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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发展

访谈组:具体来说您创办《上海日报》的时候,有哪些创新?有哪些本土的特色?

首先,我们的外国受众主要生活在上海及长三角地区,所以我们要提供更多的信息服务,多强调文化和生活,比如旅游、文娱、市场情况、周末活动。后来我们做了一个专刊,叫iDeal Shanghai,里面就都是这些内容,类似生活指南。

我们办报纸要有针对性,要了解我们的主要读者。《上海日报》不是全国性报纸,代表中央或者外交部发声是《中国日报》要做的事情。因此我们着重报道上海,包括杭州、苏州、扬州、宁波,这些长三角地区。我们刊登的一些内容,别的报纸包括《中国日报》都没有充分的报道,外电里更没有。那么我们来做,这就是地区性报纸。所以做《上海日报》,定位明确,针对长三角的外国读者,提供他们所需要的信息。

另外,在技术上,特别是在电子化、数字化方面我们都走在国内报纸的前面。比如我们是大陆的英文报纸中最早使用彩色印刷的,我们还是第一个通过互联网在全球发行报纸的。互联网发行,就是在世界各地的高级宾馆、机场、游轮等这些国际人士流动比较多的地方,设了报纸的贩卖机,就像点一杯饮料一样,直接点一份报纸。点到中国大陆的界面,只有《上海日报》。

我们也是整个亚洲第一个在亚马逊的电子本上发行的报纸。第一次做移动端,我们当时用荷兰出的移动本。但是那种移动阅读有个问题,由于当时WiFi没有现在这样方便,所以使用者每天早上起来,先要把他的阅读器连上电脑下载,然后才能带走看。

当我在外电中看到Kindle要刊发报纸,就激动得不得了,几个晚上没睡着。我想这太好了,解决了大问题。Kindle不需要下载,只要是能接通电话的地方就可以看到。于是我就一次一次地给亚马逊写信,一开始他们不理我。我是牛皮糖,属牛的,就一直写信,要求参加实验。后来终于说动他们了,他们看了十几封信,觉得这个编辑非常执着,就派了一名年轻的工程师专门到上海来。我给他看我们的数据、电脑的操作和排版。看完了后,这位工程师大受震撼,回去就向Kindle的开发主管汇报。所以Kindle上第一次有报纸的时候,整个亚洲只有一份报纸——《上海日报》。

这些都是创新。以前有一家报纸采访我,我说了一些观点,大意是做媒体,要像追恋人一样去追新技术。这就是我到上海来做的事情。

我对电子产品一直很感兴趣。我刚到斯坦福时,每个教室里都有电脑。当时我们用电脑写稿子,用软盘储存(floppy disk),五英寸大小,薄薄的,里面是一个塑料片,插到电脑里,只能存512k,写完传给老师。所以我很早就接触电脑了。

《中国日报》是国内第一个报纸电脑化的,报社当时指派我参与这项工作。1987年引进了美国的电脑编辑系统叫XyWrite,当时美联社和美国很多主要报纸都用这个软件。这样,我们就把打字机全部淘汰,换成电脑。

当时用计算机,还需要很多类似现在App的应用来处理文件。比如说我们从电脑里面接收的天气信息,全世界有80~90个城市,而我们可能不需要这么多,首先要选出需要的城市,然后排序,要制表格。为什么?各个城市、气温、天气情况等信息传过来,没有标点符号,一堆全在里面。如果不用电脑程序,手工做表格,耗时太长。还有很多稿子,标题用什么字体、文本有几行、首字母要不要下沉,有很多格式和版面问题。英文报纸里有个很重要的版面,有时候整版,有时候半个版面,用来展示体育比赛的结果(sports scoreboard),这是外国人非常关心的。这些东西都是要表格的形式出现的,但信息送来的时候没有任何标点符号,就像我们现在看文言文需要句读。

这些东西不能全部手动做,而从美国来的工程师说他们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问题。但是XyWrite软件允许用户用DOS语言编写自己的程序。当我看到这一部分,就开始琢磨,吃透了以后就着手编写我们报社需要用的程序。我过去从来没有接触过计算机编程,所以完全靠自学。为了编好一个程序,我吃饭、走路、坐车的时候都在想怎么弄,什么地方不对。后来我一共编写了几十个用户小程序,为报社顺利地过渡到编辑写稿电脑化扫除了最后一个障碍。

我非常喜欢新事物,现在也是一样。所以,我不抽烟、不喝酒,把钱花在手机、电脑、照相机和其他的gadgets上了。因为我本来喜欢数学,数学比英文好多了;走错了路,被人说是一个被英文耽误了的数学家。我自己特别喜欢想这些问题,动这些脑筋让我的身体产生多巴胺。到上海以后,我对电脑、软件这些东西一清二楚,只要有最新东西出来,马上就买过来。报社用的Indesign、Inpage这些软件,都是我们最早引进的。

我个人对科技跟得很紧,在做《上海日报》时,也在这个方向下了大功夫。所以在技术上我们在国内处于领先位置,甚至在亚洲都是领先的。只要有了新技术的苗头,就算没有成形,但只要方向对,我就会盯着这个技术,一定要把它引进来。当时有人问我,《上海日报》五年甚至十年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我说会成为数字化媒体,print version的量会很小,但可以有广告效应。比如说做《上海日报》的广告,不要只是平面媒体,可以做MV、视频,动态画面可以是一对年轻恋人在街上走,另一个人手拿《上海日报》从旁边走过,男生就回头了。这也不是我创造的,国外一个汽车广告好像就是这样的。要做活的、真正能抓住眼球的内容,学习人家先进的技术,自己也要创新。所以我当时跟市里负责宣传的领导提出来过几次:我们赶快要培养干部研究互联网,研究数字化。那时候传统媒体还很好,全国各大城市里最高的大楼不是银行,也不是保险公司,是报业,是电视台。纸媒从1990年左右开始飞跃,到最高峰后就慢慢下来了,同时数字媒体开始发展起来了。

还有,我们是大陆上第一家摄影记者全部用数码相机的,最开始一台数码佳能相机要差不多15万元。我当时强迫摄影记者用数码相机,从简单的试起。比如半夜发生的新闻,用传统相机拍照片,可能第三天才能上报,但是用数码相机,拿回来往电脑上一插就上去了,第二天就见报了。那么全上海就只有我们这家报纸有这条新闻的照片。

另外,我们用全套苹果系统处理照片,广告公司都不可能全部做到。我培养一个人跟我调照片。调颜色,告诉他大红里面有多少百分比的品红(magenta)、黄、灰。而且在电脑上看见照片很漂亮,第二天印出来很可能不一样,所以要预见成品的样子。于是我要求用专门做广告用的色卡,分类很细,有几百种颜色,对好了以后,亲自去印厂盯着。当时创办《上海日报》,我是连轴转的。凌晨报纸编辑完后就去印厂,看印出来的片子,比对原照片,再跟师傅说要怎么调整。原片一条线,印出来变成好几条线;本来是单眼皮,变成了四眼皮,这都是经常出现的事情。在照片上,我非常仔细,用修表一样的放大镜去看。每张图片由点构成,深的地方点多,浅的地方点稀。我就训练处理照片的人看这些东西。他的电脑也是专用的,只有他和我有密码,其他人不许坐他的位置;他的工作环境和灯光是专门调好的,其他任何人不许动,这是我的禁令。要确保报纸上见到的照片和原照片相似度达到95%以上,如果有问题我会找负责照片的人。

所以有时候就会出现这种情况,几家报社同时用全国统发的一张照片,第二天把这几张报纸放在一起,同样一个领导人,四家报纸,有四种颜色的领带。只有我们是对的,其他都错了。后来其他报社派人来我们这里学习,因为他们没有专业的人,因此感到很困难。

访谈组:您能分享一次让您印象最深刻的工作经历吗?

有一件我早期做记者的事情。1981年8月初,台湾空军少校黄植诚驾驶一架战机在福州降落。这时我们得到内部消息。我记得很清楚,当天下午四点多不到五点的时候,我们报社领导跟我说:“小张,你来办公室。”他告诉我台湾有架飞机飞过来。“在什么地方?”“在福州。”“我现在马上就去。”他说:“你争取去,看看怎么办。”我说:“你给我开介绍信。”没有什么别的东西,除了记者证就是介绍信了。

那次我感到自己也很幸运,再一个我确实是做到记者应该做的基本东西。第一,当时北京没有夜班飞机直飞福州。我原本想先飞上海,第二天再从上海飞福州,结果发现当天已经没有飞机到上海。我只好飞杭州,再坐火车去上海。半夜一点多到上海,为了保证完成任务,我没回家,直接到汉口路的解放日报社,说我是《人民日报》记者。他们一听我说上海话,于是就让我在他们宿舍躺了一会儿。天不亮,我就跑到延安路,当时在市中心唯一一个售飞机票的地方,等他们开门。

一开门,我就进去问:“今天是不是有去福州的航班?”里面的营业员说:“是的。”“还有机票吗?”“没有,全卖光了。”当时飞机一个礼拜飞过去一两次,飞机又小,很快票就卖光了。我说:“我有紧急任务,一定要过去。”“那没办法。”“没办法也得想办法,我介绍信给你们看,记者证给你看,我是《人民日报》的,你总得帮帮忙。”“实在没法,要不你赶到虹桥机场去,到机场那边,看行不行。”

我就直接赶机场,那时候出租车都叫不到,就坐公交车冲过去了。赶巧,飞机还没起飞,我就跟他们商量。机长都出来跟我说,真的不行。他说:“张记者,真的不是我们不帮忙,实在没有座位,全坐满了。”“不行,我今天赖上你了,要不今天你飞机别走,哪怕躺在轮子上,你都要把我带走。”他看我耍赖了,最后让我坐在空姐的位置上。就这样,我飞到了福州。

我从来没去过福州,那是第一次去。一下飞机,我东南西北都不知道,到哪去找黄植诚?而且这个人肯定得保护起来。我想,他是空军,就要找福州空军军分区,这方向应该是对的。但是你不能到马路上去找人问空军军区在哪里,没几个人知道的。于是我就到派出所去,跟警察说:我不是坏人,我真是有紧急任务,一定要找到这个地方,但我不知道这个地址。他们就告诉我坐几路车到什么地方,再换几路车去。

到了军分区门口以后,我说我是记者,有任务来,要进去。门口值班室的一位军人问:“你跟谁联系了?”我说:“没有跟谁联系,自己来的。”“那不行。”然后他问我,“你到底是什么报社的?记者证是《人民日报》,介绍信开的又是《中国日报》。那你是《中国日报》的?”我说:“诶,你还知道《中国日报》?”他说:“我还真知道《中国日报》。”那时《中国日报》才创办一个多月,他怎么会知道《中国日报》?巧了,当天《参考消息》上有一条关于《中国日报》创刊的消息,说《中国日报》实际上就是毛主席当年讲的“糖衣炮弹”,是我们对资本主义国家的“糖衣炮弹”,用英文报道嘛。所以他们从参考消息上知道《中国日报》了。那好,就放我进去了。

我进去也见不着黄植诚本人,后来我就找他们宣传部门。实际上当时当地的新华社记者、《人民日报》记者和中央广播电视台的三个记者已经在里面了,因为他们是当地的,可以直接跟军分区联系。我说我也是中央媒体,从北京赶过来的。宣传部门的人说,好,晚上有一个小型的十几分钟的欢迎会,但是不能跟黄植诚说话。黄植诚坐的距离很远,就出来露个面。军分区领导讲几句话,他不讲话。

之后我就听说要把他送北京,第二天坐火车走,包一个专厢。这下我急了,你们都走了,我找谁去?我就赶到火车站,买了一张卧铺票,就在紧挨着专车的一个车厢。但是进不去,门口都站了岗,都是空军部队的,扛着长枪站在那里,两头都封着,根本进不去。我觉得不行,白坐趟火车到北京,人也没见到,回去说什么,那不是白来了?我当个记者,就看了个人影子,觉得这个人大概1.72米,有点胖,体重大约70公斤,就完了?所以无论如何要见到。然后我就跟解放军两个警卫纠缠。

他们看见我就皱眉头了。我说:“我不是想给你们添麻烦,你们的任务是站岗,保卫安全问题,我完全理解。但你们想想我也是有任务的,我见不到人,不采访的话,不能交代。这是我的职责,我一定要坚持。”他们给我磨到实在没办法了,一个人进去和里面的领导讲。正好他们宣传部的一个领导也在里面。警卫说外面有个《人民日报》的记者非要进来不可,我们实在是挡不住,磨了几个小时。领导说:“我昨天见过他一次,你让他进来。”进去了以后还不行,我们三个记者只能坐在一个小包厢里。走廊是空的,没有人,你根本不知道他在第几个包厢,而且都不让随便走动的。

幸运的事情又来了。因为七八月份天气热得不得了,那个时候没有空调,车里面只有电扇。走廊里的车窗都不开,热得实在没办法,也只能打开一寸的缝隙,就这个情况帮了我大忙。最后黄植诚热得受不了,就说无论如何让他到外面靠着窗口站一会儿。他光脚穿个大裤衩,穿个汗背心,热到这个程度。我一看机会来了,趁没人注意,我拉开门,一下就冲过去站到他边上。人家不能把我拽走,因为我是正儿八经的记者,在人家客人面前把人拽走,多不好看。

我待在边上一个多小时,就跟他聊。“您是黄先生吧?”“对啊,你怎么知道?”我说我是报社的,英语报纸《中国日报》的记者。“哦,你们还有英文报纸啊?”“是新办的英文报纸。”我跟他什么都聊。聊到什么程度?聊到邓丽君,聊到他妈妈,他整个飞回来的过程,包括飞机怎么下来,这些细节我都知道了。

我有短期记忆的特长,不用记笔记,如果记笔记人家肯定请你走了。火车到北京是晚上10点多,我回到报社11点,当天我就发了一条短消息,大约也就是两三百个字,说台湾过来的一个空军少校黄植诚昨日晚到达北京。这则消息是其他所有报纸都没有的,所有外电都引用《中国日报》报道,“Taiwan pilot is in Beijing”,当时就抢了独家。

后来从第二天开始,《中国日报》的头版上面就设了一个top strip,就是顶上的一个横条。Top strip很重要,它不算头版头条新闻,但往往是最有意思的新闻。这个位置每天登一篇我对他的报道,连续刊登了几天,包括黄植诚怎么过来的、个人爱好、在台湾的情况、回到大陆来的初步印象,有很多细节。当时只有《中国日报》刊登了这些内容。这就是做记者。

我在汉口路的《解放日报》招待所虽然躺了两三个小时,但根本睡不着,等着到延安路去买机票。那里离我母亲家走路不到10分钟,这时候我的宝宝就在家里面,我已经16个月没见到她了,是我妈妈帮着带她,真是过家门而不入。第一,我不回去睡觉;第二,我白天没回家。按照常理,机票买不着回家理所当然。但是我当时想一定要做这条新闻。

后来我有好几次类似的情况,感到做记者真的是要有韧劲,而且一定要足智多谋,要会动各种脑筋,一定要灵活变通,然后你才能够达到你的目的,采访到你的采访对象,得到你要的信息。

访谈组:您认为我们今天做新闻应该如何跟上时代步伐,适应新的媒介环境?

当年我当记者的时候,媒体最需要的记者是能够“scoop”,就是抢先报道独家新闻的。一条消息影响很大,不管是在经济、政治或者文化方面,只有这家记者报了,别人全都不知道,那么这个记者就是厉害。今天不一样了,因为现在任何事情发生,文字、照片在社交平台一发,全世界都知道了。那么现在的独家是什么?是独家的编辑和独家的分析,这个是别人无法拿走的。同样一条消息,为什么人家喜欢看这张报纸,不看那张报纸,喜欢看这个网站,不看那个网站?因为这个报道全面、客观。就像钻石戒指一样,判断戒指的好坏除了克拉数以外,要看它的切面,切面标志着加工精度。比如围绕中心故事,有好几个边栏、背景故事,再加上社论、专家评论分析,读者看了这张报纸,各方面信息都了解了,而且内容都很权威,这就是独家。

访谈组:您认为什么新闻值得报道,判断新闻价值主要应考察哪几个方面?

首先考虑新闻跟你的对象观众和读者的关系是什么,关系越近的内容越重要,这就是新闻的导语(lead)。

我举一次做作业的例子:在斯坦福大学的时候,有一次教授在课上发给每位同学一本很厚的书,说这是学校董事会刚刚批准的斯坦福大学明年的预算,让我们在60分钟内写一则36行的消息,假设要发表在第二天当地小城Palo Alto地方报上。

许多同学拿到这本厚厚的预算书,都不知道如何下手。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国外的预算书,里面还有很多图表。而且时间又那么紧。怎么办?

粗粗翻翻,发现预算书里涉及方方面面的事情,如教学楼改造,购买教学设备,修路,扩展计算机中心,新的绿化,购买图书和microfilm等等。那写什么呢?我想,稿子是要发表在当地报纸上的,什么东西会是这份报纸的读者最感兴趣的呢?这时我在目录中一眼看到了tuition这个单词,再仔细一读相关章节,发现明年斯坦福大学的学费又要涨了。我马上决定导语就是它了。我记得我的导语大概意思是这么写的:

“Parents planning to send your children to Stanford University next year should carry more money with you.The tuition will go up by nearly 10 percent.”

这篇稿子我拿到了A+。

另外令我印象深刻的一件事情发生在2003年。过去在上海市中心的街角上都有东方书报亭,卖各种报纸杂志。平时,经营书报亭的人总是把最热销的报纸和杂志放在前面显眼的地方,而我们《上海日报》因为是英文的,买的人少,他们就把它放在靠里面的角落里。

但是在那年SARS爆发期间,我们突然发现,所有书报亭都把《上海日报》放到了最显眼的位置上,销量也大大增加。我就去走访了几家书报亭,问他们为什么这样做。他们说这段时间,老外以及在外企和合资公司工作的白领,都一早就来买《上海日报》。

的确,在疫情期间,人们都很紧张,尤其是在上海工作和居住的外国人。因为他们获取讯息的渠道少,他们那时特别想要及时了解上海疫情发展的情况,以及市政府的防疫新政策,例如,出差回来要不要隔离,等等。

在疫情期间,我们报纸在市领导的支持下,就重点做好透明、公开、全面、及时的报道和对政府的相关新政策的解读,让读者第一时间得到最新的讯息。我有几位在外企工作的朋友告诉我,他们说这几天,他们的外国老板每天一早一到办公室就问,《上海日报》有什么新消息。

这说明,你能提供读者所需要的信息和内容,他们就要读你的报纸。

当时我们报纸每天都刊登的一句口号是:

“Information Is the Best Weapon to Fight SARS!” KxfgxoNre+Y1ds+ctGerftIzfnI/DLYiTTzrzgSD9X8mml7wIfl5EA9Xs4Z5dTX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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