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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选自《左传·僖公二十二年》。这时中原缺乏霸主，实力不够的宋襄公此时企图称霸，但是处在南方的楚国却暗自成为一个强国，亦想逐鹿中原。因此就发生了宋楚两国的泓水之战。本文就记载了泓水之战的始末，文章没有直接描写古战场上的叱咤风云、血流成河，而是以对话的形式展现了两种对立的军事思想，子鱼的英明远见与宋襄公的迂腐固执形成了鲜明对比。战争的状态虽然也可以多种多样，但是一旦进入兵戎相见的阶段，战争就只剩下了残酷一种选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刚愎自用、愚蠢可笑的宋襄公死抱假仁假义的政治军事教条，“不鼓不成列”“不以阻隘”“不重伤，不禽二毛”的“三不主义”到了兵临城下的危急时刻无疑是一无是处。反观子鱼的军事见解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扬己之长、避己之短，及时抓住战机，灵活利用自然环境，及时彻底地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等，作者只以寥寥几笔、短短数语就使子鱼的大胆敏锐、深刻果敢的性格跃然纸上。
楚人伐宋以救郑 1 。宋公 2 将战，大司马固 3 谏曰：“天之弃商 4 久矣，君将兴之，弗可赦也已。”弗听。
及楚人战于泓 5 。宋人既成列，楚人未既济 6 。司马曰：“彼众我寡，及其未既济也，请击之。”公曰：“不可。”既济而未
1 楚人伐宋以救郑：鲁僖公二十二年（前638年），宋襄公率领许、卫等国讨伐郑国，因为郑国依附楚国。所以楚人伐宋以救郑。 2 宋公：宋襄公，名兹父。 3 大司马固：即宋庄公之孙公孙固。司马是统率军队的高级长官。或以为司马固即子鱼。 4 天之弃商：宋是商朝的后代，所以公孙固才这样说。 5 泓：宋国水名。 6 济：渡过。
成列，又以告。公曰：“未可。”既陈 1 而后击之，宋师败绩。公伤股 2 ，门官 3 歼 4 焉。
国人皆咎公。公曰：“君子不重伤 5 ，不禽 6 二毛 7 。古之为军也，不以阻隘也。寡人虽亡国之余 8 ，不鼓不成列 9 。”
子鱼曰：“君未知战，勍敌 10 之人，隘 11 而不列，天赞 12 我也。阻而鼓之，不亦可乎？犹有惧焉。且今之勍者，皆吾敌也。虽及胡耇 13 ，获则取之，何有于二毛？明耻教战，求杀敌也。伤未及死，如何勿重？若爱 14 重伤，则如勿伤；爱其二毛，则如服焉。三军 15 以利用也，金鼓 16 以声气 17 也。利而用之，阻隘可也；声盛致志 18 ，鼓儳 19 可也。”
1 陈：同“阵”。 这里作动词用，即摆好阵势。 2 股：大腿。 3 门官：国君的卫士。 4 歼：杀尽，消灭。 5 重[chóng]伤：伤害已经受伤的人。重，再次。 6 禽：同“擒”。 7 二毛：头发黑白相间的人，即将近年老的人。 8 亡国之余：宋，商纣之后，所以宋襄公这样说。 9 不鼓不成列：此处说的敌军不成列而击鼓攻击他，是诈以求胜。鼓，击鼓进攻。 10 勍[qíng]敌：强敌，劲敌。 11 隘：这里作动词用，处在险隘之地。 12 赞：助。 13 胡耇[gǒu]：年纪很大的人。 14 爱：怜惜。 15 三军：春秋时，诸侯大国有三军，即上军、中军、下军。这里泛指军队。 16 金鼓：古时作战，击鼓进兵，鸣金收兵。金，金属制成的响器（锣）。 17 声气：振作士气。 18 致志：鼓起士兵的战斗意志。致，招致，引起。 19 儳[chán]：不整齐。这里是没有摆成阵势的意思。
楚国攻打宋国来援救郑国。宋襄公将要应战，大司马公孙固劝谏说：“上天抛弃作为商代后裔的宋国已经很久了，大王想要复兴它，就是老天爷也不会宽赦您的。”宋襄公不听。
（宋军）与楚军在泓水展开战斗。宋军已经摆好阵势，楚军还没有全部渡过泓水。司马子鱼说：“敌众我寡，趁他们没有完全渡河，请下令攻击他们。”宋襄公说：“不可以。”楚军已经全部渡过泓水，但还没有摆好阵势，司马子鱼又请求攻击。宋襄公说：“不可以。”等楚军摆好了阵势，然后才开始攻击，结果宋军大败，宋襄公大腿受伤，卫队也全部被杀死了。
宋国人都责怪宋襄公。宋襄公说：“君子不再伤害已经受伤的人，不捉拿头发花白的人。古人作战，不依靠对方处于险阻而取得胜利。我虽然是已然亡国的商朝的后代，但也不会攻击没有摆好阵势的敌人。”
子鱼说：“大王您不懂得战争。强大的敌人，遇到险隘地形而没有摆好阵势，这是上天在帮助我们。这时候对其加以拦截然后攻击他们，不也是可以的吗？这样还怕不能取胜么。况且现在这些强悍的楚兵都是我们的敌人，即使是碰到年岁高很多的人，能捉住的就该把他俘虏，有什么理由不抓头发半白的人呢？让士兵认识耻辱，教导作战就是为了杀死敌人。敌人受了伤但还没有死，为什么不能再次攻击呢？如果怜悯那些受伤的人，而不想再次加以伤害，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伤害他们；同情那些头发半白的敌人，还不如向他们屈服投降。用兵打仗讲求利用有利的条件和时机，鸣金击鼓就是用来鼓舞士气。军队要利用有利的时机行动，那么趁敌人遇到险阻时进攻也是可以的；锣鼓响亮是为了振作士气，那么攻击没有摆开阵势的敌人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