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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昭坐在床上，喝过水后才发现不对。
鼻下的那块肉，似乎还隐隐作痛，陈嬷嬷那老东西的指甲好像还掐在上面狠狠用力。
也不知留印儿没？余昭让拿了镜子仔细看了，稍微有些破皮，印子几乎没有。
“我是何时回来的？母亲可有何交代？”
“午时回来的，大夫看过了，说小姐您身体虚弱，消耗过度晕倒了。”
翠烟努力回想，“夫人并未交代奴婢们什么，不过给您送了一盒首饰，可好看了。方才碧水姐姐才把那盒首饰收捡好。”
“嗯。”余昭并未好奇，认为那不过是苏氏打一巴掌后，给的甜枣。
又过了一会儿，莫姑姑提着食盒回来，莫桑也跟着一起。
食盒打开，莫姑姑端出一碟清炒碧绿素菜，小碗肉沫鸡蛋羹，半屉虾肉水晶小包，还有一小碗鸡丝粥，挨着摆在桌上。
余昭闻到食物散发的香味，肚子呼噜噜地响。折腾了快一天，真是饿极了。
待一刻钟后，余昭把桌上的东西吃得七七八八，已经饱了，便放下筷子，让莫桑把脉。
莫桑在屋里享受了一会儿温暖，脑袋里像是摇匀的浆糊加热，有些犯迷糊了。
不过手指触碰到脉搏后，莫桑清醒了过来，仔细地检查余昭的身体。
“姑姑，没事儿，小姐就是身体太虚弱了，今日可能是消耗了元气，这才晕倒了。”
“那你开个方子，给小姐补补身体。”
“不用，现在小姐身体也补不进去，多睡觉，睡好觉，好好吃饭，待到开春再服补品。”
莫桑肢体舒展，与刚进房间时，冻得缩成一团的样子大不同。
“莫桑，穿厚些，今年比往年冷。”余昭关切地看着莫桑，“过冬的炭火够么？”
莫桑看了一眼自家姑姑，笑道：“奴婢在膳房做事，不算冷，炭火够的，姑姑也给了些买炭火的银钱。”
“今年雪大，炭火不够会冻死人的。”余昭将过年得到的压岁钱，拿出一些给莫桑，“拿着，多换点炭火。”
余昭塞到了莫桑的手里，莫桑忍住没看自家姑姑的脸色，高兴地谢过余昭就离开摘星苑，回去膳房干活。
“小姐，别把她惯坏了，银钱我给过不少了。”
莫姑姑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家侄女儿哪儿都好，就是有些贪财。
余昭笑着摇摇头，“莫桑与我，都唤你姑姑，这样算起来，她算是我姐姐。若是冻坏了，姑姑你不心疼？”
“唉——”莫姑姑无奈地叹气。
“姑姑，府上很多人是否炭火不够？昨年年底两个月的月银也还欠着？”
莫姑姑捣鼓火炉子的手一抖，“小姐是从何处听说的？这些真是嘴上没把门。小姐莫费神管这些。”
“那便是真的？”余昭手里多了本书，一边看书一边说道，“姑姑与我说实话罢！这可不是小事。”
莫姑姑试图岔开话题，笑道，“府中事自有夫人在打理，小姐不必操心。炉子的火生好了，小姐要烤些什么……”
“姑姑，我必须知道。”余昭放下书，眼睛直视对方，“若是姑姑希望我再像今日这般多晕几次，不说也行。”
“小姐，这，这有什么联系……”
“小姐，奴婢去捡几个红薯来烤。”翠烟飞快地退出去，关上了门。
莫姑姑不明白余昭要做什么，疑惑道：“小姐可是想要做些什么？”
“今年冬天冻死了不少人，像咱们家这般，竟然炭火也是不够的。”余昭心中有了一个计划的雏形。
“确实是的。”莫姑姑也实话实说了，“小姐恐怕也注意到了，今年府上少了许多人，冬衣也薄了许多。”
“像在主子院里伺候的，月钱都按时放了，但其他的，都不一定了。”
莫姑姑庆幸自己在内院伺候小姐，月例还可以省下不少，不然还养不起莫桑。
“做女儿的不能评判母亲，但事实摆在眼前，的确是管理不周。”
余昭又重新拿起书，轻声道：“外院马厩管事的，姓马？”
“好像是，”莫姑姑对此人有些印象，因着与莫桑相认后，莫桑提到这位马管事的妻子先前对她多加照拂，不过前年就去了。“莫桑曾受过马管事媳妇的照顾。”
“不过马管事的风评不大好，酗酒，有传言，他媳妇是被他喝醉酒打死的。”
莫姑姑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正跟小姐说话。但似乎，看似稚嫩的小姐变得沉稳，琢磨不透，仿佛是缩小版的夫人，甚至比夫人还威严，只是面庞稚嫩而已。
“嗯。”余昭翻动书页，“今夜让莫桑过来，我有事要交给她做。”
是了，没错。
余昭记忆里，在前世，这一年正月初十，冻死了个人，是外院马厩管事老马。
这人从前是跟在余世成身边打仗的，后来腿受伤瘸了，余世成便让他留在府里养马。
老马腿瘸之后，脾气奇差，酗酒家暴，他的妻子十有八九都是他打死的。
后来被冻死了，好些人私下议论，认为老马死得好，这人不仅对妻子残暴，仗着自己在主君面前有几分脸熟，对其他人也没好脸色。
不过这事被苏氏压了下来，说是喝酒误事，醉倒在雪地里一夜给冻死了。
如此，这人与其就这样死了，不如发挥更大的作用。
“莫桑？”莫姑姑并不知道余昭与自己的侄女儿，有自己不知道的来往，疑惑道：“她能做什么……”
“姑姑，你相信我吗？”余昭看着对方的眼睛，“我在这府里，若是再不争上一争，可能就没机会长大了。”
闻言，莫姑姑立即想到那碗喝了整五年的养生汤，莫桑说下药的人心思极狠毒，那药能让一个中气十足的汉子，在短短一个月，变成病恹恹的废人。
小姐这么小，就喝了五年！
“奴婢信你，姑姑会一直陪着你。”莫姑姑上前，心疼地搂着余昭。
余昭任由其抱着，脑袋里却在思考另一个事情，刚刚她发现，似乎她对前世的记忆十分清晰。
之前身体尤其虚弱，也未注意过，但今天想到马管事被冻死的事情才发现，前世的事情包括一些未曾注意的细枝末节，全部清晰地刻在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