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13日,华为创始人任正非在华为起诉美国后接受CNN(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采访。任正非表示,作为世界上最大的电信设备制造商,华为正遭受不公平的对待。
同时,对于美国试图让德国等西方国家禁用华为的事件,任正非表示并不太令人担忧。他说:“这个国家不买我们的设备,我们就会卖给另外的国家,我们规模可以缩小一点。因为我们不是上市公司,不在意财务报表跌下来以后会让股票大跌陷入崩溃危机。我们就减少一点人、减少一点开支,照样可以存活下来。”
华为从来没有一帆风顺过,所以华为才在30多年间凝聚了20多万精英,拥有了今天的成就。正是苦难,使它活得粗糙;正是苦难,使它对点滴幸福的感知非常敏感;正是苦难,使它的神经粗糙。苦难不一定带来辉煌,但辉煌常常与苦难相伴。是什么成就了华为?那必然是苦难。
那么,今天的华为面临着又一个危难期,它能否一如既往地艰苦卓绝,又能否以血淋淋的付出换来下一段的辉煌呢?
人们经常分割历史和未来,但是历史和未来有着永远割不断的联系,时代中的个体走过的路,实际上也预示着它未来的道路。
1997年,华为只有一栋自建的办公楼,这栋楼也只有7层。这栋楼被抵押过无数次,华为没有钱了就把它抵押了。所以是什么成就了华为?我只有一个结论:苦难造就了华为。
曾经有人问任正非,你为什么这么厉害?看什么都看得很清楚,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很清楚。任正非给出的答案是:我经历的苦难比你多。就这么简单,苦难造就伟大!
现在的很多年轻人最欠缺的一点就是没有经历过苦难,没有经历过苦难就经不起挫折。经历过苦难的人,抗打击能力要好得多。
华为这30多年,就像乌龟一样。华为从来没有想在一个风口飞起来,也从来没有想长出一双隐形的翅膀飞起来,它一直紧抓大地一步一步艰难爬行。它始终抬起高昂的头,不忘初心,响应内心的呼唤,认清自己的目标,牢记自己的使命。它经得起诱惑,耐得住寂寞,在自己选定的路上坚定不移地爬行。爬着爬着,它缩短了与竞争对手的距离;爬着爬着,它与竞争对手肩并肩了;爬着爬着,它的前面没人了,进入了“无人区”。一个企业、一个人能走多远,取决于速度和时间,速度慢,可以通过时间来弥补。乌龟虽然爬得慢,但它只要比兔子多爬足够的时间,只要不选错路径,照样能够超越前面的兔子。
所以华为不论身处顺境还是逆境,都能不忘初心地砥砺前行,以“高质量地活下去”作为企业的终极目标,以过冬的心态活在春天。
我常用两种植物比喻华为特质的A面与B面。华为的一个特质,也就是A面,就像薇甘菊。薇甘菊是一种外来生物,外来生物要干掉本地生物,必须比本地生物有更强的生命力,否则就没法生存。
薇甘菊有两个特点:一是对生存条件要求极低,拼命扎根吸取大地营养,一个小节一年甚至可以生长1000多米;第二个特点是繁殖快,拼命挤进别人的地盘,连大树都会被它绞杀。
华为文化最核心的东西就两个字:血性。血性是骨子里的那种不服输,是雄性激素的那种张扬。
对华为来讲,薇甘菊精神就是它从创立至今那种敢于亮剑的血性,在强敌面前敢于亮剑的勇气与决心。正如任正非所说:“我们做产品需要具备薇甘菊这样的能力,要在末端接入层成为霸主。要成为行业的薇甘菊,就必须具备实力,没有实力是做不了霸主的。”
华为早期就是一个“烂公司”,它靠着血性发展到现在,这就是任正非强调的霸气。没有这样的铮铮铁骨,只有好的产品也是无法占领市场的。
做企业需要这样的精神,否则,就永远只能跟在别人后面,难有出头之日。而当冬天来临时,一遇到风吹草动,企业就会不战而溃。一个组织或个人要成事,一是取决于能力,二是取决于态度。能力不够可以通过态度弥补;如果既没能力,又没有血性的态度,就不要想着成事了!
血性实际上就是敢于跟高手对决。做企业就是要有竞争的欲望,要有把竞争对手踩在脚下的征服感和成就感。
老板要有血性,员工也需要有血性。华为成为充满血性的公司,首先是任正非有血性,然后他把这种血性传递给公司员工,使公司员工都认同这种血性,这就是华为最核心的文化。
华为的B面可以用另一种植物来形容,它叫尖毛草。当别的野草在疯狂生长的时候,尖毛草却紧贴地面不动,悄悄将自己的根系最大限度地向下扎,以吸取营养和水分。
华为的成长模式与尖毛草生长的模式是一模一样的:聚焦、坚韧、沉静、内敛。在成长初期,华为稳打基础,积蓄力量,抵制诱惑,聚焦业务发展,以“倒生长”的方式为“正生长”积蓄力量。华为首先关注企业内部管理,致力于提升组织能力,优化组织,搭建平台,梳理流程,构建队伍,构筑文化。当对机会与环境做出准确判断时,公司能够把握机会,顺势而为。这时,企业终于从“倒生长”模式开始向“正生长”转化,开始释放能量,实现迅速生长。这就是任正非所说的横向扩张,纵向发力;向下扎到根,向上捅破天。
1996年制定的《华为公司基本法》,已经对这一成长模式做了明确的提炼:
第二十二条 我们的经营模式是,抓住机遇,靠研究开发的高投入获得产品技术和性能价格比的领先优势,通过大规模的席卷式的市场营销,在最短的时间里形成正反馈的良性循环,充分获取“机会窗”的超额利润。不断优化成熟产品,驾驭市场上的价格竞争,扩大和巩固在战略市场上的主导地位。
如果说薇甘菊是华为的经营,尖毛草就是华为的管理,一个企业要实现经营和管理的均衡,就要实现A面敢于亮剑的血性与B面厚积薄发的理性的均衡。
华为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文化是狼性文化,狼性文化是外界对华为的概括,但华为一直提倡狼性精神。
狼性有三个正能量:第一,敏锐的嗅觉。在草原上,狼可以闻到三千米之外的味道。华为的敏锐嗅觉靠什么?可以和华为的“以客户为中心”联系在一起,也就是任正非在公司内部讲的,华为提拔干部最基本的标准,就是坚决提拔那些“眼睛盯着客户,屁股对着老板”的干部,坚决淘汰那些“眼睛盯着老板,屁股对着客户”的干部。第二,强烈的进攻欲与能力。一旦闻到猎物的味道,狼就会本能地扑上去。什么叫本能?就是不请示、不汇报、不开会、不讨论、不纠结。第三,群体奋斗。不是一只狼扑上去,而是一群狼扑上去。
华为的基因是否会变异?“大灰狼”是否会变成“喜羊羊”?随着更多“喜羊羊”加入公司,华为基因是否会被稀释、遗忘、背叛?如是,华为也同样没有未来。把“大灰狼”变成“喜羊羊”太容易了,但是把“喜羊羊”变成“大灰狼”太难了,有阻力,不符合人性,这是对华为人力资源管理提出的巨大挑战。
但是,从今天来看华为这30余年的文化,有一点特别重要,就是头狼不老。任正非已经到了古稀之年,而且各种疾病缠身,在这样的身体状态下,他一年却有200多天在市场上奔波。
正因为如此,我经常对企业家说要学会自我批评、自我反省,而不能一味地指责下属。企业家要扪心自问,我是否为干部和员工做出了榜样?任正非70多岁的时候在做什么?有多少老人70多岁了还能像他那样?所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也是企业家精神,而促使任正非始终保持活力的正是他的信念与企业家精神。
培养狼性的目的是让狼去抢猎物,而狼性的培养不能圈养,必须在其抢完肉后给它肉吃。让狼吃草,狼性就会衰减,最终变成“喜羊羊”。
华为这30多年成长与发展的关键驱动力是什么?可能不是任正非,肯定也不是加班或者狼性营销,而是人力资源管理。正如《华为公司人力资源管理纲要2.0》中所揭示的:“人力资源管理是公司商业成功与持续发展的关键驱动因素。”
人力资源管理就是把每个人的潜力挖掘出来,持续地提高个人效率和组织效率,形成价值创造、价值评价与价值分配的良性循环:给干得好的多发,这叫激励;给干得一般的人合理的报酬,这叫回报;给干得不好的人少发,这叫约束或负激励。干得好的人拿得多,拿得少的人就会眼红。你想拿得多吗?创造价值,下一次你也会拿得多,这就是华为的内在驱动力。这是基于人性的,是基于人的欲望的。具体来讲,就是华为的驱动要素让奋斗者不吃亏,让贡献者不吃亏,让雷锋不吃亏。同时,绝不让小人得志。小人得志,大家都会去当小人;好人不吃亏,大家都去做好人,做好人才能得到好处,这样就会形成一个正向循环,形成一种氛围。
华为人并没有超高的颜值,也没有多么光鲜的外表,但他们聪明、年轻、勤奋。华为能做的就是把他们团结在一起,开发他们的潜力,实现他们的价值,让平凡的人也能得到机会,让平凡的人做出不平凡的业绩,既成就客户,也成就公司,同时还成就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