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写《西方将主宰多久》到现在,有十几年的时间了,在这段时间里,世界发生了深刻的变化。我在本书提出的预言,即全球力量平衡的加速变化,以及将改变我们生活的计算机技术的革命性进步,在很大程度上已得到证实。然而也有一些不乐观的发展。东西方之间的猜疑日益加深,民族主义和保护主义抬头,战争的幽灵笼罩着国际政治。但我仍然确信,理解人类的长期历史可以使全世界团结起来。
纵观冰期结束后的12 000年,历史表明,人类的相似之处比差异更重要。东西方社会确实沿着不同的路线和不同的速度发展,但这并不是因为东方和西方的人不同,仅仅是因为东西方的地理位置不同。地理决定社会如何发展,但历史如此复杂的原因是,社会的发展方式决定了地理的意义。
在历史的大部分时间里,欧亚大陆西部的社会,从我们现在所说的伊朗到意大利,是地球上最富有和最强大的社会,因为地理优势意味着人类在这里开始耕种的时间比中国早2 000年。因此,生活在伊朗和意大利之间的人们比东亚人早几个世纪发明了城市、文字和帝国。罗马帝国成为世界上有史以来最大、最强的帝国。
但到了公元最初的几个世纪,西方的罗马和东方的汉朝已经发展得如此富强,以至改变了地理的意义。中亚一直是分隔东西方的屏障,但丝绸之路把它变成了连接东西方的高速公路,其结果几乎无人预见。在大规模迁徙、国家崩溃、饥荒、瘟疫和气候变化的压力下,罗马和汉朝都崩溃了,这赋予了地理新的意义,使东方的社会比西方的社会更受青睐。在一千多年的时间里,从唐朝到清朝的第一个皇帝,世界上最富有、最强大、最具创造力的社会都诞生在中国。
如果来自另一个星球的访客在500年前造访地球,他们几乎肯定会预测到,中国将会继续主宰地球,但他们的预测肯定是错误的。事实是,最初由中国制造的新发明(尤其是可以跨越海洋的船只和枪支)改变了地理的意义,将主动权转移到了西方。到1300年,欧亚大陆之间的联系如此紧密,以至有关新船只和新枪支的知识迅速从中国传播到欧洲。因为大西洋的宽度比太平洋小得多,欧洲人越过大西洋,发现、征服和殖民美洲,比中国人越过太平洋去做同样的事情(如果他们会这么做的话)要早得多。
到1700年,欧洲人建立了洲际帝国和贸易网络,改变了地理的意义,迫使自身面对新问题。在试图回答新问题的过程中,他们发起了科学和工业革命,释放了化石燃料的惊人力量。到1850年,欧洲人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主宰全球。但到了1950年,东亚也开始工业化并加入全球市场,这再次改变了地理的意义,将太平洋变成了与大西洋一样的高速公路。从那时起,东方的社会发展就在稳步赶超西方。
如果目前的趋势继续下去,到21世纪末,东方的发展将赶上西方。但似乎有另一种可能,如果目前的趋势继续下去,不断提高的发展水平将极大地改变地理的意义,以至“东方”和“西方”将完全失去意义。我们正经历着世界上前所未有的最快的变化,也许已经进入了人类历史上最危险的时期。人类的知识和财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但武器的破坏力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现在,我们人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了解彼此的历史,看看我们有多少共同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