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市场外面的一个角落,两个商贩趁着空闲时间,摆摊下起了象棋,还有几个人低着脑袋围观。为什么都是围观象棋,不是围观围棋?
有句老话,观棋不语真君子。但是,仅限于围棋,象棋还是需要旁人喝彩叫好的,也可以理解为起哄架秧子,声音越大,那下着就越起劲。
有一个孤单寂寥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站在他们背后,背着手等了半刻种,他们居然没有觉查出来。对方心想,再等就天黑了,干脆咳嗽一声,依旧没有回应,对方登时恼了,恶意地踢了下棋的小摊子一脚。小摊子几乎被这一记黑脚踢翻,众人这才下意识回头:“你找谁呀?”
“几位朋友,问个路。”那个影子,是一个身材清瘦羸弱的年轻女子,面带菜色,脸颊凹陷,不过透出一丝不可侵犯的威严,“白家裁缝铺怎么走?”
众人面面相觑。
白家裁缝铺就是如今的夜市后台老板的家,是后台老板在白家裁缝铺的基础上翻修重建的,这不算是侵占别人的家产,因为白家裁缝铺已经倒闭多年了。
倒闭的原因,是闹鬼。
“你去那干嘛?”其中一个下棋的人试探着问道,一边仔细打量对方。对方眼睛眯着,眉形很整齐,微微上翘,耳边长着一颗朱砂痣,有两根手指的骨节微微变形,一身白色裙裾纤尘不染,脚下的绣鞋也是不沾泥垢,说话语速不快不慢,不卑不亢,吐字清晰,明显是个有眼色的角儿,俨然大家闺秀,尤其是不住地摸着左边肩膀,可能肩膀有伤。
“找个朋友。”
“姓白的不是都死光了吗……当时,事件发生在一天夜里,裁缝铺无故起火,邻居赶来扑火,却发现里面尽是被焚毁的尸体,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
“谁干的?”
“没人清楚,官府和大理寺都是一群乌龟王八,白家人一个都没留下来,没有任何线索,他们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继续喝茶听戏混日子。”
“那么,裁缝铺去哪了?”
“他们家里有个邻居,想占便宜,于是把裁缝铺接手过来,但是,开始闹鬼。”
年轻女子忽然想起什么:“我叔叔的家业,是我没有守好,一定要报答他们。”
众人没听明白,对方却转身离开,头也不回。众人忽然发现,地上留下了一枚顶针。
顶针被捡起来,在众人的手中轮番观赏,只见上面刻着一个“白”字。
倒霉催的,南宫小白摸着被打肿的脸,一瘸一拐地走来:“聊什么呐?”
“小爷来了,你喜欢临摹画像,还时常溜进衙门翻看布告上的人像,那么,十八年前的白家裁缝铺被焚毁,有没有寻找可疑人物,或者失踪人口的布告?是有点难为你,不过,案子虽然尘封已久,却很出名,你还有印象吗?”那个下棋的人比较好事,试探着问道,“也就是你们南宫世家的原址。”
“哦,你是问那个小侄女,”南宫小白挠头回答,“一个有点瘦弱的年轻女子,我第一眼就……怎么讲,就有点看她不顺眼,风骚狐狸精的材质。”
“呃……”
“眼睛有点眯着,可能是长时间刺绣累到了眼睛;布告是白描,脸上是否红润有血色,看不出来;不过,此人的眉形很好看,微微上翘;耳边一颗朱砂痣;总之,如同登台唱戏的角儿,”南宫小白不知道噩运即将到来,更不知道自己即将撞到第二件怪事,居然开始卖弄本领。本领其实不需要卖弄,一旦开始卖弄,反而容易给你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比如三国时候,惨死在曹操刀下的杨修,“我根据以上线索,可以延伸开来,得出布告上面没有的更多线索,比如,此人的十指,带顶针的那一两根手指很可能会有骨节的变形,其余的几根手指应该没有问题;为人穷困清贫,但是具有洁癖,身上衣服自然是纤尘不染,甚至鞋子也是不能沾染泥垢;四肢比例协调,胳膊细瘦,两腿修长;当然了……”
“我觉得,她的胳膊应该带有肌肉萎缩,属于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如同两根柴火。”那个下棋的人下意识地套他的话,同时也下意识地后退。
“太对啦,兄弟!”南宫小白以为遇到了知音,难免有点自作多情的意思,兴高采烈地拍了对方的肩膀一掌,“不过呢,白家是个裁缝世家,她不仅是掌柜的侄女,还是个学徒,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可能会带来麻烦,打个比方,她不给师父挑水,不给师父砍柴,信不信,她在裁缝铺一个时辰都待不下去?我觉得,她身上还应该有点伤,伤在肩膀或者后背,不并严重,因为师父给她长记性的时候就是做做样子,不会真的打死她。”倒霉就倒霉在抬杠上面,南宫小白一边说,一边看到众人都胆战心惊,瑟缩着挤在墙角,“你们没事吧?”
“救命啊!鬼啊!”众人互相看一眼,而后纷纷夺路而逃。南宫小白精神恍惚之间,还以为是不是官差到了,自己也打算跟着逃命,但是四处望望,哪里有官差的影子?倒是那群商贩哭喊着,没过多久就不见踪迹,地上除了那个顶针,居然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是谁遗落的钱袋。
南宫小白捡起那个顶针,放在眼前细看,开始发呆,感觉有点蹊跷,再接着打开钱袋,发现里面居然有一块马蹄金,心想,我遇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