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至今记得已经深远地隐入尘烟的那一天，将近日落时分，云霞满天。在我们家老院落大门口，年逾七旬的老祖父蹲倚着院墙，手里拿着一本薄薄的《千家诗》，封面的红色已陈旧得发暗，教我一字一句地念诵。年幼的我，手扶着祖父的膝头，望着他老花镜片里闪烁的红霞，一字一句地跟着念诵：“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这是开过私塾的祖父唯一一次教我念书。现在，这个场景经常出现在我的回忆中。当然，回忆中的场景总是添加了那个傍晚的诗意的背景：院门西侧铺满红霞的水塘，院门东侧一条不长的小路尽头的那个更大一些的水塘，同样红霞荡漾。

后来，祖父走了，走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有一天，祖母把刚刚放学的我喊到她老人家的居室，神情紧张地反插上门，打开她那神秘的橱子。我以为又有一点好吃的等着经常是饥肠辘辘的我了，可是这一次祖母拿出来的，不是亲戚来看她时特意留给我的那一份美味，比如一枚煮鸡蛋或几块点心，而是几本陈旧得纸张泛黄的书，有《百家姓》《千字文》《论语》《孟子》……最后，我看见了那本暗红封面的《千家诗》。祖母说：“这些东西实在舍不得都烧……”

时光流转。如今，孔子学院开到了世界各地，祭孔仪式庄重肃穆，各种版本的儿童启蒙读物目不暇接，不同形式的读诗辅导班如雨后春笋。风雨交加之后，依然是红霞满天的日月。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愿我们美好的生命中，永远闪烁着那抹绚丽的红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