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石头没有长苔藓,坐上去不滑腻可是有点扎人。喜喜坐得有些疼,抱膝看看上面:“包菜姑娘他们什么时候来?”
“明天。”
“明天?”喜喜瞪眼,“为什么这么晚?”
墨白已经找了个地方躺下,只是感觉背后有些扎,不过他并不在意:“现在来,就太像做戏了……你拽我衣服做什么?”
“地太尖,屁股疼。”
墨白扯扯嘴角,手一翻,将宽袍卷起,片刻又被她扯了过去,一拽一扯,亏得衣服质量上乘,否则非得遭殃。扯了一会儿后,那边停手了,他挑眉:“不扯了?”
“不扯了。”喜喜弯唇一笑,拍拍手面向另一边,语调失落,“你对我这么不好,以后我也不会维护你的声誉了。”
“随意。”
喜喜笑得更深:“对人说你不举也随意?”
黑暗中气息一顿,墨白不吭声了。喜喜哧哧笑着,一扯,衣袍轻而易举扯了过来,这才轻松躺下:“你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一点也不男人,不过现在我相信你是了。”
墨白轻哼一声,不再多言。
一时深洞内无声,恰是寂静时便能感觉到更多说话时感觉不到的东西,比如气流。
墨白已吹灭火折子,免得烧尽。他闭眼微微侧脸,那隐隐对流轻风,感知得更加清楚。这不是死洞,而是有出口的,只是出口许是被什么挡住了,所以风才这么细微。
他本想起身查看,衣袍却被旁人压得死死的。
“起来。”
轻微酣睡声传来,墨白觉得不可思议,在这种地方还能睡得这么熟,她……她是猪吗?他伸手推了推她:“起来。”
推的地方轻软的,指间触感异样,他立刻收回手,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阿嚏。”喜喜缩了缩身子,想把被子扯过来,可怎么都扯不动,迷糊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翻了个身,又硌得她倒吸冷气。过了一会儿她又觉鼻尖发痒,她拍了拍,拍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兔爷你不睡觉干吗?”
兔子一直在拿脑袋拱她,急躁不安。喜喜坐起身,把它抱进怀里,可它还是不安分,喜喜眉头拧起,又嗅了嗅:“墨白,你有没有闻到什么?”
兔爷越来越不安,往她怀里钻,直蹬腿。
“熊猫城主,你有没有闻到什么?”
“没有。”墨白回答。不过,经她这么一说,他倒是觉得微有异味从洞口上面飘来。他坐起身,吹亮火折子,果真看见上面有烟雾轻飘。
“有毒。”他忽然想起喜喜,偏头看去,火折子一照,原本白净的脸已经变成青色了。
喜喜见他盯着自己,摸了摸脸:“干吗?”
她没问完,就见他将黑色长袍脱下,像裹粽子那样将自己一卷,卷得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别动。”
喜喜抱着兔爷不动了,又冷又困,还饿。
墨白站起身,双掌聚力,沿着那长满苔藓的石壁往上跃去,左右一掌重击顶上铁盖。上面传来杂乱的声音,那毒气管也收了回去,只听“叮叮叮”的像是在钉铁钉。
因脚下没处借力,他落回地上,又再次以同样的法子上去。他一掌震天,将那铁盖上还没有彻底钉上的钉子震飞,惊得孔城主指挥众人快些,又让人站在中间压着。
饶是墨白内力深厚,一上一下,体力已是不支。等他重回地上,才发现喜喜一直没吭声,蹲身看去,喜喜唇色惨白,哆嗦道:“我冷……”
墨白起掌封住她的穴道,免得毒素扩散,用宽袍卷得更紧,俯身将她抱起,借着微弱亮光,往深洞走去。疾行一刻,那风感知得越是明显,跑得更快。
又行半刻,他们终于穿过已结了蜘蛛网的洞,找到那出口。
此处出口无人阻挡,封住洞口的是石门,微有轻风从缝隙穿入。他将喜喜放下,又聚七分掌力,用力往石门上重拍。
只听得一声断裂之声,厚重石门轰然碎了一地。外面月色瞬间倾照入内,洒得洞内如铺了白银。
“墨白——”
墨白回头看去,喜喜的脸已经绿油油的了。
喜喜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根青葱,深埋土里,想翻身,却怎么都翻不动,实在太痛苦。她猛地睁眼,看见墨白在旁边,哪怕是个冷面阎王,可还是让她倍觉安心:“墨白,我鬼压床了,动不了。”
墨白唇线止不住微扬,抬手解开她的穴道。
喜喜这下能动了。她揉着僵硬的腰坐起身,看看所在的地方,不像是客栈,因为房内装饰太华丽了,于是问道:“这是哪儿?”
“孔家。”
“……那只花孔雀的家?”
“是。”墨白见她又躺下,问道,“还困?”
喜喜盖好被子摆摆手:“不要吵我,就让我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可她醒都醒了,根本没办法假装不知道啊!她抖了抖,生无可恋。
“张嘴。”
她没好气地道:“干吗?”
尾音还没落,那修长手指不知往她嘴里塞了什么东西。这还不算,刚入嘴里,又被他在脖子下轻拍一掌,药丸直接入了肚子,呛得她一阵干咳。
“这是解药。”
“呛着我就变成毒药了。”
过了片刻,墨白看了她一眼,觉她气色渐渐恢复,不像一根青葱了,问道:“你的左脚受了那么重的伤,如果不及早医治,就要废了,为什么刚才在洞里不说?”
喜喜看着蚊帐,说道:“告诉你你也不会关心,还会嫌我麻烦。”
墨白微顿,转念一想又觉得好像不会是那么一回事。
喜喜见他又没吭声,所以果然是不会理的。她偏头看了看在枕头边熟睡的兔爷,颇觉欣慰:“谢谢你把兔爷也带出来了。”
墨白“嗯”了一声,就算领情了。
喜喜瞧着他依旧是冷冰冰的,比冰山还要冷。
“现在不怕了?”
“你敢明目张胆带我来这儿,还把我擦伤的脚用纱布缠住,又能找到解药,唯有一个解释,花孔雀被你抓住了,现在我很安全,不用怕。”
听着她声音悠悠的,虽然不会武功,但无疑是个聪明人。墨白这才觉得娶她也不错,不笨,就不会添麻烦。
外面有人轻敲木门,像是怕吵到屋里人。
“城主,孔城主嚷着要见您。”
“押他过来。”
喜喜裹好被子准备看好戏,最好能让她也揍他一顿,如此这苦才不算白受。
孔城主从门外进来时,已经没有刚才的神气和从容。见到喜喜面色如常,说道:“我给的是解药,并没有骗你。”
“是谁指使你来杀我的?”
孔城主脸色苍白,闭嘴不答。
白烟负手在后头笑吟吟地道:“孔城主,孔雀城如今已经被我们攻下,你还不打算说出实情?”
“我无话可说。”
墨白盯着他:“难道孔雀城覆灭,你也无妨?”
孔城主笑道:“孔雀城是朝廷封地,你无权杀我,唯有上报朝廷后,才能动手。你只能将我暂时关在地牢,等朝廷来人。”
喜喜转了转眼球,说道:“自己不出面让手下去惹这么大麻烦,最后还不出来救你的,算什么好主子,如果只是利益关系,改投谁都无妨。如果是因为情分,我敬你是条汉子。不过……看样子是不像了。”
孔城主道:“定然是因为情分,我已有必死的决心,押我去地牢吧,劝降的话就不用多说了。”
喜喜轻笑:“情分?决心?如果真是那样,在墨白掉入洞中时,你就该带着孔雀城的死士一起跳进来,而不是偷偷摸摸地在上面放毒气。墨白带我离开后洞内悄然声息,你在上面肯定知道,却还是不下来,也是怕中毒吧?一个抱着必死决心的人,又怎么会顾虑这个?你根本就是不想死。”
墨白见孔城主神情如常,双拳却已紧握。
喜喜探了探身,肩头微露,墨白瞧见,不由得皱眉。喜喜不知,笑眼微眯:“要不然改投墨家阵营,让墨家保护你吧。反正你只图保住自己的命,那孔雀城变成什么样子都没关系了,不是吗?你不是……已经将钱财都转移走了么,想必也找到了藏身的地方,能走这条后路的机会你要不要,就看你的了。”
孔城主诧异道:“你怎会知道钱财的事?”
“我怎么知道的你用不着知道,我只知道你要是再不说……我们就去地牢把你藏的宝贝全都运走,然后再把你咔嚓掉,让你真正体会什么叫人财两失。”
孔城主再也镇定不住了,愕然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宝贝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