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构建了一个那么庞大的哲学体系,目的就在于要让我们成为圣人。要实现这个目的,当然是相当困难的。早些年朱熹读孟子的书,见到上面说“圣人与我同类者”,以为圣人易做,开心得不得了,长大之后才发现自己是上了大当,圣人根本就是非常难做的,简直比登天还要难。所以,朱熹最后会说:以某观之,做个圣贤,千难万难——他这是尝到艰辛之后真实的内心独白。
这件事之所以难,主要在于,圣人几乎已不是人,而近乎于神,朱熹说:天只生得许多人物,与你许多道理,然天却自做不得,所以必得圣人为之修道立教,以教化百姓。所谓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盖天地做不得底,却须圣人为他做……这见得圣贤是什力量,直有阖辟乾坤之功。
从这里来看,圣人几乎就跟女娲没什么两样的了,可见这件事是多么难!但是,尽管圣人是难做的,我们却还是可以做到,因为我们有“圣人之心”。朱熹讲“圣人之心”,就回到儒家的老路子上来了,即“仁”。这才是我们所熟悉的。现在谈起儒家学说,我们最先想到的总是“仁”啊、“义”啊、“礼”啊什么的,但是作为一代大儒的朱熹,满口说的却都是“理”、“气”、“心”、“性”什么的,非常奇怪,直到了这里,方才让我们觉得熟悉起来。
我们知道,孔子特别喜欢讲“仁”,尽管,他关于“仁”的含义,我们理解起来不那么清晰,这是由于他喜欢临场发挥,对他的弟子说的时候,一会儿这么说,一会儿那么说,因此才会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譬如颜回问什么是仁的时候,孔子回答说,克已复礼为仁。仲弓问什么是仁的时候,孔子回答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等到樊迟问什么是仁的时候,孔子却又回答说,爱人。他还曾对子贡说过仁的问题,夫仁者,已欲立而立人,欲达而达人。
这些回答看上去很杂乱,只有等到你细细梳理之后,才会发现其中暗藏的联系。从中我们可以看出的是,孔子所说的“仁”包含了两个方面,一方面是不让别人因自己而受到损害,另一方面是,要让别人因自己而获益。并且,在注重实质的同时,孔子也特别注重形式,单单只是内心怀有仁德,在表现上如果不到位,那也不好,因此孔子认为我们还需要用“礼”来约束。
在朱熹这里,他讲“仁”还有更多形而上的意义在里面,不过大致上和孔子差不多。而因为我们有这“圣人之心”,所以我们也能够成为圣人,尽管这是非常困难的,不过,朱熹又提醒我们说:不要说高了圣人,高了,学者如何企及,越说得圣人低,越有意思。这句话说的非常对,这是在告诫我们不要感到有太多的压力。尽管,朱熹劝我们别把圣人说高了,他自己却一个劲地把圣人往高里说,但是不管怎么样,朱熹还是承认我们可以成为圣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