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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初衷

在这本书中,我将试着去整理我这一生中最感兴趣的主题以及我对它们的想法。但我得出的这些结论在我的脑海中胡乱漂荡,就像一艘沉船残骸在躁动的大海中随波逐流。在我看来,如果我把它们按某种顺序摆放,我应该更清楚地看到它们的真实情况,从而使它们具有某种连贯性。长期以来,我一直认为我应该做出这样的尝试,并且不止一次地下定决心开启一段持续几个月的旅程。眼下这个时机似乎很理想。但我发现,我被太多的印象所困扰,我看到了太多奇怪的事情,遇到了太多激发我想象力的人,以至于我根本没有时间反思。那一刻的经历是如此生动,以至于我无法调整自己的思想去反思。

我也很厌烦总是以自己的视角去表达自己的想法。因为尽管我从这个角度写了很多东西,但我是作为一名小说家而写作的,因此在某种程度上能够将自己视为故事中的一个角色。长期的习惯使得我更容易通过塑造的角色来表达自己的观点。比起自己,我反而能更容易地决定他们的想法。这件事对我来说一直很愉快。还有就是,我总是偷懒拖延。但现在我不能再拖延了。年轻时,岁月是那样漫长,你很难感知到它的流逝,即使到了中年,在这个没什么盼头的年代,也很容易找到借口来拖延自己本该做但不想做的事情。但最终,我们还是要面临死亡。我们知道所有人都不过是血肉之躯(苏格拉底是人,因此,大家都是如此),但对我们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个逻辑前提,直到我们被迫认识到,在日常生活中,我们离自己的结局没那么遥远。偶尔浏览一下《泰晤士报》的讣告专栏,我会发现六十多岁的人已经很危险了。我一直认为,在写这本书之前就去世会让我很恼火,所以我最好马上开始动笔。当我完成它的时候,我可以平静地面对未来,因为我已经完成了我一生的工作。我再也无法说服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写这本书,因为如果时至今日我还要找理由回避生命中重要的事,那以后我也不可能做到了。我很高兴,我终于把这些长期以来在我意识的各个层面上随意飘浮的想法收集起来了。等我把它们都写下来,我再也不需要时时刻刻把它们挂在心上,可以卸下负担去思考别的事情了。因为我希望这不是我要写的最后一本书。一个人不会在立下遗嘱后立即死去,写遗嘱只是一种预防措施。未雨绸缪当然是很好的,这样就可以不用担心未来了。当我写完这本书时,我就会知道自己的立场了。在剩下的岁月里,我就可以随心所欲了。 [1]

[1] 毛姆于1938年写完本书时已经六十四岁,他在之后的岁月里仍保持着极高的创作热情和创造力,其中就包括他的长篇小说代表作之一《刀锋》( The Razor s Edge ,1940年)。 1fTawRf8tV5EKOp8mURwqByu5QuZIBIid3TbEy8VaG2hVR6p+7mk06Lv6ySkbkn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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