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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16—18世纪欧洲人理解的“中国龙”

龙在18世纪以前的中国,主要是作为威权象征和神力象征而受到下官百姓的尊崇。有没有资格使用龙纹,是区别人上人与人下人的标志。如果你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你绝不会以为自己与龙有什么亲缘关系,更不可能声称自己是什么“龙的传人”,这种想法很可能会让你人头落地,除非你拥有洪秀全的勇气和魄力。

中国龙——也即被定语“中国”修饰过的“龙”,或者说用以泛指所有中国人的“龙”,对于18—19世纪的普通中国老百姓来说,是一个根本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奇怪幻觉。中国龙这样的新概念是不可能从中国本土自然生长出来的,18世纪以前,普通中国人的观念中,根本就没有空间维度上的“国家”观念,而只有混沌的“天下”观念,以及时间维度上的“朝代”观念,中国人并不知道自己是“中国人”,只知道自己是“大清朝人”,用以区别“大明朝人”“大宋朝人”。因此也没有必要借助贴着国别标签的中国龙来区分中国与外国。

用龙指代中国,用狮指代英国,用鸡指代法国,诸如此类,只有在需要区分国别的语境当中,才能体现其实际功能。也就是说,中国龙这个概念只有在中外政治、经济或者文化交流的过程当中,才有可能被生产出来。现在需要我们解决的问题是,中国龙是在何时、被何人,又是如何被生产出来的。

1922年,一位出生在中国的美国人牛顿·海斯(L. Newton Hayes,1883—1979年)写了一本《中国龙》( The Chinese Dragon ,见图2-1),该书导读中提道:“在中国,龙是最普遍的一种装饰图案,走到哪里都能见着。可是,尽管龙身上负载着许多重要意义,无论中文还是英文都很少论及这个话题,在公开出版的杂志上只有少数几篇概论性的文章,而且一般书中关于龙的条目也十分简要。在中文和英文出版物中,目前还没有龙研究的专门著作。”

事实上,进入20世纪之后,西方汉学界关于中国龙的专著并不罕见,如德菲瑟的《中国和日本的龙》(1913年)、英格索尔的《龙与龙的传说》(1928年)、大英博物馆的《莲与龙:中国纹饰》(1984年,见图2-2)、桀溺的《龙在中国古代的象征意义》(1987年)、贝茨的《中国龙》(2002年)等,海斯的《中国龙》也多次重版。但是,所有这些著作都只是将中国的龙文化进一步介绍给西方读者,并没有就西方人如何理解中国龙进行追踪讨论。比如桀溺,只是从唐代以前的汉语典籍中,摘抄一些他认为最能代表龙的象征意义的段落或句子,分门别类,以中法文对照的形式逐段译成法语。

但是,这些20世纪之后的汉学著作对于中国龙的解读,与16—18世纪欧洲人所理解的中国龙,相去甚远。本章旨在通过对16—18世纪欧洲早期汉学系谱的追踪,钩沉和讨论两个问题:1.中华帝国衰落之前,站在局外人的视角,前期来华的欧洲人如何向西方社会介绍中国龙?2.那些未能涉足中国的欧洲知识分子,借助道听途说的信息,又是如何理解中国龙的?

图2-1 上海印刷的英文图书《中国龙》。1923年

图2-2 大英博物馆的《莲与龙:中国纹饰》,封面背景图案即为龙纹瓷器。1984年

涉及龙文化的汉语文献多而且杂,龙文化研究者多以沧海取水的方式,各自站在自己的岸边各取各的水。这种按需取材的弊端是,最终成果难免因为作者选材的主观性和材料的片面性而缺乏可信度。为了克服这种片面性,增强论据的可信度,笔者力所能及地搜集已经汉译的所有早期欧洲汉学典籍,以及尚未汉译但在汉学史上具有深远影响的英法文原典,然后不做主观选择地列出每本书中涉及中国龙形象的文摘,力求用“准统计学”的方式来垒砌本章的论据之塔。 67k2HXgEmdaXuYF2o0u8c1anrujw4b4035hWsTxe2toUAp9sFcYPsyUM3/YLFoW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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