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很会讲故事,我也很喜欢听,总觉得应当予以记录。
小学四年级时,记得有一回,我坐在爸爸沙发椅的扶手上,手里拿着一本笔记,说将来想当记者,希望采访爸爸以为练习。他便很乐意地回答着问题,讲各种故事给我听。日后,即使上了大学,已经工作,也早已打消了当记者的念头,我仍然时常打电话和爸爸聊天,听他说故事。如今,还有未婚夫澔澔,也在一旁倾听。
感谢编辑们的邀约,让我有机会在此正式“采访”爸爸,分享他的家庭闲谈。唯一与儿时不同的是,如今的互动,不再是“单向问答”,而是“双向对话”。篇幅完整的叙述,也让我和爸爸能够系统地、完整地表达想法。有了这种深度的交流,我们相互了解的程度因而更胜于过往。
书写文字,是一种奢侈的行为。在当今世界尤其如此。在生活中,总有千头万绪在意识之间来往。这么想,那么想,好像怎么想都有道理,可是怎么想又都不服帖。多半的思考都产生于晨跑的半路上,或者地铁里耳机的声响中,又或者工作时恍惚的刹那间,而少有在深刻的沉思中。
用书写的方式,我终于得以安静地坐下来,将内在空间的杂物向白纸上一摊,尽收眼底,逐一拾起,细细观察。有时,将看似矛盾的想法摆上相对妥帖的位置,便发现它们原来并存于各自的维度之上,其实没有矛盾。有时,神来一笔,浮游的谜团便瞬间澄清下来。也有些事情,原本就是混沌,存在于半梦半醒的黎明世界,拒绝逻辑之管束,只有以静默的姿态,聆听其中的诗韵,才能卸下对其条分缕析的执迷。还有些事情,百思不解,如何整理、调节都感到难受,那么就去问问老人家罢了。无论如何,归档于纸本的念头,暂且不再占用脑容量,心思自然清静;而更重要、有用的结论,则通过书写的过程,镶入心坎。因此,写“家书”给爸爸,对我而言是一个内在整理的过程。
感谢好友艾斯和奥尔加,数个周六陪我到图书馆写信,这真是一段静默美好的时光。有好友相伴,前往各自的目的地,不亦乐乎。
最后,想问问老天,我好像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却拥有如此难得的话语权,该为读者带来什么呢?我什么也没有,只是生在如此的家庭,有这么一个爸,这样的姐妹,演出几十亿人海之中的一部人生戏剧而已。只希望也许可以为您,同行于红尘之中的旅人,带来一点共鸣、想象、正反面教材,或者茶余饭后的逗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