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

我写这本书是为了让灵魂摆脱某些观念，这些观念在我的灵魂中徘徊太久，让我感到不适。我并不想说服任何人。我这个人缺乏教育的本能，当我知道一件事时，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它传授给别人。我不太在乎人们是否同意我的观点。当然，我认为自己是对的，否则我不会这么去想，就算别人错了，但他们错了并不会冒犯到我。当我发现自己的判断与大多数人的判断不一致时，也不会感到非常不安。我对自己的直觉还是挺有信心的。

我必须把自己当成重要人物来写作。事实上，我也确实是，至少对我自己来说是如此。在我眼里，我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不过有一点我并没有忘记，姑且不提“绝对”这种宏大的概念，只从常识的角度来看，其实我根本无关紧要。如果我不存在的话，对宇宙的影响微乎其微。尽管我在写作时认为我的某些作品必须具有重要意义，但我的意思是，对我来说，这些作品只是为了进行某些讨论，在讨论中我可能有机会提及它们。我认为很少有严肃的作家——我指的不仅是严肃作品的作者——能够对自己死后作品的命运完全漠不关心。其实，这么想十分令人宽慰，一个人不可能实现不朽（不管怎样，文学作品的不朽都会持续几百年，而之后就很少有能比得上一间学校教室的），但一个人的作品可以被几代人饶有兴趣地阅读，并在一个国家的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无论其多么渺小。然而就我而言，我对这种可能性持怀疑态度。因为在我的这段人生中，我已经看到过那些在文字世界中比我任何时候都更轰动的作家最后却被人淡忘。在我年轻的时候，乔治·梅雷迪思 和托马斯·哈代 ^[1] 如日中天，流芳百世似乎已经板上钉钉了，可对今天的年轻人来说，他们已经不再有什么意义了。毫无疑问，年轻人会时不时地找到一位评论家，寻找一个主题来写一篇关于他们的文章，这可能会让各地的读者心血来潮，在图书馆里找到他们的书姑且一读。但我认为，很明显，他们都没有写出任何可以与《格列佛游记》《项狄传》或《汤姆·琼斯》相提并论的作品。

在下文中，如果我在表达时太过教条主义，那只是因为我觉得用“我想”或“我的想法”来限定每个短语很无聊。我所说的一切只是我自己的意见，读者既可以接受，也可以离开。如果他有耐心阅读下面的内容，会发现只有一件事是我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几乎没有什么是可以确定的。

[1] 托马斯·哈代（Thomas Hardy，1840—1928）：英国诗人、小说家，代表作有《还乡》（ The Return of the Native ）、《德伯家的苔丝》（ Tess ofthe D'Urbervilles ）等。 cgXuaGd4KqtijJU/foZ35wQvUQzIhfNYj6OH8FXl9M5MTi1bsf0wY9rGcZeycYZ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