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喜睡了个好觉,连伸两个懒腰,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床,猛地坐起身,先摸腰带,再摸里衣,都在,没消失,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家兔爷呢?
她连鞋也没穿就往外跑,瞧了一眼这是墨白住的房间,那墨白呢?难道在她的房间?她皱皱眉头,这才想起昨晚黑店的事。难怪早上没有见店小二过来,看来是墨白给解决掉了。
她推开自己的房门,果然看见墨白正坐在她的房间里,兔爷正在他怀里窝着,惬意无比。
墨白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如藕般白净的双足上,立刻收回视线:“穿鞋。”
喜喜的心已经被满桌的各色早点勾走了,没理会,坐下身吃早饭。墨白又看了看她,面色怪异起来,终于起身走了。
“熊猫城主你不吃吗?”
“不吃。”
喜喜哼了一声,吃了几口才想起来,怎么刚才他脸色不对,声音好像也哑哑的?病了?不是吧,能扛起一头牛打倒一只老虎的熊猫城主竟然病了?听见他又回来的声音,喜喜仔细看去,果然脸色不太好。
墨白走到她面前,将一双绣花鞋丢到她面前,就坐了回去。
喜喜眨眨眼,墨白盯着她:“穿上。”
“哦。”喜喜咬着包子将鞋穿好,“你病了?”
墨白答道:“没有。”
声音都哑了,示弱一次能怎样?喜喜舀了一碗白粥给他,递到面前:“吃点清淡的,不要太油腻,等会就喊宋神医过来给你治病,好好的神医不好好利用,太浪费了。”
还趴在屋顶上的白烟戳了戳旁边人的腰:“说你呢,不过城主竟然会生病。”
宋神医说道:“吹了一晚上的冷风,不生病就奇怪了。”
“城主也真是纯情,怕人家误会他半夜摸进云姑娘房里,就死活不进屋。可大清早进去……好像也没区别吧?”
“可不是。”
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墨白往上面看了看,思量一下还是没动作,目光收回,却发现自己的碗里堆满了肉,那双筷子还在继续往里夹,他眉眼一挑,沉吟:“你不是说要吃清淡点吗?”
喜喜摆手:“生病本来身体就虚弱,吃少了更没力气抵抗。”
横竖都是她说了算。墨白慢慢吃早饭,她夹什么他吃什么,直到见她要把那最后一个大馒头夹来,胃狠狠一抽,终于僵了脸:“住手。”
喜喜看他:“不要?”
“嗯。”
喜喜点头道:“这就对了嘛,你我以后是要做夫妻的,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不要老闷在心里,否则会很难受的。”
“没有。”墨白说道,“你在想什么,我完全不在意,所以也没有难受的说法。”
喜喜咬牙:“我难受,我受不了跟个木头人在一块,求城主大人去祸害别的小姑娘吧。不说眼前的,以后洞房的时候我下不去手,我讨厌你。”说完,她俯身抓了兔爷就走。
嗯?反了吧?他怎么有一种被反扑调戏的错觉。见她气冲冲地走了,墨白没有去追,茶喝了一半,突然想起来她把兔子也捞走了,脸微抽:“把她抓回来。”
还悄然趴在屋顶的白烟得令,立刻去将趁机跑到马车旁准备要逃的喜喜拎了回来。
“……”她都演戏到这份上了,他的反应能不能不要这么快呀!
一百种逃跑的法子都用过的喜喜吃过早饭,就被押到马车上,坐在冰块一旁,往皇城方向赶去。
正值六月,天气酷热,京城在北,可也如火炉一般,散不去这热意腾腾。
喜喜觉得自己有点中暑了,抱着兔爷只觉像抱了一团火球,晕晕乎乎地倚在车厢里,也不知道到了哪里。
太子府中,一个年纪三十上下的长衫男子行走于王府之中,比平时步速要快。
男子一条腿微瘸,平日总是走得颇慢,今天却一路疾行。府中其他幕僚都觉得奇怪:天上打雷也是慢行的“无为”先生,怎么变了模样?
吴为走到太子房前,轻敲木门:“太子,吴为求见。”
“先生请进。”
作为太子府上的首席宾客,自圣上立下太子之后就投奔而来的门客,吴为所受的礼遇是其他幕僚所无法企及的。
两边侍卫已打开门,恭请他入内。吴为走入里面,见太子正手拿书卷,旁边是最受宠的张良娣,正在研磨。他只是余光瞧见,看也未正眼瞧看,上前说道:“墨白已在城外十里地。”
皇甫神意神情微顿,说道:“传令下去,众人门外迎接。”
“另有一件事属下认为应当禀报太子。”
“先生请说。”
“一同随行的,除了墨家护卫,还有一位姑娘。据探子回报,墨白从领地出发,就带着此姑娘。绕路去孔雀城,也形影不离,一路同车。”
“可是同住?”
“并不同住,只是探子曾提及见过那姑娘进出墨白房中。墨白也半夜出入那姑娘房间。”
皇甫神意稍稍一想,笑笑,抬头问道:“如玉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
闻言,张良娣研磨的手已顿下,温温笑道:“不是说那墨城主留心政事,不近女色吗?可这番到哪里都带上她,还夜半往来,只怕关系非同一般,怕是要多个墨夫人了。”
“在理。”皇甫神意起笔蘸墨,往书上勾画两笔,又道,“如果真是未来的墨城夫人,那如玉你就有事可做了。”
张良娣听不懂这话,只是知道他素来不喜愚钝之人,也没有多问。
吴为倒是多看了她一眼,用神棍的话来说,那就是美人印堂发黑,凶兆也。
马车刚进城,就有太子府的侍卫来接。喜喜往车窗外看了一眼,侍卫站在马车旁,就跟一堆橘子齐齐排队似的,看得喜人。
墨白见她傻笑一下,把她捞来,将宋神医给的药让她吞服,不一会儿喜喜就昏睡过去。
太子府中,皇甫神意已经领了一众幕僚等候。地位低的幕僚只听说有人要来,但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不但第一门客吴为先生出来迎接,连太子也来了。
直到外面报了一声“墨城主到”,他们这才恍然,原来是那总让自家主子吃不好睡不香的墨家人到了。
皇甫神意领着众人去门外,那马车刚刚停下,马蹄上的尘埃腾起未落,他已展颜。
马车上一个男子俯身而出,俊朗的面上不苟言笑,墨色长眉下如同冷月的双眸寒气逼人,在这暑气满溢的时节,像是瞬间有股清凉气息扑在众人脸上。
皇甫神意两步上前,两人年纪相仿,可彼此相对,却十分恭敬礼待:“墨城主。”
身后众人也是颔首:“墨城主。”
墨白上前行礼:“见过太子。”
皇甫神意忙托住他,笑道:“你千里迢迢来到皇城,辛苦了。父皇命我为你接风洗尘,明日一起进宫。”
两人寒暄一番要进去时,墨白想起车上酣睡的云喜喜:“车上还有人,中暑昏睡中。”
皇甫神意偏头吩咐侍卫:“将车上人送到房里,让大夫看看。”
墨白见那两个侍卫过去,转念一想,云喜喜已经晕了,侍卫怕是要抱她进府,脚步一顿,转身回去,拦下他们,淡淡道:“我来就好。”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退下,皇甫神意也有些意外,难道要大庭广众之下亲自抱进来?见他从车里抱出个姑娘,佯装吃惊:“这位是……”
“未婚妻。”
皇甫神意道:“怎么之前不曾听说过?”
人在怀中,脸颊像堆了胭脂,抱在怀中,还挪了挪身子像在找舒适的位置。墨白抿紧嘴角,也不知她到底是病了还是真睡着了,只是道:“这次进京,一半也是为了赐婚的事。”
皇甫神意恍然,城主犹如一地诸侯,但凡娶妻立嫡,都要禀报朝廷。唯有圣上赐婚正名,才算能名正言顺。无怪乎这次父皇让他入宫鉴宝,他立刻答应,没有推脱。
只是这姑娘是什么来头?
看模样的确是娇艳可人,但却不知是什么身份。
看着墨白神情泰然地抱人入内,他与吴为互换眼神,已经明白这姑娘于他的重要性。更重要的是,在场的人都听见了——这姑娘是墨白的未婚妻。
昏睡中的喜喜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太子府上下讨论的人物,只觉得脑袋昏沉,恨不得泡入冰水中好好凉快下。迷糊之中不知碰了什么冰冰凉的东西,她一把抓住,不肯松开。
宋神医进房的时候,在房间里僵坐了两个时辰的墨白手已经被她抓出红痕来。一瞧见来人,他开口道:“带刀了吗?”
“啊?”
“把她的手砍了。”
宋神医笑笑:“刀没有,针倒是有的。”他坐下身,拿了银针往她手上穴位戳去。
喜喜低吟一声,手上力道当即消失。墨白将手抽回,还没完全收回,就见她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来:“我的冻西瓜呢?”
“……”墨白头也不回地走了。
喜喜拍拍昏沉沉的脑袋,见宋神医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她又揉了揉眉心:“对哦,我中暑了。”她看看四下,不像客栈,但装饰十分富贵,一眼看去屋里还站了四个丫鬟。她低声问道,“这是哪儿?”
“太子府。”
喜喜心一抽:“我们到京城了?”
“对。”
“也就是说……”喜喜捶捶心口,“你们的熊猫城主很快就要带我进宫鉴宝了?”
“对对对。”宋神医抬手给她扎针,“等会喝了药就睡,明天一早就没事了。”
喜喜摸摸脖子,脑袋都可能要没了,中暑算什么事。
宋神医听她叹气,好奇地问道:“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们城主吗?”
喜喜摇头:“不是不信他的能力,只是不信他会顾及我的安危。如果是宋神医或者是包菜姑娘跟他进宫,他肯定会护你们周全,可对我却未必。”
宋神医想了想,点头:“好像也是。”
喜喜闻言,捂脸啜泣:“果然大家都知道那只熊猫对我不好。”
宋神医哑然失笑:“喜喜姑娘是不是对我们城主有什么误会?城主面冷心善,这一路对姑娘百般包容,我们都看在眼里。”
“他怎么包容我了?”
“姑娘屡次三番要逃,城主都没追究。”宋神医又道,“哦对,还帮你养兔子。”
喜喜啧啧摇头:“看来他果然没做过什么好事,只是这两件,就让你们觉得他是面冷心善。”
看着她眼露同情,宋神医笑笑不语,收好银针,让她好好休息,就出去了。
等他走了,喜喜拍拍昏沉的脑袋,决定躺到吃晚饭的时辰。她还没躺下身,就听到外面就有人敲门:“姑娘,张良娣来看望您了。”
张良娣?喜喜坐起身,问旁边的侍女:“张良娣是哪位?”
侍女答道:“是太子殿下最宠爱的妾侍。”
人都到了门前,不见也不行了,喜喜让侍女开门,末了又想,张良娣来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