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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甘正传》
——将精神障碍作为一种奇幻元素而运用

1.解释

影片表面上是对一个人的传记,但只是要用这个患者来串起这一时期美国的各大历史事件,发挥了典型的“作为奇幻元素而运用”的作用,所以归入该类。不过值得赞许的是,相比本类其他电影常常轻视对症状的如实表现,该片对阿甘智力低下症状的表现比较写实,能够注意到“水平现象”。片中大量地利用阿甘的愚蠢来制造幽默效果,但利用得含蓄温和,并非扮丑搞怪式地利用。

阿甘的智力障碍最可能是轻度,不至于落到中度,因为他能完成中学的文化课,具备参军和开船捕虾等基本的工作能力。小学校长提到他智商为75,按照这样的设定阿甘就是边缘智力,但这样就不太符合临床实际,因为边缘智力的孩子虽然成绩较差但能正常完成小学学业,不至于被小学校长强制退学。电影开头提到阿甘因为腿部运动障碍而装上腿箍,可能是某种先天残疾。轻度智力障碍的孩子,治疗的手段为指导和训练,能去特殊教育学校其实更好,但阿甘妈妈为了不让阿甘认为自己异于常人而坚持让其上普通学校,不过妈妈给了阿甘悉心和充分的指导,尤其是在人生信念上。轻度的孩子往往对自己的愚笨有认识,有些是能够通过自我激励和自我训练来提升能力的。这种自我改造的精神在“笨人”身上显得尤为可贵,电影也充分利用了这一点。

2.精神症状在电影中的功能

一个智力低下者,凭借对简单但深刻的人生信念的坚守,竟然取得了不可思议的人生成功,并且一场不落地亲历了40年间美国的各大历史事件——该片其实不是对于一个智能低下者的人生回顾,而是对美国现代史、美国社会变迁和美国保守主义价值观的回顾。智力障碍这个元素何以能够支撑起这个“小型史诗”的构思呢?其发挥的独特作用如下。

(1)幽默效果:愚笨者在生活中的一些言行确实引人发笑,他们以一种较低的水平来理解事物,因为“只见其表,不见其里”而产生一些误会或错解,许多笑话的幽默效果正是来源于此。比如阿甘难以理解在越南战争这种不义之战中作为军人应如何表现,但一味奉行“不停地跑”反而成就了救护战友的壮举。再比如阿甘作为荣誉军人,被表彰后参观首都景点,误以为自己在排队而懵懵懂懂地被推上反战集会的演讲台,等等。另一个幽默效果是亲身参与重大历史事件但不清楚其意义,这带来一种“举重若轻”的反差效果,比如阿甘作为乒乓球员到中国开展“乒乓球外交”,但回国后只有“他们都不上教堂”的印象,误以为水门饭店中保险丝断了而打电话通知管理员去查看,等等。

(2)新视角效果:观看世界或事物,换一个视角、改变观察的尺度或理解水平,就会产生新的诠释效果。阿甘所处的20世纪50年代到90年代的美国社会风云激荡、社会思潮激烈冲撞、社会变迁巨大,经历过这段时期的美国人已经是心有戚戚,感慨万千,当经由一个憨厚愚笨之人的心灵来感受时,那更是别有一番风味。比如给美国带来巨大创伤和撕裂的越战,阿甘的直观印象却是越南连绵不绝的各式各样的雨,他理解不了丹中尉的求壮烈牺牲而不得的痛苦,也理解不了嬉皮士们用颓废来反战的态度。这种作用也可以理解为“空白板作用”,也即阿甘低下的理解力是一块空白板,置于各种激烈极端的态度之后,以凸显其特点。至于人生的各大主题,童年的亲情和友情,成年后的亲情、友情和爱情,开创事业,结婚生子和亲人的死亡,也都完整地让阿甘经历过了,并用阿甘的智力水平来理解和做出抉择。比如在母亲去世前,阿甘难以理解命运,母亲便用浅显的巧克力的比喻来教诲他。再比如阿甘仅仅是为了帮巴布完成心愿,而毅然去买了捕虾船。

(3)箴言效果:阿甘所处的是美国国运上升的时期,也是人心浮躁、迷惑、愤怒、绝望的时期,各种思潮的此起彼伏使人们更加无所适从。阿甘的低下智力使得他只能比较刻板地奉行简单的道理,这点被编导着重利用,用来创造一个“返璞归真”的效果——也就是把各式各样思潮设置为浮云,把清教传统和保守主义价值观设置为美国精神的基底。阿甘懂的道理极少,但因为愚笨而能够终身奉行,再加上运气,反而在乱象丛生的时代取得成功和财富,远远胜过酗酒嫖娼的丹中尉、被嬉皮士运动所“毒害”的珍妮等。阿甘所奉行的简单价值观,如勤勉、自强、坚持、友爱、洁身自好,越是简单,就越是基础、深刻而永恒,这其实就是“精神障碍患者作为理想和合理的象征来反衬糟糕的正常人”的作用。

(4)质疑效果:这也是“反衬作用”的一种变体。种种复杂的社会制度和人生道路,其形成必然有种种难解的缘由,而采用阿甘那样较低的理解力、从最基本的人生道理出发,反而能洞见其荒谬之处。比如阿甘对于种族隔离难以理解,但出于友爱的本能帮黑人同学捡书,和巴布成为挚友,这是用简单的做人道理来抨击看似成熟其实错误的社会制度。再比如阿甘因为妓女身上的香烟味而将其推开,这是在批评荒淫无度的退伍老兵的生活。他在捕虾船上过着艰苦而自食其力的生活并想念珍妮时,聪明的、追求自由的珍妮却在毒品和空虚中沉沦。

另外,在一条比较不明显的故事线中,精神障碍发挥了“作为内在困境在成长中被超越”的作用。电影开头阿甘逐渐认识到自己的愚笨和周围人的歧视嘲笑,在珍妮的鼓励下开始奔跑,在奔跑中超越了自卑,取得了成功。在珍妮离开后,伤心的阿甘不懂得其他聪明的缓解痛苦的办法,于是开始了略显傻气的奔跑,意外成了流行偶像,启发了许多人。奔跑成为他自强不息、超越自身局限的象征。他在电影中多次承认自己的愚蠢,比如向巴布母亲坦然回应道“笨也有笨的作为”,以及在求婚时对珍妮说道“我虽然不聪明,但知道什么是爱”。这就达到了对自己的接纳,并展开作为一个笨人的追求。 77DveRld0D7CS+a9JdkxCeZF06BbyMUPsX3xTDwO3LHEb678hu5piP0OVP+wTA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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