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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越来越强的陌生感

古雯第一次见到肖南是在菜市场,那天是6月1日,恰好也是女儿5岁的生日,她答应女儿要为她做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和蒜苔炒肉。

2006年,肖南的爷爷去世了,操办完爷爷的丧事之后,肖南和奶奶退掉了之前的出租屋搬到了东部的新城区,在菜市场里租了一个摊位卖蔬菜。古雯经常看到蔬菜摊前年迈的老人张罗着菜摊,逐渐熟络了之后渐渐了解到老人家里只有一个孙子,但是孙子要上学所以很少来摊位帮忙。卖菜对于年迈的奶奶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无论自己怎么辛苦奶奶都不让肖南到菜摊上来,只希望他好好学习。而肖南也非常的争气,学习成绩优异也是老师们最喜欢的那种乖巧的三好学生。

6月1日这天,因为奶奶病了,肖南不得不自己出摊,照顾好奶奶吃药之后就一个人来到了菜摊前照顾着。古雯和往常一样继续光顾老人的蔬菜摊,却见到的是肖南,便寒暄道:“你是覃大妈的孙子吧。怎么今天是你在啊?你奶奶呢?”

肖南没有马上回答,继续整理着摊位上的蔬菜。古雯见他没有反应以为是孩子认生,也没放在心上开始选菜。

“一共多少钱?”她买了两根黄瓜、两个西红柿、一棵葱、一些香菇和油菜、一颗圆白菜还有一把蒜苔,待肖南都称完重量之后问道。

肖南用计算器快速地算完账,面无表情淡淡地回道:“您给十五块钱吧。”

古雯拿出钱包递上二十块钱,肖南递上蔬菜接过钱,找零。

从他开始称菜到收钱,古雯都特别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或许是职业的原因,肖南给她的印象总让她有一种距离感。然而,这种感觉让她起初只是认为孩子都怕生的本能表现,但是再仔细观察他对卖菜的熟悉程度又觉得眼前这个孩子对生活是很有经验的人,完全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该有的表现。

“你奶奶是不是病了?昨天我来买菜就看到她脸色不太好。”古雯接过肖南手里的钱后,关心地问道。

肖南瞥了一眼她,那种冷淡的目光让她见到之后都有一种陌生恐惧感,这个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目光,她在心里问着。

“嗯。”古雯听到从他嗓子里发出来的一声闷响。

“严重吗?”古雯追问,“要不要去医院?”

肖南正式将目光移向她,开口说道:“吃过药了。”

吃过药了。这就代表很严重,可是又没去医院,古雯猜测着。

“什么病啊?”她继续追问,希望能够问出些什么并且能够帮到这祖孙两人。

肖南又沉默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来点儿土豆。”这时有人来到摊位前买菜,打断了古雯的问话,也更不可能再听到肖南回答自己的问题。

晚饭后,肖南的模样和神情就一直在古雯的脑海里打转,就像幻灯片循环播放一样,而且对于老人病情的牵挂也让她坐立难安。

齐彦博从女儿的卧室里走出来,看到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妻子,好奇道:“发什么呆呢?”

古雯怔了怔,回过神说道:“没什么,想点儿事。”

齐彦博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开始换台,“又是病人的事?”

“不是。”古雯摇头说,“别的事。”

“说出来我听听,帮你分析分析。”他放下遥控器,拿起面前的蛋糕边吃边说。

古雯把盘在沙发上的双腿放下来,正对着丈夫说道:“楼下菜市场最里面那家卖菜的覃大妈知道吧。”齐彦博点点头,继续吃着蛋糕看着电视,“她病了。”

最后三个字一说出口,齐彦博刚吃进嘴里的蛋糕差点儿喷出来。“我当什么事让你至于这么冥思苦想的,原来就是覃大妈病了啊。很正常嘛,老人家年龄也不小了,一把年纪生个病有什么奇怪的。”

“覃大妈生病不奇怪,奇怪的是她的孙子。”

“她孙子怎么了?”齐彦博心不在焉地问道。

“不正常。”

古雯这句话一说出口便成功地吸引了丈夫的目光,“什么不正常?怎么不正常?哪里不正常?”齐彦博一连问出三个问题。

“不好说,要进一步了解才能知道。”古雯深吸一口气思忖着,“那孩子的眼神……不像他那个年纪该有的眼神。”

齐彦博三口两口吃完了蛋糕,抽出纸巾擦擦嘴,“那孩子到底怎么了,让你这么上心地想。”

“今天覃大妈没有出摊,是她的孙子卖的菜。我去了之后见覃大妈没来,就问孩子覃大妈是不是病了,有没有去医院。那孩子不仅话很少,眼神里也充满了锋利,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我一晚上都在想可能孩子是怕生,才会有这种抗拒的表现。可我怎么想都觉得他那种抗拒令人害怕,那绝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该有的眼神和表情。”古雯分析着。

“你是不是太敏感了?”丈夫起身去倒水,油腻的奶油让嘴里感觉黏黏的,“我觉得你就是职业病又犯了,看谁都觉得人家有心理问题。”

“人有心理疾病是正常的,现在社会,生活压力、工作压力……各方面都会给人造成心情不畅或者压抑,又找不到好的宣泄方式聚集在内心时间长了就会有心理问题。我们不能只注重身体健康,也得注重心理健康。心理健康了身体才能健康。”

“就当你说的是真的,那孩子真有心理问题,你打算怎么办?”齐彦博又坐回沙发上,喝了一口水把水杯放在桌子上。

古雯盯着电视节目,发起了呆。

自第一次见到肖南之后,古雯便特别注意上了这个孩子。一连三天都是肖南自己在卖菜,三天都没见到覃大妈古雯心里猜想也许真的是病得不轻。

“奶奶的病还没好吗?”古雯把挑好的洋葱递给肖南,“你这些天不上学吗?”

肖南还是不回答,自顾地称菜装袋。

“奶奶到底是什么病,很严重的话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让医生看看比较好。”

“一共八块。”肖南把所有的菜递给古雯。

古雯掏出八块零钱递给他,接过菜,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你几点收摊儿,我跟你回家去看看吧。”此刻对覃大妈的牵挂已经不容许她是否在意肖南的反应,“也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她在等待着,等待着肖南能够回应她,哪怕是点个头都可以。

嘈杂的市场充斥着各种声音,而在古雯耳中那些嘈杂的声音仿佛消声了一样,她只想听到肖南的声音。

最终,她还是没听到肖南的回答,但换来了他的点头举动。

“你几点收摊儿,我来找你。”古雯欣喜。

“八点。”肖南开了口,“八点就在市场门口见吧。”

这是肖南对自己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古雯爽快地答应后快速走出菜市场,赶快回家做饭,然后八点来到这里。

七点五十分古雯就到了市场门口,肖南也正好收拾完菜摊从里面走出来。

“走吧。”古雯微笑着,“你们家住哪儿?”

肖南抬起左手,指了指马路对面。

随着他的手指望去,古雯看到了名为世纪花园的小区。

“那走吧。”

两人并排走到路边准备过马路。

走进世纪花园的小区后,肖南就走在了前面,古雯跟在后面。穿过一排排的单元楼,路灯也变得越来越昏暗。直到走到小区的尽头,一片完全没有路灯的区域,在这里有一排平房。

肖南走到第三家门前停了下来,掏出钥匙打开小铁门。古雯跟进去,只见狭窄的小院只能单人通过,然后就看到一间一室一厅的屋子。走进房间,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鼻而来,古雯强忍着这股味道跟着肖南径直走进卧室。肖南的奶奶躺在床上,床头柜上摆满了瓶瓶罐罐都是药品。

古雯走过肖南身边,赶忙上前轻声叫道:“覃大妈,覃大妈。”

肖南奶奶哼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是古雯,忙着就要起身被她制止。

“覃大妈,您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肖南奶奶虚弱地回道。

古雯看到床头柜上的药瓶,伸手拿了一瓶仔细看了看,都是一些治疗高血压和心脏病的药。转头又问道:“覃大妈,您感觉哪里不舒服?要不咱们去医院看看吧。”

肖南奶奶抬起右手摆了摆,表示不用去医院。可是,虚弱的身体让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古雯见状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对肖南说道:“奶奶看来病得不轻,这样下去不行,得送医院。”

肖南还是没有反应,就站在墙边,冷漠的眼神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奶奶和坐在床边焦急的古雯。

古雯拨通了120的急救电话,叫来了救护车把人送到了医院。

急诊室外,肖南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古雯满腹焦急。医生从急诊室里走出来,叫到患者家属的名字,古雯立刻上前问道:“我是。老人怎么样?”

“你是患者什么人?”医生问。

“邻居。”古雯答。

“患者家属呢?”

古雯转头看了一眼还坐在椅子上的肖南,“也在。他是患者的孙子。”

医生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肖南,看到是一个孩子,又问道:“患者还有别的家属吗?”

“没有了。”

医生无奈,只好对古雯说道:“老人的心脏疾病很严重,怎么拖到现在才来医院。一会儿需要家属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你看你们谁……”

“病危?”

“对。像她这种情况做手术也不行了。”

“那大概需要多久……”

“先观察一晚看看吧。”医生说,“你们谁签字?”

古雯转头看了一眼肖南,笑道:“我跟孩子商量一下,一会儿去找您。”

医生点点头,又走回了急诊室。

古雯走到肖南身边,蹲下来面对着他,握住他的双手,说道:“孩子,奶奶现在病危,需要你签字。”

肖南无动于衷,低着头。

“奶奶病成这样,为什么不来医院呢?”古雯不解。

沉默过后,肖南问道:“在哪儿签字?”

古雯拉起他,“走,我带你去。”两人朝着医生办公室走去。

直到肖南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下“肖南”两个字,古雯才知道他的名字。

办完所有手续,古雯才想起来给丈夫打电话,说明医院的情况后她留了下来陪着肖南。

第二天晚上,肖南的奶奶还是离开了人世。看着眼前的景象古雯的眼眶湿润,看着肖南的背影她内心锥痛,想到再也无依无靠的孩子,古雯就感叹不已。

夫妻两人帮助肖南办理了丧事,从奶奶去世到现在古雯发现肖南没有哭过一声,连眼泪都没有掉过,那种冷漠完全不像是亲人该有的感情。为什么肖南如此冷漠?古雯在内心问了很多次。

奶奶去世之后,肖南把菜摊盘了出去,从菜市场出来古雯问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肖南淡淡地说:“明天我去学校办理退学手续。”非常简单的一句话在古雯听来竟充满了种种无奈。

古雯看着他,说道:“你还小不能不上学。”

“那怎么办?在这个世界上只剩我自己了,总得养活自己。”

“你爸妈呢?”

肖南不说话了。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古雯感到一种令人非常不快的感觉正在向自己逼来。

“都死了。”

冷淡且毫无感情的三个字从肖南的嘴里轻而易举地说了出来。

听到这三个字,古雯更加震惊。看着肖南的模样,也就和自己的儿子差不了几岁,可是却完全有着不同的人生。儿子的身边有父母,有兄弟姐妹,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甚至还有朋友。可是肖南的身边已经什么都没有。

古雯和丈夫商量决定对肖南进行资助,直到他大学毕业为止。对于古雯的资助,肖南表现得很平静,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这种默认的态度让古雯全当他同意了。

得知肖南的家庭情况后,学校也对他的特殊原因给予了帮助,而肖南原本学习成绩就很优异,性格上沉默寡言的他也一样深受老师们的喜爱。对此,古雯感到很欣慰,没想到他在学校里会是这样的境况。

直到有一天古雯接到班主任老师的电话之后,她原本对肖南的认识因为这一个电话便彻底被推翻了。

古雯赶到学校之后就看到肖南一个人站在教导处的门口,低着头,面对着墙壁,像是在被惩罚面壁思过一样。她走上前,先问道:“肖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里班主任老师很直接地告诉她肖南打架的事情,可是她不相信,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肖南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她敲响教导处的门,听到屋内传来“请进”的声音后推门走了进去。

“您好。”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男老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您是?”

古雯客气道:“您好,我是肖南的监护人。”

男老师笑道:“哦哦……您好,您好。您坐。我姓张,教导处的主任。”说着,就给古雯倒了一杯水。

接过水杯,古雯说道:“张主任,肖南不是那种爱打架的坏孩子,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

张主任说:“这不是他第一次打架。我们也已经问过班主任何老师跟其他学生了,肖南的问题确实很严重。”

古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我不知道您跟肖南是什么关系,但是既然您是他的监护人,我觉得您在对他的生活方面是不是关注很少,所以对他并不了解。他家里的情况我多少也知道一些,可是无论家庭状况如何,作为孩子的家长还得担负起责任,您说对不对。”

古雯应和着:“是,是。”

“肖南的成绩优秀并不代表着个人的私人行为就不需要克制,打架是他这个年纪最恶劣的行为,而且下手非常重。”张主任如实地反应着情况,“据我们了解,肖南私底下跟社会上一些闲散人员还有来往,有学生不止一次看到他跟那些人走在一起,喝酒、打架、吸烟。他才多大,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就学成这样,长大以后肯定会走上犯罪的道路。防微杜渐不能只是我们学校的责任,你们作为家长不能觉得把孩子扔给学校就万事大吉了。”

听着张主任的话,古雯的脸就像火烧一样发烫。

“而这次呢,他结识的那帮人竟然找到学校,肖南还竟然跟着他们一起截住学校的学生进行勒索。这已经开始犯罪了,这是多么严重的行为,影响太大。”

“那他这次有没有打架?”

“那倒没有,被我发现了,没打起来。”张主任继续说,“可是,他的问题已经到了必须要遏制的地步,所以我们教导处跟他的班主任开了一个会,研究之后认为还是让他先休学吧。”

“休学?”古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休学就代表着退学,“张主任,我一定会好好对肖南进行管教,不至于到休学的地步吧。”

“以肖南的学习成绩来说被休学我们也觉得遗憾,可是他的行为对学校的影响太大了,而且也会带坏其他学生,我们也是不得已,还请您理解。”

古雯点点头表示明白。

从学校出来,两个人坐在车上各自望着自己一侧的窗外,车内的寂静气氛令人窒息,连司机师傅都感到沉闷。

古雯直接把肖南带到心理诊所,听完主任的话她心里窝着一股火无处可发,如果肖南是自己的孩子她或许在学校的时候就爆发了,可恰恰完全相反。

“坐吧。”古雯指了指椅子让肖南坐下,她放下背包换上白大褂,坐在了肖南的对面。此刻,她把肖南当成自己的病人,即便在她的内心一直想把肖南当成正常的孩子看待,但是这次她不想再欺骗自己。

“小南,我们谈谈吧。”古雯柔和地说道。

肖南不说话。

古雯深吸一口气,说道:“其实在你奶奶还在的时候我就开始关注你了,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你就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后来你奶奶病重,那段时间我对你也是特别留意,直到奶奶去世,你让我最吃惊的是……你竟然没掉一滴眼泪。你的冷漠让人恐惧,不敢对你靠近。”

“人都死了,哭能把他们哭回来吗?”肖南开口,口吻依旧是要把人拒之千里外的冷漠。

“那是你的亲人,而且已经是你唯一的亲人。你难道就没有一点伤心吗?”古雯叹了口气,继续道:“小南,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打架,为什么结交那些人吗?他们能满足你什么,给你带来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朋友。”

“他们不是你的朋友,他们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只会给你带来罪恶。”古雯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激动,“敲诈勒索,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名吗?比你打架还要大。”

肖南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什么时候开始的?和那些人又是怎么认识的?”古雯严肃地问道,“除了打架和这次的勒索,你们还干过别的事吗?”

“古医生。”肖南用一种蔑视的眼神看着她,“你问完了吗?我做了什么不需要你管,你又不是我妈,凭什么过问我的事情。对,是你给我掏学费,我才能上学,我知道我应该感激你,但是并不代表你就可以指责我。”

“你被退学了,你知不知道!”古雯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因为你行为的不检点,你被退学了。”

“不就是被退个学嘛,我本来就没打算上。是你非逼着我去上学的,所以你不能怪我。”

“你是在跟我破罐子破摔吗?就因为你成了孤儿,没人管你了?”

肖南负气不说话。

“既然你这么不喜欢上学,为什么还努力学习,为什么还有优异的成绩。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吗?”

“对,都是假的。你不是让我感激你吗,我没钱就只能用这些报答你。”

“你的意思是说,学习是为我学的,成绩是为我考的?”

“没错。”

古雯语塞,肖南的态度出乎她的意料,和她平时看到的那个肖南完全判若两人,那种陌生感越来越强烈。

夏日里夜晚的微风吹在脸上顿感凉爽,古雯站在阳台上,凝神望着街上无人的街道和闪烁的霓虹灯。肖南下午那冷漠蔑视的眼神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地闪现,这个孩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他完全拥有如此反差的性格。

“你怎么还不睡啊?”齐彦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古雯闻声回头,“你回来啦,没听见你开门呢。”说着,走出阳台。

“你想事情太入神了,所以才没听见我开门。”

“吃饭了吗?晚饭都吃没了,我去给你做点儿。”

“不用了,太晚了,不吃了。”

“不吃饭怎么行,冰箱里好像还有五个包子,我给你热一下再做个汤。”说完,朝着厨房走去。

“你刚才站阳台上想什么呢?”齐彦博坐在沙发上,喝着水。

古雯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没想什么。”有气无力。

齐彦博听出了古雯的情绪有些不对,起身走进了厨房,古雯打着鸡蛋。“出什么事了?”他站在厨房门口追问道。

古雯叹了口气,说:“肖南今天被退学了。”

“为什么?”丈夫一怔,吃惊道,“发生什么事了?退学这么严重。”

“其实也不是被退学,教导处的主任说的是休学。可是你想想肖南上的是重点初中,休学就是代表着退学。”

“什么原因?”

“打架。”古雯无奈道,“而且还不止一次。他跟校外一些小混混在一起,不是打架就是敲诈勒索,今天都勒索到学校去了。”

“太不可思议了。”

的确是太不可思议了,肖南表面的乖巧让他们都没想到背后的隐患。

“今天下午我找他谈话了。”古雯把鸡蛋慢慢地倒进滚烫的开水里,蛋花立刻铺满了水面,“他说他早就不想上学了,是因为要报答我们的资助所以才……”

“他从一开始就排斥我们,可是他还是忍着。”

“老公。”古雯放下筷子,面对着他,“看来我的怀疑是对的。”

齐彦博凝视着她,四目相对,缓缓道:“你是说他的品行障碍。”

古雯点了点头。

“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今天下午我跟他发了顿脾气,这孩子现在对我很排斥。如果想要给他治疗,就必须先重新建立我们之间的信任。”

齐彦博关掉天然气,“可是他一开始就对我们是不信任的。这个孩子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冷漠,令人寒噤的冷漠。我们给予他那么多的温暖,就算是块石头也早就化了,但你再看看他,没有任何改变。或许我们不是他的父母,所以才让他对我们有所抗拒。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肖南的性格和情绪变化的确是到了该治疗的地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吧。”

“眼下最让我担心的是肖南退学之后跟那些人会走得更勤,这样下去就更影响对他的治疗。”古雯盛出鸡蛋汤,“品行障碍如果不尽早治疗,很有可能将来会有反社会行为,到时候什么都晚了。”

齐彦博也把包子从锅里夹出来,放在盘子里,“欲速不达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清楚,特别是像这种心理疾病,急是急不来的。更何况现在正是他最抵触的时候。”

“也是。”古雯长叹一口气。

话音刚落,这时门铃突然想起,两人诧异地相互对望一眼。“都这么晚了,谁呀?”古雯问道。

“我去看看。”齐彦博走出厨房。

玄关的声控灯亮起,“谁呀?”他打开房门,怔住。

“齐叔叔,是我。”

肖南站在门口,面带微笑。

齐彦博愣在门口,一股诡异的陌生感扑面而来,肖南灿烂的笑容竟让他心生不安。 R3jUpScfOMj9n9PGlU4KVAgfwqBbG+aGob9rNh8UKt7tDMEJNoOs8ifbueIF8e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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