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被押出开封府时,他的岳父张教头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张教头请两位差役喝了酒,又给了他们一些银子,请他们好好对待林冲。
林冲十分感激张教头,担心自己不能活着回来,就休了妻子,以便她将来改嫁。
休书刚写好,林娘子就哭着跑了过来。锦儿抱着一个包袱跟在后面。林冲见了妻子,当面请妻子改嫁。林娘子哭着说:“官人,我并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要休了我?”林冲回答:“娘子,我这一去,不知还能不能回来,我不想误了你。”林娘子听了,又哭了起来。张教头见状,对林冲说:“女婿,你一定要回来,我明天就去把你的家人接到我家,等你回来了,你们再团聚。如果方便,一定要给我们写信!”林冲听了,对岳父千恩万谢。
董超和薛霸先把林冲收监,然后回家收拾行李。他们回到家时,有人登门请他们喝酒。
喝了几杯酒之后,那个人从袖子里取出十两金子给他们,说:“我是高太尉的心腹陆虞候,有事请二位帮忙。”
董、薛二人听了,连忙恭敬地说:“大人有何吩咐?”
陆谦说:“二位也知道,林冲是太尉的死对头,如今太尉派我送十两金子给二位,希望二位找个僻静的地方除掉林冲,再去沧州讨一个回书就可以了。如果出了什么事,都由太尉顶着。”
董超听了,有些不情愿。薛霸不愿意得罪高太尉,又见有金子可拿,满口答应了。三个人又喝了一些酒,然后才散。
董、薛二人把金子送回家,取了行李和水火棍 ,押着林冲上路了。
当时正是六月,天气酷热。走了三四天,林冲棒疮发作,走得特别慢。薛霸见了,一直埋怨林冲害他们受苦。晚上休息时,林冲买了一些酒菜,请董、薛二人吃喝。
董、薛二人添了一些酒,灌醉林冲。薛霸烧了一锅开水,倒进脚盆,叫醒林冲:“林教头,你洗洗脚再睡。”林冲戴着枷锁,没法弯腰,薛霸假装要帮他洗。林冲连忙说:“使不得!”薛霸回答:“出门在外,何必计较那么多!”林冲不知是计,就伸出脚。薛霸立刻把林冲的脚按进脚盆,烫得是又红又肿。林冲明知薛霸是故意的,也没说什么。
第二天四更时,薛霸起来做饭,和董超一起吃了。五更时,三个人一起上路。林冲没吃早饭,脚上又全是燎(liáo)泡,走不到二三里路就走不动了。
薛霸不顾林冲满脚都是鲜血,大骂林冲故意拖延时间。林冲连忙解释:“小人哪敢拖延,实在是脚疼得走不了!”董超听了,扶着林冲走。林冲勉强继续前行。
又走了四五里路,来到野猪林。野猪林四处烟雾弥漫,是东京去往沧州的第一个险峻之地。宋朝时,许多跟人有仇的囚犯都在这里被杀。董、薛二人解下行李,对林冲说:“俺们走累了,想睡一会儿,可又怕你逃走,所以想把你绑起来,否则,俺们根本睡不安稳。”林冲没想逃走,就答应了。
董、薛二人把林冲连手带脚地绑在树上,拿起水火棍,对林冲说:“不是俺们要杀你,而是陆虞候让俺们这么做的,他说这是高太尉的意思。反正你早晚都得死,还不如今天就让俺们要了你的命。”林冲听了,顿时泪如雨下:“小人跟二位无冤无仇,如果二位能放过小人,小人一定不忘二位的恩德!”
薛霸无动于衷,提起水火棍,照着林冲的脑袋就要打去。就在这时,松树背后飞来一根禅杖,打落了水火棍,随后跳出一个胖大和尚,他抡起禅杖就去打那两个差役。
林冲定睛一看,发现那和尚竟然是智深,连忙叫他住手。
两个差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林冲对智深说:“是高太尉指使他们做的,与他们无关。”
智深用戒刀割断绳子,扶起林冲,说:“兄弟,俺听说你被发配到沧州,又见这两个差役被人请去喝酒,就猜测他们可能要加害于你,于是一路跟了过来。昨天夜里,俺得知他们用开水烫你,本想当时就杀了他们,又怕客店里的人坏了事,就提前来到这片林子,准备在这里杀了他们,没想到他们竟然想在这里害你,真是可恶至极!”
林冲慌忙为他们求情。智深虽然气愤,可是看在林冲的面子上,还是饶了他们。他们连忙背上包裹,拾起水火棍,又替林冲拿了包裹,扶着林冲向前走。
四个人走了三四里,来到一家小酒馆,买了一些吃的。两个差役说:“师父,您在哪个寺里出家?”智深回答:“你们这两个鸟人,问这个干什么?难道想让高俅去找俺算账?别人怕那家伙,俺可不怕!洒家若是见了那家伙,一定打他三百禅杖!”两个差役听了,连忙闭上嘴巴。
出了酒馆,林冲问智深准备去哪里,智深回答:“俗话说‘救人救到底’,洒家担心他们再害你,决定把你送到沧州去。”两个差役听了,不由得暗暗叫苦,可是也没有办法。
一路上,智深说上路就上路,说歇息就歇息,两个差役根本不敢违拗,他们就算挨打挨骂,也不敢说一个“不”字,生怕不小心丢了性命。
私底下,董、薛二人悄悄地商量:“听说大相国寺来了一个名叫智深的和尚,可能就是这个人吧。到时候,我们就把一切责任都推到这个人身上,这样不但能保住我们的性命,还不用把那十两金子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