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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子木头棍

快到中午的时候,王建国不得不去了一下厨房,厨房的窗子很大,几乎一面墙都是玻璃,从窗子里可以看到对面楼的红瓦顶。外面阴着,但还是很热,这种天气最好是来点冰镇啤酒,王建国想好了,他要给自己来一个糖拌西红柿,这个菜很好做,简直是鬼也做得来,然后再切一根哈尔滨红肠,那种又粗又长的红肠味道很对王建国的胃口,王建国喜欢吃这种红肠的时候再来些大蒜,大蒜和红肠放在嘴里一起嚼。喝啤酒有这样两个菜其实就差不多了。主食呢,王建国准备把端午节女朋友送来的粽子热一下就行,冰箱里冻着一大袋肉粽,王建国很爱吃这种肉粽。现在,王建国的家里只有王建国一个人,房子很大,是两层,楼下那一层有一个大客厅,一个厨房,三个卧房和两个卫生间,楼上那一层小一些,有两个卧房,一个卫生间还有两个储藏间,其中一个储藏间在好几年前被王建国改成了衣帽间,衣帽间里当然都是衣帽,那些长长短短的衣服都挂在那个架子上,几乎都是王建国爱人的衣服,爱人临离开家时还在架子上遮了很大一块旧窗帘,旧窗帘没用了,但正好用来当苫布。现在王建国就一个人住在这套两层的房间里,当然还有那三只猫。一想到这三只猫王建国就心烦,要不是猫,王建国也许早就不在这个城市里居住了,但他又不可能带着三只猫到处跑。有人劝过王建国把猫送人或者干脆把它们放掉。

“那可是三条命!”王建国当时就生了气。

“还是你舍不得嘛。”朋友说。

“这只,十岁!那只,五岁!黑猫三岁!”王建国说它们只会在楼顶上散步,放出去就死路一条。“到时候它们都只能被活活饿死。”

快到中午了,王建国得给自己弄点吃的了,他要先把红肠切出来,然后再把粽子放在微波炉里稍微热一下。这时候外面门响了,有人敲了两下,停停,又敲了两下,王建国拿不准会是谁在外面。他迟疑一下,还是去开了门。

就这样,木头棍又从外边进来了,木头棍长得又瘦又高,人们就都叫他木头棍。不管天气有多么热,木头棍总是戴着他的棒球帽子,有好多次,王建国对木头棍说你怎么在厨房里都戴着帽子?厨房里又没有太阳。这么说的时候王建国就又想起那个姓刘的校长来了,王建国那时候还在学校里工作,学校的澡堂和食堂离不远,从食堂的后门出来走几步就到了,食堂的后门到澡堂之间是食堂的菜地,种了些茄子西红柿什么的,还有灰绿灰绿的大葱。那时候王建国总是先去澡堂洗澡然后再去食堂吃饭,学校的澡堂也不能说有多么大,但学生和老师们都混在一起洗,水“哗啦哗啦”地流着,当然那是淋浴喷头,当然校长也会到这地方来洗。洗澡的时候王建国总是习惯把眼镜戴着,而有一次那位姓刘的校长就突然问了他一句,“洗澡怎么还戴眼镜,你看什么?”这句话简直是让人猝不及防,王建国被窘得够呛。要是有人这么在澡堂里问你,你肯定也会像王建国一样不知所措,但戴眼镜的人就是这样,他们一旦习惯了戴眼镜就总是不想把它摘下来,一旦摘下来,许多不适应就会紧跟着而来,比如头会有那么点晕,比如有时候连食欲都会降低,甚至于,有人在做爱的时候都戴着眼镜,动作快起来的时候还要时不时抬起手来扶眼镜,这真是很麻烦的事。王建国有许多副眼镜,有一阵子王建国热衷于给自己配眼镜,只要一见到喜欢的眼镜框他就要配。王建国的电脑桌左侧的那个抽屉里边就有十多幅眼镜。但最贵也是最好的一副是大卫·杜夫,这个牌子来头可真是不小,除此,王建国还有一把很漂亮的木头椅子,很矮,很宽,坐上去很舒服,就放在一上楼正对着电视的那地方,也是大卫·杜夫,这可真是大的不能再大的名牌,所以也贵,一把椅子都差不多四千了,只差十几块钱。“知道不知道这副眼镜是大卫·杜夫的?”王建国还问过木头棍,木头棍那天正拉开他的抽屉找东西,是在找一把改锥,因为厨房的一个炒锅把子上的一个镙丝掉了,那颗镙丝总是掉,炒菜的时候炒锅总是在木头棍的手里左左右右地晃来晃去。“你在这地方找什么改锥?”王建国对木头棍说改锥什么的都在楼下大厅的抽屉里,你去那地方找,别在我这里乱翻。其实木头棍并不是在找改锥,他东翻西翻,其实是什么都不找,他就是有事没事总喜欢和王建国在一起待着,有时候他们之间一句话都不说,王建国做王建国的事,王建国的事也就是在电脑上查东西或在那里打字,木头棍就在旁边一边看着王建国在电脑前打字一边抽烟。木头棍的坐姿总是那样,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的上边,再把一条胳膊支在架起的那条腿上,身子朝前探,这么一来他就像是哈着腰,身子朝前倾,像一只飞翔中俯冲的大鸟。

“好在我这个家不禁烟。”王建国对木头棍说。

“这就好。”木头棍笑着说。

“你别得意,哪天我就要禁止在家里吸烟。”王建国说。

木头棍就“哈哈哈哈”笑起来,其实王建国的话并不可笑,只不过是一句普通的话,但木头棍就能笑老半天。有时候王建国就会很不高兴,扬扬胳膊把木头棍赶到楼下去,说你到楼下看你的电视去,别影响我。或者你想去哪就去哪,到做饭的时候再来。王建国这么说的时候木头棍肯定会看一看挂在墙上的那个不太大的小吊钟,说,时间快到了,我总不能现在回一趟家过一会儿再来。木头棍说要是这样的话我吃不胖都跑瘦了。那你就到下边去看电视。王建国说,希望你不要总是待在我身边。王建国把这话都说了出来,但木头棍动一动身子了吗?木头棍根本就没动身子,还在抽烟,一边抽烟一边嘻嘻笑着对王建国说,你做你的,我看我的,我又不影响你。木头棍这么说话的时候根本就让人猜不出他和王建国是什么关系,一般的人也都猜不出木头棍和王建国是什么关系。来王建国家的人都猜不出木头棍仅仅是王建国家里的一个厨子,一天来做两顿饭,做晚上那顿饭的时候会捎带着把王建国第二天的早餐给准备出来。除了给王建国做饭,木头棍还兼了两份工作,给饭店送外卖和给超市往饭店送货,他可真够忙的,但即使这样他也挣不到多少钱。但即使这样他也愁得够呛。木头棍对王建国说过他的儿子马上就要考大学了,到外地上学需要许多钱,他的母亲刚刚才在医院做过手术,又借了不少钱,他的爱人却刚刚丢了一份工作,即使挣得不多,她那份少的可怜的工资也打了水漂。

王建国的爱人去南京已经五年了,走得时候王建国就满肚子不高兴,王建国说那我吃饭呢?你知道我不会做饭,我连最简单的鸡蛋都炒不了,连最简单的面条都煮不了,连最简单的方便面都泡不好。王建国的爱人说我要你自己做了吗?我会给你雇一个厨子,那一阵王建国的爱人可真是忙,因为忙,根本就没时间考虑给王建国物色厨子的事。王建国的爱人同意王建国自己给自己找一个厨子,那一阵子,王建国的兴致很高,职业介绍所那边给他介绍了不少人过来,都是女的,这是王建国的要求,首先是要女的,其次是要年轻一点的,当然人长得漂亮一些就更好,能够增加人的食欲。在那些日子里,王建国的家里可真够热闹的,王建国是看了一个又一个,那些女厨子可真是既年轻又漂亮,这让人简直想不到,想不到在这个小城里居然会有这么多年轻女人愿意做厨子,但到了后来,王建国的爱人却突然改变了主意,这么一来呢,总是笑嘻嘻戴着一顶棒球帽的木头棍就出现了。王建国知道自己的爱人给自己找个男厨是什么意思,这个意思一般人都懂,关于这一点,可真是不那么难懂。

就这样,木头棍出现了,他总是戴着他那顶帽子,有时候热了他会把帽子摘下来,脑门那地方就有一圈儿帽子压出的痕迹,不过这痕迹会很快就消失掉,但过不了多大一会儿木头棍又会把他的帽子重新戴上。

“你这是干什么,这是家里,又没有风。”王建国对木头棍说。

“我最怕感冒了。”木头棍对王建国说。

“你戴个帽子就不感冒了吗?”王建国说这真是奇谈怪论,说这话的时候也许王建国正坐在那里吃饭,坐在紧靠厨房的餐厅里,那张餐桌可真够大的,能坐八个人,如果哪天客人多了,还可以临时再加两把椅子,但现在只有王建国一个人坐在那里吃他的饭,现在的餐桌上堆满了书,简直就像是图书馆的书桌,王建国总是一边吃饭一边看书,或者是随便拉一本杂志过来看。王建国吃饭,当然木头棍也要吃,但厨子一般是不能跟主人一起吃饭的,但因为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情况就慢慢发生了变化,这真是有点滑稽,一个厨子,一个主人,一开始,木头棍还坚持等王建国吃完然后自己再吃,后来就变成了他们一块儿吃,说一块儿吃也就是一到时间就同时开始吃,王建国在餐桌上吃,木头棍在厨房里吃,木头棍会给自己搬一把椅子坐在灶台旁边吃,到了后来,王建国要他到餐桌上来,木头棍一开始还觉得有些不对头,但后来很快也就习惯了。他们就在一个餐桌上共进午餐或晚餐了,有时候他们还喝酒。王建国有很多好酒,都是朋友们送的,那些酒都放在北边露台的储藏间里。那个储藏间里除了酒还有不少茶,王建国每年都要买些普耳茶存起来,但他自己却喜欢喝绿茶,王建国的绿茶都放在客厅南边角落里的一个冰箱里边,那台小冰箱会时不时发出一阵“嗡嗡”的响声,不熟悉的人会被吓一跳。王建国喜欢喝茶,对酒却没多少兴趣,而且在家里很少喝酒,而那天王建国却突然提议是不是来那么一点?白的,高度的,那天王建国看足球看高兴了,他喜欢的那个球队大获全胜,是克罗地亚对土耳其,克罗地亚胜。木头棍当然马上就表示同意,之后,他们就开始了,一般的情况是王建国只喝一点点,在一开始的时候,木头棍也不那么放得开,也只喝一点点,而到了后来,情况发生了变化,木头棍是一天比一天能喝。到了后来,王建国不再想喝的时候木头棍也会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在那里慢慢喝。再到后来,王建国早就吃完了饭,甚至都漱完了口,而木头棍还在那里喝个不停,但王建国容忍了,反正碗筷都是木头棍来洗,他喝到什么时候跟自己没关系。王建国是,一吃完饭就上楼去,躺一会儿或玩儿一会儿手机看看短信,然后再做自己的事,有几次,王建国下楼去厨房取茶叶,发现木头棍早就趴在餐桌上睡着了,菜盘菜碟子都还堆在那里。再到后来,王建国发现端到桌上的菜都是木头棍喜欢的口味,木头棍最喜欢川菜,而王建国一吃辣椒嗓子就要疼好几天。“太辣了,太辣了,”王建国对木头棍说,木头棍却说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要想让对方吃得高兴只有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端上来。对此,王建国无言以对。

“我是主人还是你是主人?”有一次王建国实在是忍不住了,问木头棍。

问话的时候木头棍正趴在餐桌上睡觉,他太累了。

“你怎么又来了?”在木头棍进家的那一刹间王建国对木头棍说,王建国这么说话多少有些不礼貌,为此木头棍迟疑了一下,但他还是把鞋换了。一进门的鞋柜里有一双属于木头棍的拖鞋。换好拖鞋后木头棍停顿了一下,好像在想什么,然后就朝厨房径直走去了,王建国在后边跟着,王建国听见木头棍说了声“螺丝。”又说了声“那颗镙丝。”

王建国说“什么镙丝,你说什么镙丝?”

“我忘了把那颗镙丝拧上了。”木头棍说炒锅把子上的那颗镙丝又掉了,我耽心炒菜的时候烫着你。

“怎么会?”王建国说。

王建国这么说话的时候木头棍转过了身。

“你别小看一颗镙丝。”

王建国不知道木头棍什么意思,看着木头棍。

“问题是要看这颗镙丝拧在什么地方。”木头棍说。

进了厨房,王建国看着木头棍把胳膊抬起来,把手放在冰箱上边的搁板上摸了一下,搁板上放了许多东西,蜂蜜瓶子,海米袋子,放粒粒糖的瓶子,有两纸盒小枣,还有王建国每天要吃的那种海苔片,一片一片地都密封在塑料袋子里,吃一片取一片。木头棍抬手摸了一下,那颗很短却很粗的镙丝就出现在木头棍的手里。“就是这颗镙丝。”木头棍又抬起胳膊摸了一下,这次是改锥,那个木把子十字头的改锥,王建国想不到改锥会放在这地方。这两件东西到手后,木头棍把挂在墙壁上的那把炒锅取下来放在了案子上,很快就把镙丝拧到了那个炒锅的把子上,这么一来,那个炒锅在炒菜的时候就不会再晃来晃去。

“看看,不晃了吧?”木头棍说。

“你来就为了这。”王建国说。

“是啊,这不是小事。”木头棍说,被烫一下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

王建国看着木头棍,不知道他下一步还会做什么,看样子,他不仅仅是来拧这颗镙丝,也许他还要做什么,果然,木头棍又把那颗镙丝拧了下来,木头棍说这颗镙丝要是不想让他掉下来最好在里边垫一点什么?说话的时候木头棍已经走到厅里了,厅里的书架上的好几排抽屉,木头棍已经拉开了其中的一个抽屉,王建国不知道他拉开抽屉要找什么,直到看到木头棍从里边取出了那种密封管道接头的生料带。木头棍从上边撕下来一小段生料带动,然后把它慢慢慢慢缠在了那颗镙丝上,然后再把这颗镙丝拧在了炒锅的把子上。

“好了,这下完全好了。”木头棍对王建国说。

王建国试了一下,确实不晃了。

“我可以抽支烟吗?”木头棍对王建国说,他把炒锅又放回了原来的地方,从厨房出来,转了一下身子,然后就在一进门靠墙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旁边的桌子上有烟灰缸,里边的烟头也都是木头棍留下来的。

就在早上,王建国还想着要把烟灰缸里的烟头倒掉,想不到木头棍又来了。

“你抽吧,抽完你就走吧,我还有许多事要做。”王建国对木头棍说。

“你真想好了?要解雇我。”木头棍开始翻他自己带来的那个大兜子。

“你翻什么?”王建国说。

木头棍把帽子摘下来了,放在桌上,这可不是个什么好信号。

“这里有一个松仁小肚,还有一袋培根,我给你买的,算我请客。”木头棍已经把东西从他的包里取出来了,木头棍抬头看王建国的时候王建国看见木头棍脑门上戴帽子留下的那一圈儿痕迹,王建国知道这一圈儿痕迹会马上就消失的,但很快木头棍就又会把帽子戴上了,王建国希望木头棍把帽子戴上,然后站起来走人。木头棍是站起来了,但他没有戴他的帽子,帽子就放在椅子旁的桌上,一会儿可能就会有一只猫跳上去卧在帽子上。木头棍站起来后没有朝外走却去了厨房,他一手拿着他的小肚一手拿着他的培根。这时候那三只猫出现了,它们都闻到了培根的味道,它们跟着木头棍鱼贯而入进了厨房。

王建国想了想,也站起来跟着去了厨房。

木头棍已经把小砧板从墙上取了下来,那块小砧板是专门用来切肉的。

“这小肚可真够香。”木头棍对王建国说,刀已经拿在了他的手里。

“我跟你说……”王建国说。

“这样的小肚只有在一个店里才买得到。”木头棍马上就把话接了过来,那圆圆的小肚很快就在他的刀下变成了一片一片的薄片,这么一来,小肚的香气就更浓了。这些被切成薄片的小肚很快就被码在了一个大盘子里,木头棍码的可真好,像一件艺术品。王建国没注意到煤气灶上的平锅已经在冒那种淡淡的青烟,平锅里是培根,王建国很喜欢吃培根。

“培根只有煎得干干的才好吃。”王建国曾经对木头棍说。

“我跟你说。”王建国又说。

“再加点胡椒。”木头棍马上又打断了王建国的话,那把胡椒锤子已经拿在了他的手中,木头棍把胡椒锤子在平底锅上拧了拧。只几下,然后用一只手把平底锅端了起来,木头棍的手劲很好,他把平底锅端起来,是平平地端起来,然后把悬在半空的平底锅向前一推,又一推,这种动作王建国可永远也来不了,那平底锅在木头棍的手里被一推,又一推,锅里的培根就飞了起来,在半空翻了一下,然后又落在了锅里。培根的味道可真是香。

“我跟你说。”王建国又说话了,他想把话再一次跟木头棍说清,你被辞了,我一个人不需要厨子,我一个人能把自己喂饱,这话王建国已经对木头棍说了好多遍了,王建国以为昨天自己说的是最后一遍,想不到木头棍却又来了。

“我跟你说。”王建国这次是跟在木头棍的身后。

木头棍不说话,他已经把切好的红肠和煎好的培根端到了餐桌上,当然还有西红柿,木头棍看到了那几个洗好的西红柿,他知道王建国喜欢吃什么和要做什么,西红柿被切成了小块儿,上边已经洒了白糖,过一会那些糖会慢慢化掉,为了口味好,最好要在糖化掉之前开始吃它。木头棍又去了一下厨房,这次是去端那盘小肚。做完这一切,木头棍又去洗了一下手,水笼头被拧开,水“哗哗哗哗”地流出来,木头棍在洗手,“啪”的一声,木头棍打了点肥皂,又用水冲了一下。王建国这时已经坐了下来,看着厨房那边,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接下来,木头棍会把酒瓶子拿过来,当然酒杯也会跟着出现,紧接着,木头棍也会坐下来,然后就要倒酒了。这一顿酒,还不知道要喝到什么时候。

王建国坐在那里,心里有点烦,又有点不知所措,他等着木头棍从厨房里出来,而木头棍却迟迟不见出来,王建国坐不住了,他站起来,也去了厨房,一只猫从厨房里边出来了,接着是另一只,它们都闻到了餐桌这边的味道。

王建国站在了厨房的门口,朝厨房里边看去,木头棍靠着餐台站着,在抽一支烟,笑眯眯地看着王建国,说,“你吃你的,我等你吃完收拾一下我就走了。”

“你不来喝一口?”王建国听见自己忽然说了句这话,这话好像根本就不是自己在说。

“不了。”木头棍说。

“来吧。”王建国说。

“不喝了。”木头棍说。

“喝两杯吧。”王建国说,王建国觉得这不是自己在说,不知是谁在说。

木头棍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还那么站着。但他没抽完这支烟,他忽然在原地转了一个圈,他总是动不动就转一个圈儿,然后,他就从厨房出去。木头棍从厨房出去了,却没有餐厅停顿,他直接去了走廊门那里,在一进门的那地方开始换鞋,看样他这次真要走了,木头棍身子有点抖,但他还是把鞋换好了,他忽然又想起了他的帽子,他探一下身子,看看放在桌上的帽子,请王建国帮他递一下,因为他已经换好了鞋子,再进去就会把地板踩脏了。

木头棍伸着胳膊,有点抖。

王建国把帽子递增给了他。

然后,木头棍就出去了,从走廊门出去,下楼。

王建国觉得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会也跟着走了出去。

“喝两杯再走吧。”王建国听见自己在说。

木头棍已经下了一层楼梯,王建国也跟着下一层楼梯。

“喝两杯再走吧。”王建国有些糊涂,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

走在前边的木头棍把帽子摘了一下,又戴上。

王建国看着木头棍走远了,又把帽子摘了一下,然后又戴上,但木头棍一直没回头。

王建国在街边小饭店的桌边坐了下来,因为天气热,小饭店的几张桌子就摆在外边,王建国开始喝啤酒,他要了一盘花生米还有一个拍黄瓜,他好像忘了家里餐厅桌上的那些吃的,小肚啊,红肠啊,培根啊,糖拌西红柿啊,那些吃的也许这会儿都已经被猫清掉了,也许都已经被猫弄得满桌子都是了。 9z6Q5sDPcS0JIke3PaI/PjIFfQrXLMMVGbuVf+kuGhC8xa5nFbNVVeAQj3jgF4Z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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