剑,那冰凉感,还未归来。 th6kM4JFIOiVCksUWoe4YnKe4/LigEM8b9PurZDpeO26RU9oPsI/kRDu7iB7ia3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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