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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大手拉小手

“师叔,师叔?”

来回寻了好几遍,都没见人。坐在这阴森森的房里许久,我才大彻大悟,痛心疾首,毒舌师叔,我再渣你也不用不辞而别吧!好歹让我给你道个谢,夸赞你一番呀。

怕掌柜发现这里死了人,又让官府顺藤摸瓜抓到我,确定师叔不在这里,我才扛着刺客准备扔的远点。既然是同一个小镇上,那这里离师父他们住的客栈应该不远,等到了街上问问路就好。

折腾了一天,又扛着个大汉,全身骨头都要碎了。我暗叹等我回到华山,一定少吃点肉多念点经求菩萨保佑。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果然是真理呀。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瞅着后院没灯火,我拖着到处疼的身体潜伏进去,跃上墙垣再丢到三条巷子外,约摸就没事了。刚进后院,还没跳过矮墙,就听见有布撕裂的声音。我转身看去,没见着有人。正要走,就见那一堆竖在墙上的柴火背后有人。我咽了咽,被惊吓了一天的小心脏要跳出来了。强忍惊恐,喝声,“谁在那,快出来,否则我用霹雳掌了!”

满院已是寂静,一会才见一个白衣小孩从那后头出来,满目哀怨的往我看来。我大喜,上前两步抓了他的手道,“小鬼,你怎么在这!”

这孩子不就是和我一起滚落山谷的臭脾气小鬼,没想到他竟然平安无事。额……就是身上的衣裳破的有些惨不忍睹。仔细一看是邪月宫的衣服,或许也是跟师叔一样,从他们那里偷来的。可惜太不合身了,难怪他要一直撕。

我拉着他往外走,“等我找个地方把他放好,就带你去找你爹娘。”

小鬼咬牙,“你给我放手,跟你在一起准没好事。”

我戳了戳他的脑袋,嫌弃道,“再说我劈了你啊。”

“悍妇,嫁不出去!”

“……小小年纪不要这么毒舌,想娶我的挤满十八条街好不好。”

小鬼勾了勾唇角,抬头看来,满眼轻蔑,“是,隔壁二胖子三麻子都想娶你。”

我扯了扯脸,这年头就没有一个会好好说话的吗!

回去将刺客丢到小巷里,我累的要虚脱了。扯扯小鬼,“把他的衣服扒下给我。”

小鬼身一偏,“我不!”

“我暴揍你啦!”

小鬼这才回头看来,诚恳道,“其实你穿成这样很好看,不需要换了。”

我低头看看自己像丐帮帮主的衣服,努力斜乜他,演技还能再浮夸点吗……伸脚踹他,“快去,这个模样走到大街上要被人押送官府的。”

小鬼哼了一声,“这几天小镇不是来了很多武林中人吗,官府早就躲起来了,不敢惹上是非。”

我抡起拳头凑到他鼻尖,“你去不去?”

“……”

换上干爽的衣裳,在宽大的袖口和裤管那绑了结,虽然不太舒服,但是比刚才那身好多了。回头去找小鬼,就见他背身仰头,看着月亮发呆。一身白衣非常没技巧的被撕得像碎布。我大发慈悲走上去,将他那没完工的衣服撕开再绑好。好不容易可以看了,再看他,还是一脸你欠我八百万的模样。

“你的伤很严重。”

我轻碰了脸,又抬了抬胳膊,“啊,没事,等见到师父我就能安心的晕过去了。受伤的人可以坐马车回去哟。”

“……”小鬼满眼无法直视我的神色,等我拉了他的手往同盟客栈走去,他仰头问道,“渣,为什么要围剿水东流?”

“他是魔头呀。”

小鬼拧眉,“他怎么就成魔头了?”

“说要把武林正派踩成渣渣还不是魔头呀,难道等他动武了,我们才反击吗,那就太笨了。”

小鬼莫名,“他什么时候说要对付你们?”

“据可靠消息。”我刚填饱肚子得来的能量都要被他耗尽了,打断,“不许再问,上头的事我也不清楚。”

小鬼撇撇嘴,“传说中的喽啰果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真想把他丢到猪圈去让猪头拱一百遍!

一路打听,才知道那客栈离这不远,走了两条街,就见到略觉眼熟的街道了。步子立刻加快,到了客栈门口,长松一气,要往几个大后院走去。那小二已伸手拦住我,“姑娘姑娘,您这是住店还是打尖呢?”

“找人呀,我是华山派的。”

小二笑笑,“不巧,各大门派在今日正午就退了房,听说是全部撤离了。”

我愣了愣,“不可能……师父他们怎么会……”

小鬼嗤笑,“被抛弃了。”

我咬了咬牙,执意要去我们华山派住的地方。进了里面,果然空无一人。等我感伤春秋忘情大地几乎泪流满面时,小二才一拍脑袋,“对了,有个男子,如果有人回来问他们下落,就说他们已回华山,速回。”

人生真是大起大落!

我正迈开步子准备回去,脑袋就晕乎乎的。小鬼说道,“渣,你的脸色都快超赶白无常了。”

我认命地掏出身上最后的一点银子给小二,“帮我买点刀伤药,还有绷带,再备间房,上满洗澡水……”

叨叨絮絮着,小二的脸色越发难看,“姑娘,这点钱不够呀……”

我长叹一气,将脑袋上的簪子和耳坠都塞给他,“能值点钱。”

小二这才勉为其难的收下,去张罗东西。

进了房里,我倒身躺下缓神,“小鬼你自由行动,不许出这间房。”

小鬼声音僵硬,“那还叫自由行动吗?”

我无力应他,刚闭上眼,就没力气再睁开。昏昏沉沉的睡了不知多久,直到小二敲门说打了热水买了药,我才迷糊醒来。

小二陆续上水,我将药粉草药准备好。等他出去,拿了帕子浸湿拧干,抓了小鬼过来给他抹脸。

小鬼一脸嫌弃,“不要碰我。”

“脏死了,待会分你一半水沐浴。”

他顿时凌乱状,小脸憋的通红,“男女授受不亲,怎么可以!”说罢,跑到屏风后台,死活不肯回来。

这年头真是……几岁大的小孩也这么讲究了。我拧干帕子擦身,一身的伤哪里敢进澡桶里泡着。好不容易小心擦拭了脏物,回到桌前,将药抹在伤口处,除了脸不能包扎,其他地方都缠好,又费了好一番功夫。

折腾完这些,人都痛的精神了,“小鬼,睡觉吧。”

他抿了抿嘴,“我睡床上,你睡地下。”

“这么没风度会没姑娘嫁你的。”我拽住他丢上床,熄灯,睡觉。被我堵在里面的人一点也不安分,像只兔子要往外走,一不小心被他膝盖压了手,顿时痛的忍无可忍,吼了一声抬手点他穴道。

天地终于是安静了。

这一觉睡得舒服极了,睁开眼,已见房里被日头强光映的通亮。伸了个懒腰,只觉浑身骨头都舒展开。揉揉眼,往旁边看去,就见小鬼瞪大了满含哀怨的眼,直直盯来,我捏捏他的脸,“别装了,我的点穴功夫自己清楚,最多不过维持一个时辰。”

小鬼咬牙切齿字字道,“可是你用的不是自己的点穴功夫啊。”

我顿了顿,仔细一回想,“我用的好像是衡山师叔教我的……你等等,我帮你解开。”

右手的两根手指在戳百里屠夫时给戳伤了关节,昨晚用左手点还挺顺当。但现在解穴好像……我眨眨眼,“我忘了跟师叔学解穴的手法。”

小鬼已经是快要哭了的节奏,“笨蛋,你个猪脑袋。”

“能不能不要老攻击我。”我托腮坐在他面前,又捏了捏他粉嫩的脸,“要不这样吧,我带你回华山,太师父他肯定会解。”

“我不要去华山。”小鬼拧眉,“我教你怎么解好了。”

我哈哈大笑,差点笑趴在床上,“各家点穴功夫不一样,你怎么可能会衡山……”我蓦地一咽,听说衡山掌门有个七八岁的儿子天资聪颖,是学武天才,莫非……我顿时恍然,原来是掌门的儿子,难怪这么傲气,立刻愉快道,“好,你教我吧。”

小鬼虽然依旧是不信任的神情,但到底还是开课了。来回试了十几次,左手实在不便,最后还是没解开。等我还想继续为解救他而做奋斗时,却见他忍痛道,“够了,不要再戳了。”

“为什么?”

衡山小师弟面色惨白,“肩膀要被你戳废了。”

我尴尬缩手,“抱歉。”

他像个老夫子那样叹了口气,满腔的孺子不可教也。我给他垒了个被墙,看看外头天色,“等到天黑吧,要是还没解开,我们也得走了。”

“为什么?”

“因为没钱了。”我摸摸肚子,又怀念起华山大婶做的肉包子。

小鬼挑眉,“我有。”

我偏头看他,轻笑,“得了,你有钱还会可怜兮兮像小狗那样被我捡到。”

他不满道,“我身上还有一串珍珠,很值钱。”

我立刻伸手去找,摸到怀里,他的脸又像被染了红霞,“你别乱碰。”

“不碰怎么找得到。”总算是找到了珍珠,大小均匀,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心满意足,“是好货色,盘缠够了。”

“你倒识货。”

“当然,我家是开当铺的。”我摸摸他的脑袋,“等我出去换了银子再上路。”

“哦。”

换好银子,找了辆马车,将小鬼塞进去,指路华山。因我有伤,没敢让车夫马不停蹄。

入夜,寻了客栈住下,见到那张大床,才长松一气。打了水给他洗脸,心头乌云笼罩,“怎么办,你该不会一直这样吧?”

他甚是无奈,“你再点点。”

我咽了咽,“万一把你手戳废了怎么办?”

话落,就见他冷冷瞥来,一双明眸锐利如刀,看的我心生怯意,挽起袖子道,“我试试!”

可事实证明出师未捷身先死……怎么戳都没用,见他忍的冷汗涔涔,忙收了手。还是等回到华山,请太师父出手吧。

快马加鞭回华山只要两天,可我们一个伤员一个小鬼,马夫驾车回到华山山脚,已经是第三天的日落。抬头看着险峻高山,身上痛楚去了大半。我拉住小鬼的手要上去,他瞪眼,“我不去。”

我用力挤出和蔼可亲的笑脸,将他一放,摸头,“我们华山终于有石像童子了。”

“……去就去。”

啧,衡山小师弟,你还能再傲娇点吗?

好不容易背着他爬上山,未到山门,便有人喝声,“何人擅闯华山!”

听见师兄的声音,差点没感动的落下幸福泪水。那矫健身影从山道一旁跳出,定定看来,诧异,“梨子。”

我呜咽,“师兄……”

师兄一把揽住我,欣喜道,“梨子你还活着!”

握住双肩的力道一大,我两眼一翻,冒起无数小星星,连同背上的小鬼,一起倒入师兄怀里。

每次清晨被师姐从被窝里踹醒练功时,我总要抱着被子哀嚎再也不能愉快的玩耍了,这次睡的昏昏沉沉,怒吼声刺进耳朵,睁开几乎黏住的眼,差点哭了,“师姐,绝交吧。”

“……”师姐一脸忍着要暴揍我的神色,“梨子,你再不起来,那小鬼就没了。”

我大吃一惊,挣扎着起身,一瞬胳膊腿后背疼如利剑齐扎,痛的我嘶嘶倒抽冷气,“他怎么了?”

师姐拧眉,“那小鬼的穴道十分难解,问他是谁点的又不肯说,太师父他们也束手无策。迫不得已只好将你叫醒,快去瞧瞧。”

心中顿时莫名,那小鬼为什么不说是我点的。

躺了大半天,又上了药,乱七八糟的伤总算没那么疼了。和师姐到了那,看着黑压压的人,不由咽咽。

此时天还灰蒙蒙,霞光未开,肃心堂大门敞开,更觉人面昏黑。当太师父和师父以及一众师伯师叔齐齐出现在这里时,不言而喻——华山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我巡视一眼四下,却没看到那小鬼。偏头看师姐,师姐也是满目困惑。

师父沉声,“还不速速跪下。”

太师父缓声说道,“阿梨有伤在身,不必下跪。”

瞥见师父他那张老虎脸,我便觉小腿疼。每回练功挨打,就是抽小腿,这会简直觉得要抽搐了,艰难道,“太师父,师伯师父师叔,您们有何事吩咐?”

师父喝声,“逆徒!竟敢和逍遥教中人勾结,罪无可恕!今次围剿一事泄露,你又延迟归来,可是你在捣鬼?”

我眨眨眼,这……这消失几天就成反派的节奏吗?还没反应过来,师父一个眼刀,更觉腿软,“徒弟没有……那天我在庙里,发现一个小孩,就是和我一起来的那小鬼。撤离时我拖着他慢了几步,接着还跑错方向,跌落谷底,被邪月宫困住半天。”

太师父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沉思片刻,微微点头,“邪月宫确实是在那附近。”

我轻松一气,“幸好衡山师叔将我救出,才回到小镇。”

师父蹙眉,“什么衡山师叔?”

我挠挠头,指了指旁边的师姐,“师姐知道的,当时在庙里她指过给我瞧。”

视线唰唰就转移到师姐身上,我顿觉浑身轻松。师姐想也没想,“那位师叔怎么可能出现在邪月宫。当时我们一同撤离,刚好他与我和三师兄一队,同回到客栈。一直到翌日才道别,各自回山。”

火辣的视线又唰的盯来,我差点落了一脊背冷汗,貌似那家伙确实没承认过自己是衡山师叔,“太师父可以问问那小鬼,证明我的清白。”

太师父问道,“阿梨,那点穴手法,是何人所教?”

我歪了歪脑袋,见众人面色青青一副阎罗判官的模样,肃色,“就是那个冒牌的衡山师叔。”

话落,大堂上立刻齐齐松了一气的模样,云里雾外的我表示压力很大呀,弱弱道,“太师父,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小鬼呢?”

师父喝声,“你被逍遥教的人拐骗,竟毫无察觉,还学邪教点穴功夫,愧对祖师爷,去牌位跪一个时辰忏悔。”

脑袋登时嗡嗡叫,那、那个衡山师叔竟然是逍遥教的人,早就听说西域武功与我们大不相同,难怪那穴道我解不开。我只好自认倒霉,起身去祠堂。走了几步想起那小鬼,偏身问道,“太师父……那小鬼怎么样了?”

太师父像个得道高僧般抬手轻捋胡子,“仍未解开。”

……太师父您不是高手中的高手吗……我默然,没想到连累了那小鬼,要是一辈子解不开,那我是不是要背他去找逍遥教的人?想到那凶残的逍遥教,艰难咽下口水,真是……太恐怖了。

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祠堂,选了个最厚实的蒲团,双膝一跪,开始对着祖师爷的牌位打瞌……不对,开始进行诚心的忏悔。

一个时辰后,我跪得双腿发麻,拿了门口的扫帚强撑到饭堂,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恢复力气。谁想去的点不对,只见师姐端着最后一碗粥要走,我大叫一声“师姐”!

师姐身子一抖,转身满目嫌弃看来,“梨子,你哈欠一声能吹走老虎的知不知道。”

我嬉笑着凑到她一旁,“师姐,美丽善良的师姐啊……能把这碗粥让给我吗?”

师姐斜乜我,“这粥是给那小鬼的,要不你去跟他商量商量?”

想到那傲娇毒舌的小鬼,我摸摸下巴,毅然将粥端了过去,问了住处,去瞧瞧他。

六师叔已经先我一步去了小鬼那,在门口撞见,素来和蔼的六师叔先向我打了招呼,“那日的事已经证实,阿梨你辛苦了。”

我顿时感动的泪流满面,终于证明清白了。本来还想独占这肉粥,现在我决定把它全都给没有公报私仇的小鬼吃。

进了里面,那小鬼坐在窗前小椅上,看着窗外满目神伤。等我走到近处,探头去看,那双明亮的眼睛瞬时抹上“你这个笨蛋又出现”的眼神,嗤笑,“渣渣,你一路都在吹嘘华山派有多厉害多厉害,却连个穴道都解不开,不过尔尔嘛。”

我伸手握拳凑到他鼻尖前,“不许再叫我渣渣。”

挪了凳子坐到一旁,舀了清香扑鼻的粥吹了吹,递到他嘴边,“呐。”

他瞥了一眼,面色非常难看,“竟然放了葱这种反天地存在的东西。”

“……真挑。”我将面上的葱花全都舀起,想想倒了太可惜,一口吃干净,白米粥里还带了一点肉香,微甜,真想全都吃了。忍住五脏庙的抗议,舀了一勺递给他,就见他憋红了脸看来。

“我才不要吃你的剩饭。”

我扯了扯脸,随后听见他肚子咕噜一声,顿时愉快起来,“好,那我全吃了。”

“……喂!”他乖乖张嘴,一脸嫌弃。

一口一口的喂他吃完,末了还用袖子把他的嘴擦干净,我顿时感慨自己真是有贤妻良母的天赋。

“渣渣,你在得意什么?”

“日后我夫君肯定会以娶我为荣的。”

“嘁。”

我大怒,竟然敢当面嘲笑我。还没抡起拳头暴揍他,自己的肚子也悠悠的咕噜一声,好饿……

小鬼拧眉看来,“你难道还没吃?”

我挑眉,“食堂最后一点米粮都在你肚子里。”

十分意外他竟然没嘲讽,抿高了唇角,一会才说,“我会请你吃一顿大鱼大肉做补偿的。”

我拍拍他的脑袋,“总算乖了一回。刚才我师叔过来,谢谢你帮我证明,差点就要被他们误以为我勾结逍遥教了。”

小鬼哼声,“逍遥教一点也不可怕,是你们疑神疑鬼的。”

我抬起左手,竖起两指,呵了呵气,他脸色刹那苍白,“你、你要做什么?”

“别动,我试试帮你解穴。”

“救命……胳膊要废了。”

“别嚎,我手指受伤了戳起来也很疼的。”

结果是试了十几次还是没成功,再戳他胳膊不废我手指也要废了。万分沮丧的收手,再次肯定当年太师父说我筋骨奇佳学武天才的话是骗人的。我叹气,“小鬼,要是明天还解不开,我带你去找逍遥教的人吧。”

他懒懒瞥了我一眼,“你知道逍遥教的人在哪?他们不是歪门邪道吗,你敢去?”

我呜咽,“不敢。”

“……”

“可总不能看着你这样。”我拍拍心口,“我们可是名门正派。”

他又是哼声,“这跟名门正派有什么关系……等下,你抱我干嘛,松手!”

我掂了掂他,看不出还挺重的,“抱你去床上躺着,久坐太累。”

小鬼认命的闭上眼,“我长这么大还没被除了我娘以外的女人抱过。”

我一脸老学究的沉吟,“人生总有第一次。”

给他盖好被子,我真要饿晕了,“好好躺着,我去找吃的。等会来陪你。”

“喔。”

从小鬼房里出来,就见师兄师姐都往外涌,耳边已响起钟鸣。

华山的大钟有三个作用,短而缓的是食堂开门,中而急的是华山弟子集合开会,长而急促的是有敌来袭。如今是第二个。我忙随师兄师姐一起往大堂跑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集合的大钟越敲越响,等我出了院子,人潮如流水,一起往正殿涌去,挤的我伤上加伤,恨不得全身绑上鸡蛋以震慑那些不会怜香惜玉拼命挤我的人。

好不容易挤到正殿门前,先是个个屏气看着大门紧闭的大厅,等的久了,才终于有人低声议论。

我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打听八卦的好机会,扯扯旁人的袖子,“怎么突然就敲响钟了?”

“听说是寺庙围剿那天出了奸细,水东流收到风声,非但没亲自出面,还派了逍遥教弟子前来,导致我们正派弟子死伤数十人。如今各大掌门齐聚华山,要揪出那细作,正在里面议事呢。”

打探到内幕的我心满意足,安心等师父他们出来。

过了半个时辰,大门终于打开,二师伯走了出来,让我们回去,众人当即散去。

去食堂跟大婶要了点米,蒸了一大碗白米饭,配上腊肉,垂涎欲滴。食堂大婶看着我,伸手捏捏我的胳膊,痛心疾首,“阿梨啊,每日吃这么多还不长肉,真是浪费米粮。”

我抗议,“大婶我分明每天才吃一点。”

“嘁,说谎眼都不眨一下。”

……这年头的人难道都以吐槽我为乐趣吗。

我愤然扒了一大碗的饭,将胃填满后,连伤口都没那么疼了。摸摸肚子心情分外好,因我负伤,不用去练功。想到那小鬼没人照顾,急忙往那边走去。思索着到底要不要告诉太师父他们他是衡山小师弟,要是让衡山掌门知道我把他儿子戳成这样,一定会把我从山顶丢到悬崖去吧。

想到衡山掌门那张关公脸,浑身抖了抖。听说他明日会和其他门派的人一起上山,说不定今天我就把小鬼的穴道解开了。

进了房里,走到床边俯身看他。啧,脸嫩的都能滴出水来,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小鬼睁大了眼盯来,“你要干嘛。”

我眯了眯眼,抬手,“再试试。”

他倒抽一口冷气,立刻鬼叫起来。我伸手堵他的嘴,抬指,戳。

“……”

可惜事与愿违,还是没有办法解开。见他眼神极为嫌弃,我慢慢给他轻揉肩膀,“我的手也疼。”

他抿高唇角,“渣渣,你浑身上下都是药味。”

“在破庙里帮你挡了一扇碎门,又抱着你滚下山崖,还……”我默默收了手,“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你这小鬼竟然亲我!”

他脸明显一僵,“那个‘竟然’麻烦用在你身上。”

我起身把他往里推,躺身而下,打了个哈欠,“不要吵我,我要好好补觉。”

“回你的房间去!”

“……这本来就是我的房间!因为被你霸占了,才被迫和师姐挤一张床,大清早被她踹醒,又跑去跪了一个时辰祖师爷,还在大殿那站了半个时辰,我都快累哭了。”

“哦。”

没心思理会他,等我睡好了,再揍他不迟。可刚起了睡意,耳边又有声音响起,“渣渣,你跪祖师爷做什么?”末了微带奸诈,“肯定是做错事了。”

我闭着眼迷迷糊糊答他,“都是这点穴功夫害的,太师父他们以为我跟逍遥教中人勾结呢。”

“喔……”

声音轻而低,一会就没了声响。等我就快入睡,周公的小手都抓了一半时,他又开腔了,“渣渣,我好像能动了。快起来给我揉腿。”

我困的有气无力,“不要吵我。”这几天怕他身体僵掉,每天都拖着伤手帮他仔细揉,不行,我要睡会,雷打不动。

人生一大美事就是睡觉,难得不用练功,让我好好休息行不。可偏旁边的小鬼动来动去,扭来扭去。隐约察觉床上微压,强睁紧黏的眼皮,就见小鬼已经四肢撑起,要往外面爬。我提手去扶他,可那紧撑的手被床罩一扯,立刻支持不住,脑袋往下压来。牙齿又磕在我嘴上,软唇一贴,四目愕然。

眼前人影恍惚,还未看清,眼已经被掌遮住。我抬手去抓,只觉他的手突然宽大,全然遮住了视线,身上也是重压而来,又跟那晚滚落山谷时一样。刚张嘴要叫,脖间猛地一痛,混蛋!竟然劈我!没有办法愉快的做朋友了。

那一掌击打力道太重,一瞬彻底见周公去了。

“梨子,梨子?师兄掐用力点。”

人中那的疼痛瞬间蔓延到全身,我嘶的抽了一声,上头立刻传来欢喜声,“梨子你终于醒了。”

我微微眨眼,好不容易才撑开眼皮,看着师兄师姐们,动了动唇,“那小鬼呢?”

师姐顿生感慨,“梨子,你如此关心小辈,日后必定是贤妻良母。”

我干笑两声,关心……简直就想宰了他好嘛。真是忘恩负义,早知道那肉粥我自己独吞好了,再往他嘴里塞一把葱花。

师姐扶我坐起,我看了四下,“那小鬼不见了?”

“嗯,傍晚用饭不见你,过来找,就见你躺在床上,被子盖的好好的,那小孩却不见了。叫了你一会不见醒,急忙去喊师兄。”

算他有良心,走的时候还会帮我盖被子。只是那小鬼到底是什么来历,躲躲藏藏的。我咽了咽,先前碰见的不是衡山帅师叔,难道这个衡山小师弟也是我猜错了?

怪事太多,脑袋又昏胀,想不通呀想不通。提着被子倒头睡下,睡觉吃饭才是大事,其他都是浮云。

过了两日,山上山下都没找到那小鬼的踪迹。问过守山门的人,也没瞧见的。难道那小鬼轻功好到能从山上飞下去?

心中挂念了两天,那日围剿水东流的各大门派陆续上山,但过了五六日,还是没找到传闻中的奸细。

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明天早上就得去一起练功。听到消息的我无比忧伤的回屋,美好的时光一去不复返呀。正感慨着,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偏头看去,就见两人在拐角处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看衣着,是衡山的……

衡山……我跟衡山是冤家不成。沮丧的摇摇头,那两人话语骤停,起步出来,“这不是华山师妹吗?”

我抱拳笑笑,“见过两位师兄。”

那高个稍稍低头,眼神微动,“方才……师妹可听到了什么?”

我眨眨眼,“离的这么远,当然听不见。我们乃是正派弟子,怎会做偷听这种卑鄙事。”

高个师兄笑了笑,一边说着“那也是”,一手却忽然揽在我腰上。用力一扣,已摁住脉门,面色瞬时阴沉,“还请师妹随我们走一趟。”

我愣了愣,这冷冷杀气刺的人十分不舒服。再看那矮个师兄,也是满眸阴戾,“师兄,这条路可有不少我们华山的弟子经过,你如果用这个姿势,只怕更会惹人怀疑。”

矮个师兄冷笑一声,手往脖间示意一抹,“师弟。”

杀人灭口?我蓦地一愣,扣在腰间的手往上一提,眼见要使劲冲击脉门,这一指下来,估计我就只有死路一条。来不及多想,抬手一戳,高个师兄已动弹不得。我急忙退身,嘶的拔出长剑直指,冲那矮个师兄冷声,“不许动,否则我杀了他。”

那矮个子顿了片刻,忽然双膝一弯,跪身而下,哀嚎起来,“求求你别杀我师弟,求求你,我一定不会乱说的。”

我怔松片刻,后头已有疾风掠来,回头看去,一掌已是往我天灵盖拍来,惊的我一身冷汗。衡山掌门那一掌将拍而来,师父已不知从何处出现,伸手拦住他,将我护在身后,掌力一冲,两人皆是往后退了四五步。

师兄师姐纷纷拔剑护来,对方也是提剑相向,一时气息停滞,满是杀气。

衡山掌门庄世正冷笑,“都说华山派乃是正派中的正派,可没想到,竟会将剑指向同盟中人。更可笑的是,你竟然还助纣为虐。”

师父负手淡声,“你我只看见小徒拔剑,却不知缘由,还请庄掌门三思,免得伤了同盟和气。”末了偏身问我,“阿梨,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立刻说道,“方才徒儿从这里经过,看见两位衡山师兄不知在碎碎叨叨什么。打了个招呼,他们却误以为我听见了他们说话,想杀我灭口,徒儿这才奋起反击。”

庄世正更是冷笑,“我衡山乃是名门正派,岂会做这种龌蹉事。”

衡山弟子大概有五六人,其他门派仍是观望态度。庄世正抬手给高个解穴,落指而下,却是毫无动静。

看着他戳了又戳,我脑袋一嗡,完了,刚才用的可是逍遥教的点穴手法。方才情形简直跟在地洞里被那百里屠夫挟持了一样,入脑太深,下意识就用了同样的点穴手法。

我努力咽了咽,庄世正蓦地一顿,转身怒喝,“此乃逍遥教的点穴功夫,原来细作是你!”

喝声震天,刷刷就飞来十几道凌厉目光,盯的我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亏的师父站如松,身形挺拔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此事小徒早已向我们解释过,还请庄掌门及众位随我去大殿,自然就清楚了。”

庄世正又是冷笑,我简直怀疑这人除了冷笑就没第二种表情,看的可气得很。

“大殿上全是你华山的人,我能跟你们争辩什么?想必是引我们入瓮,再将她放走吧。”

他这么一说,其他掌门也是狐疑。一个衡山弟子大喝一声“将她擒住”,有人领头,其余门派也都纷纷亮出兵器。

师父当即将我推到师姐身旁,沉声,“带她去大殿。”

也不知哪个耳尖的听见,又嚎叫“别让她过去”,片刻又将路拦住。

华山人虽多,但并不是都在一处,单单对付衡山我们势众,但有其他门派帮忙,就势均。可是对方要么是掌门级别,要么是入室弟子,明显比我们的实力强。这一开打,渐占下风。

眼见要招架不住,师父他们都已见彩。

天穹忽然传来响如洪钟的喝声,“住手。”

内力伴着声音轰来,众人皆是一顿。转瞬太师父犹如仙人临世,踏风而来,轻落地上,扬起一阵轻尘。负手看向众人,声音沉沉,“各位掌门要比武切磋,好像找错了地方,选错了时机吧?”

庄世正上前说道,“贵徒勾结逍遥教,还请白掌门不要私心包庇。”

太师父淡笑,“我华山弟子个个都坐得直行得正,不知庄掌门为何说我徒孙勾结逍遥教?”

“她会逍遥教独门的点穴功夫。”

太师父伸手捋捋胡须,说道,“围剿逍遥教教主那日,她不慎被邪月宫捉走,在那里遇到个怪人,那怪人教她这点穴功夫。正所谓不知者无罪,庄掌门未免太过风声鹤唳。”

庄世正满目狡黠,“你又怎知她不是奸细,而是真的巧遇个怪人?”

太师父也回以冷冷神色,“那庄掌门又怎知她不是巧遇个怪人,而是细作?”

一时对话无果,气氛僵硬。之前一派和谐的时候还你侬我侬的众人此时已经是你推我推,很不幸少林方丈体型不济,被众人推了出来。这步子一跨,百人都是面色轻松,哗啦将目光聚在他身上。

少林方丈一脸强忍抽搐的模样,阿尼陀佛大慈大悲了一番,才说道,“既然两位都无法证明这位施主的是非,为了不伤和气,不如让这位施主去寻那位怪人,让他上山作证,一切自然真相大白。三日后盟主也赶到了,再决断一二。”

话落,大众一片感慨,高度赞扬方丈果真是聪慧之人。

我偷偷看了看庄世正,便见他冷戾如鹰隼的眼一直朝我甩飞刀,盯的我冒了一脊背的冷汗。

庄世正冷眸渐收,淡声,“如此也好,只是为免华山包庇,现在速速让她下山,不许多做交谈,如何?”

太师父默了默,对师姐说道,“去拿些银两,再收拾几件阿梨的衣裳过来。”

我抓着师父的胳膊不肯松手,“师父……”

师父微微偏头,只是稍稍动唇,几乎听不见他说话,“下了山后就别回来了,走的远远的。”

我愣了愣,不知何解。师姐将包袱交到我手中时,我还恍如在梦。

师父将我轻轻一推,仍是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走。”

我怔松留步,双膝跪地,朝太师父和师父磕了三记响头,不管师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先敷衍一下紧盯的众人吧,朗声,“徒儿一定会找到怪人回来的!”

说罢,绑好包袱,在众目睽睽下,往山下走去。

一人下山,分外寂寞。出了山门,我回头看了看气势磅礴的华山顶峰,定下心来,继续往山脚独行。

到了山脚,看着前面三四条小路,我摸摸下巴,到底要往哪去找怪人?

我长叹一气,寻思着最后一次见他是在翠松镇的客栈,那就去那里找他好了。打定主意,先去买了一辆马车,往那急奔而去。

依照这速度,后天早上就能赶到翠松镇了。因急着赶路,错过最后一家客栈,行了六十里地,天色全黑,还是不见有可落脚的地方。途径湖泊,见有渔夫归来,问道,“大哥,请问这附近可有住一晚的地方?”

那汉子想了片刻,说道,“前头倒是有间破庙,只不过那儿有女鬼出没,劝姑娘还是别去了。”

我拍拍心口,“身正不怕影子斜,谢过。”

再往前三里,果然看见了间破庙。有瓦遮头就心满意足了,哪里还会去管这么多。将马牵到草多的地方绑好,点了火折子进庙里,照了四下,也不知道多久没人来了,尘落满地。

庙里没有干稻草,全都是灰尘。用脚扫了个地方,抱紧包袱靠着柱子准备将就一晚。

垒起的火堆因柴火不够,光束微弱,明明灭灭的。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夜深人静,外面的些许声响也更加清晰。因是夏夜,虫鸣声隐约刺入耳边,更是睡的迷糊。

那光源本来一闪一闪的扑打在眼皮上,忽然一暗,瞬间感觉不到光亮,下意识惊醒,往前一看,只见一人弯身盯来。眼前朦胧,又是背光,根本瞧不清他的脸,尖叫着一巴掌往他脸上刮,“鬼啊啊啊啊啊!”

手腕蓦地一疼,被对方紧握,耳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声音,“你有见过如此俊朗的鬼吗?”

我愣愣,拼命眨了眨眼看他,“啊啊啊啊!衡山师叔……不对,怪人,是你!” OzF2zhM28cVcf57q3jh8RlfnWK4OuxCw7F0UPihunUed/hmcTeFj0Wah43L5Kmf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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