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 代读书人讲究气节,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否则不如归隐江湖之远,孑孓而行,终老一生。被世人尊为“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韩愈,写有一篇《送石处士序》,讲的是元和五年(810年)四月,乌重胤就任河阳军节度使,马上访求贤才,共济国事,随即归隐洛北的处士石洪应邀出山,东都士人作诗饯别,邀请韩愈作序赠之。这乌石二人便因志趣相投,才令石处士恭敬出仕,愿助乌公一臂之力。
乌公担任节度使后的第三个月,就在贤能的僚属中访求人才。有人推荐石先生,说:“石先生住在山水之间,冬天穿一件毛皮大衣,夏天穿一身葛布衣服。早晩吃饭,只有一碗饭、一盘蔬莱。别人送钱给他,他辞谢不收;邀请他一起出游,从不借故推脱;劝他出来做官,他不肯答应。他经常在一间房子里坐着,身旁全是图书。和他谈论道理,辨析古今事件正确与否,评论人物的高下,预测事情的成败,他言语滔滔不绝,就像河水决堤向东奔流而下那样。”乌大夫说:“石先生志在隐居终老,不求于人,他肯为我出山吗?”僚属说:“大夫您能文能武,忠孝两全,是为国家搜罗人才,不是为自己。石先生仁爱而又勇敢,若是用大义去聘请他,并执意委以重任,他还能用什么话来推辞呢?”于是写好礼聘的书信,准备了马匹和礼物,选个黄道吉日交付使者,寻访石先生的住处,恳请他出山。
石先生没告诉妻子儿女,没有跟朋友商量,戴冠束带出来见客,在屋里恭恭敬敬地接受了书信和礼物。当夜就沐浴更衣,打点行李,装载书籍,问明道路怎么走,向日常来往的朋友告别。第二天早上,朋友们都前来送行,在上东门外为他设宴饯行,酒过三巡,有执爵而言者曰:“大夫真能以义取人,先生真能以道自任,决去就为先生别!”又酌而祝曰:“凡去就出处何常?惟义之归。遂以为先生寿!”又酌而祝曰:“使大夫恒无变其初,无务富其家而饥其师,无甘受佞人而外敬正士,无昧于谄言,惟先生是听,以能有成功,保天子之宠命。”又祝曰:“使先生无图利于大夫,而私便其身图。”先生起拜祝辞曰:“敢不敬早夜以求从祝规!”于是,东都洛阳的人都知道乌大夫与石先生一定能相互配合而有所成就。在座的人便各赋诗六韵,派韩愈写了这篇序文。
石处士这样的读书人便是这种风格,不乐意便没戏,百般不成,乐意了怎么都行,不讲价钱,士为知己者死嘛。所以,真正的读书人做官就是为了做事,以道自任,不改初衷,不做表面文章,不喜花言巧语,不被奉承所蒙蔽,不被功利遮住眼,承载责任与使命,向心而行,向义而归,而决不虚掷光阴于一顶空空的乌纱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