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存在许多由于普通人不经意之间做出的改变,影响了历史走向的事件,只不过我们很容易忽略这些小人物,所以会误以为历史走向都是由大人物决定的。
如上一篇说过的,秦国为了进军中原,全力保住了郑国都城,将其作为东进的一个根据地。原本秦国视晋国为东进的最大障碍,为了绕过这个强敌,秦国可谓是费尽了心思。秦穆公不仅把女儿嫁给了晋文公,还让秦国跟着晋国出兵攻打了许多小国。但是效果却不尽如人意,秦国并没有得到多少土地。秦穆公有些等不及了,打算跳过晋国,直取郑国,打下东方的第一块根据地。
至于晋国,肯定要报复秦国的倒戈相向。两国之间迟早会有一场恶战。
而眼下,如果秦国不早日行动,扩充自己的实力,可能就会被晋国永远堵在西方边陲。公元前627年,秦国大军2万多人,战车300乘,浩浩荡荡开向了郑国。
在行军的路上,秦国大军经过周王室的国都。于是秦军在洛阳城外把战鼓敲得震天响,仿佛在向周王室耀武扬威,炫耀秦军的强大。其实,秦国和周天子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想当年秦穆公和晋文公曾一起帮助周襄王登上王位。有这层关系在,秦国和东周王室怎么说也算是盟友。结果这一次,秦军以大摇大摆之姿经过洛阳城,这让城内的贵族们很是气愤。你来我家门口秀拳头,这能是什么意思?明摆着有取而代之的想法。或许21年后楚庄王问鼎中原之举,就是从这件事情中得到了灵感。
秦军的目的是偷袭,本该在一个月内到达郑国。如此一来,即便郑国人在边境发现了秦军,也来不及通风报信,组织防御。战争动员是需要金钱和时间的,显然,郑国没有短时间内动员大军的实力。
然而,秦军却在行军上花费了两个月的时间,这已经不属于偷袭了。结果就是,行军途中出了一个小插曲。
就在秦军浩浩荡荡开往郑国的时候,一个叫蹇他的人看到了秦军的队伍。后来蹇他遇到了老朋友弦高。弦高是个郑国人,是个牛贩子。老朋友见面难免要喝点酒,酒过三巡,蹇他开始吹牛,说自己看到了秦国的军队开向郑国,就快到郑国都城了。弦高一听到这话,立刻酒就醒了。国家即将面临灭顶之灾,自己怎么还能继续安心喝酒?于是他立刻吩咐人马回国报信,自己则牵了几十头牛,坐着牛车追赶秦军去了。
要说这个弦高也真是胆大。公元前626年正月,弦高追上了秦军,并假冒是郑国的使者,要见一见秦军主将。
秦军将领百里视(史称孟明视)、白乙丙接见了弦高。其实这个时候两位将军心里也没底,郑国既然知道秦军的动向,不仅不派兵迎战,还派人送来肥牛,这是什么意思?
主将百里视是秦国名相百里奚的儿子,脑子转得很快。他向弦高索要国书,如果弦高没有,就证明他是冒充的,也就证明秦军的动向还没有被郑国掌握。
弦高立刻就想出了对策。他说秦国大军都出来这么长时间了,声势浩大,不仅我们郑国,天下诸国都已经知道了,就算我拿着国书请求你们退兵,你们也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所以我们送你们几十头肥牛犒劳军士,你们就赶紧回去吧,也算得了战利品,咱们就这么和解得了。
弦高作为一个普通商人,面对全副武装的军队,竟能面不改色地撒谎,也实在是个人物。
百里视居然信以为真,于是他收下了肥牛,送走了弦高。
事实摆在面前,弦高的出现,表明秦军的动向已被郑国掌握,那么此次的偷袭行动就已经失败了。百里视如果继续攻打郑国,那他就是个大傻子。但此时他干了另外一件傻事——攻打滑国。
滑国是晋国的附属国,实力非常弱。百里视趁着天黑,不费吹灰之力便攻破了滑国都城,将滑国的金银珠宝拉上了秦国的辎重马车,一共装了300车的珠宝,返回秦国。
附属国被灭,晋国肯定要讨回颜面。晋襄公立刻找人商讨,中军元帅先轸先表态:“我们先君去世,如今秦国趁着国丧,攻打我们的附属国,这种行为实在是太可恨了,秦晋之好已然不复存在。”
言下之意,晋国必须攻打秦国。
后来在崤函古道的战场上,晋军占据了绝对优势,把2万多秦军屠杀殆尽。原本是秦军制造了郑国的危机,就因为弦高,反而让秦军遭受了重创,使郑国得以保全。近400年后,秦国的白起带着军队在上党地区和赵国打了一仗,坑杀了40万投降的赵军。这个白起,就是白乙丙的后代。
如果追根溯源,赵国就是从晋国分离出来的。从某种意义上说,赵国人就是晋国人的后代。长平之战,算得上是白起给自己的祖先报了仇。
弦高和他的几十头肥牛看似不起眼,却对当时的局势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如果没有弦高,秦国军队可能就会直取郑国都城,改写历史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