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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吃个鸡蛋

翌日丑时,瑾瑜心悸的毛病又犯了。天还未亮便早早醒来。

脸颊微微有些红肿,昨天挨的巴掌印还清晰可见。

“唉。”

身上的伤还未好,脸上又添新伤。不过现在的生活相较在齐王府,已经好很多了。想到这里,瑾瑜竟还觉得有些满足。

瑾瑜披了件衣服下床,坐在窗边的榻上往窗外瞧。天刚蒙蒙亮,透过窗的缝隙隐隐可见院内雪地映着月色。

榻的里面还躺着呼呼大睡的春喜。瑾瑜并非是故意要坐在她身旁,只是在屋子里想要找个舒适的位置看向窗外,只能是坐在榻上。

瑾瑜很喜欢依靠在榻边看窗外,那种感觉像一个快要窒息的人终于能呼吸到空气,安全且自由。

“呼……咳咳……”

春喜正呼噜着,突然咳了一下,可能是呛到了口水。她翻个身,伸伸腿,准备继续睡。可就在她伸腿的时候,一脚踢到瑾瑜的屁股上,差点把她踹下榻。

“呀!”

春喜坐起来揉揉眼睛,借着黎明的光,看见瑾瑜正坐在榻边。

春喜连忙爬起来,双手和双膝撑在床上,脸朝瑾瑜这边凑过来。她看了看瑾瑜的脸,两个脸颊还红肿着。

“主子,您又失眠啦?”

“嗯。”瑾瑜微微点点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脸还疼吗?”

“疼。还有些心悸。”

说这话的语气带有些许委屈。过去的瑾瑜是从不会这样说话的。但被齐王囚禁与折磨了三年,整个人变得有些胆小与无助,还有孤独。她几乎三年未与人讲过什么话,所以身边终于有个人陪她时,她显得有些依赖。

“看来这太医的药也不是那么好用嘛。主子,您等下。”

春喜说着爬下了榻,套上她的绿袄绿裤,这是宫内下等宫女统一制式的服饰,做工也较为粗糙。

一些混得好的宫女,主子会时不时打赏些衣服首饰,春喜打进宫也没这么好的运气,现在遇到的这位主子也很穷,所以自己来来回回就两套衣裳换洗。但她也觉得没什么,因为自家主子待她是很好的,一点架子都没有。

春喜穿好,便趿拉着鞋出了屋。不一会儿她端着一个小碗回来了,小碗里装着两颗粉皮鸡蛋,还隐隐冒着热气。

“主子,这是奴婢老家的土法子,用热鸡蛋滚一滚,脸就不疼了。”春喜一边说着一边剥鸡蛋壳,因为烫手,春喜剥得小心翼翼,边剥还边吹气。

“主子,来。”

瑾瑜依言将脸伸了过去。

“嘶。”热鸡蛋刚触碰到脸颊时,还是有些疼的。但过了一会儿,瑾瑜觉得脸上温热且舒服,肿胀疼痛似乎好了许多。

“鸡蛋好香啊。”许是醒得太早,还未到用早膳的时间,瑾瑜竟有些饿了。

“主子,您饿啦?”

“嗯。”瑾瑜又点了点头。

“现在还未到膳房送膳的时辰。咱们这院内的小灶只能用来烧个茶水煎个药什么,这两颗鸡蛋还是我藏了好久的。主子要是不嫌弃,吃这颗好的吧。”春喜将小碗里的另一颗鸡蛋拿了起来。

“好。”瑾瑜微微笑了一下,眼角眉梢弯弯得,很漂亮,春喜一下都看呆了,心想:自家主子,真是漂亮。

瑾瑜吃了那颗好鸡蛋,春喜看着那颗滚过脸的鸡蛋,心想扔了怪可惜,便用手扑扑,就给吃了。吃的时候还噎到了,瑾瑜看见捂嘴笑出了声,春喜看见主子笑,便也笑了。

用过早膳,春喜从屋外抱来一堆小木头,哗啦哗啦都倒入桌上的笸箩里。

“主子,奴婢看您摆弄这些木头的时候难得的开心,便多弄些来。您做的小木头人儿可真厉害!”

瑾瑜会心一笑,从笸箩里拿起小剪刀,剪刀并不大,刃口也不够锋利,但是在这禁卫森严的皇城,想弄把锋利的匕首来削木头恐怕比登天还难。

春喜又向火盆中多添了些木炭,整个小屋暖意洋洋。

没一会儿的功夫,瑾瑜便做好了一只“蝴蝶”,虽是木头所制,但其翅膀薄如蝉翼,柔软轻盈,活灵活现。

瑾瑜手指微动,指上的细线便牵动蝴蝶飞舞,蝴蝶翩翩跹跹,飞到火盆上方,借助着炭火散发出的热气上下翻飞。

“主子,您好厉害呀,您是不是会武功。”春喜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木蝴蝶。

“并不会。”

“可是,看这细线绷得笔直,又极为有力地牵动着木蝴蝶,常人是做不到的。”

“嗯。这是我儿时偷溜去父亲书房看书,书中所讲的法子。类似于习武之人用的内力或真气,但我只能利用它来驱动木偶,做不了其他。”

“哦。”春喜似懂非懂,“反正很厉害就是了。”

瑾瑜笑着揉揉她的头,而后又将头转过来盯着火盆,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春喜,这宫里宫外的人大多都讨厌我,因为我是反贼的家眷,但是你却待我甚好……”

“嗯,因为您是我主子呀。”春喜坐在瑾瑜双脚所落的脚垫旁,屈起双膝,两只手肘拄在膝盖上,双手拖着两腮,两只眼睛随着瑾瑜的目光,看向火盆上飞舞的“蝴蝶”。

“仅仅是因为如此吗?”

“嗯……也不光如此。奴婢知道主子并非恶人,不该受到齐王与丞相的牵连。”

瑾瑜闻言一怔,手中引导的“蝴蝶”险些坠入炭火盆,她急忙重新调整细线,将“蝴蝶”拉起。

朝中百官、门口侍卫,甚至是太后,无一不厌憎于她。这些人或饱读诗书,或武艺了得,或位高权重,他们没有一个人觉得她是无辜的。他们顺理成章的认为,一人的错就是全家的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在瑾瑜看来,他们都不如一个尚未识字的小丫头拎得清。可是,谁又会在意这个小丫头所言呢。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来。

春喜似乎想到了什么,望着炭火呆呆地说着,似是说给瑾瑜听,又似在喃喃自语:“我小的时候,父亲沉迷赌博,输得倾家荡产,还欠下许多债。他输了钱,就会怪罪母亲,说母亲是克夫败家的命,害得他运气不好。每当母亲劝阻他去赌博,就会遭受一顿毒打,说是因为妇人不行,不会持家,不会讨夫君欢心,所以才使他赌博输钱。所以,无论如何,男人在外面做了什么错事,男人不会错,因为丈夫是一家之主,是高高在上的天,‘天’不会错,错的只有女人。” BKX9pIHzhRZc02ncuHXPzD+NEJyM7BXcIAjurRdTsgc8PHOiiBRTDw64/1oFdW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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