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学习到一些关于人性的知识外,我在医学院的训练也为我提供了关于科学的基本知识。在那之前,我只关注艺术和文学。虽然我学到的知识非常有限,因为当时对课程的要求很低,但无论如何,它向我展示了一条道路,让我走向一个我一无所知的领域。我逐渐熟悉了某些基本原理,由此粗略地了解到科学世界是严格的唯物主义世界,因为它的概念与我自己先入为主的观念相吻合,我欣然接受了它们。“对于人来说,”正如浦柏所言,“就让他们说自己愿意说的话,没必要去在意别人的意见,除非和自己的意见相符。”我很高兴地了解到,人的思想(人本身就是自然原因的产物)是大脑主体的一种功能,就像他身体的其他部分一样,服从因果定律,这些定律与支配星辰和原子运动的定律相同。宇宙只不过是一台巨大的机器,其中的每一个事件都是由之前的事件决定的,所以万事万物不过是其本身,没什么神秘的。这些概念不仅吸引了我的戏剧本能,也给我带来了一种非常愉快的解放感。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尖锐,我对“适者生存”的假设表示欢迎。得知地球是一个围绕着一颗正在逐渐冷却的二等恒星旋转的小泥点,我感到非常满意。随之出现的是人类进化,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不得不适应环境,而除了对抗日益加重的寒冷所必需的品质外,他们获得的其他品质都被剥夺了,直到最后,这个星球成为一块冰冷的煤渣,不再支持哪怕一丝生命的存在。我相信我们是可怜的木偶,任由无情的命运摆布。而且,在不可阻挡的自然法则约束下,我们注定要参加为生存而进行的无休止斗争,除了不可避免的失败别无期待。我了解到,人被野蛮的利己主义所驱动,爱只是大自然为了实现这个物种的延续而对我们耍的肮脏把戏。于是我认定,无论人为自己设定什么目标,都是因为受到了欺骗,因为人不可能以任何事为目标,除了一己私利。有一次,我碰巧帮了朋友一个忙(我没细想出于什么原因,因为我知道我们所有的行为都纯粹是自私的),他想表达感谢(当然,他根本不必如此,因为我那善意明显是假装出来的),问我想要什么礼物,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了赫伯特·斯宾塞的《第一原理》。这本书我读得心满意得。但我对斯宾塞对进步的伤感信念感到不耐烦:我所知道的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糟糕,一想到遥远的人类后代,他们早已忘记了艺术、科学和工艺,只能蜷缩在洞穴里,无助地等待寒冷而永恒的夜晚来临,我倒是挺高兴的。我这个人非常悲观。尽管如此,但我有着充沛的活力,总的来说,我从生活中获得了很多乐趣。作为一名作家,我雄心勃勃地想扬名立万。我把自己投身每一种变幻无常的变迁中,争取获得我想要的更丰富体验的机会,我阅读了能拿到手的一切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