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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公谏厉王止谤》全文只有寥寥数百字，十分简要地记述了召穆公劝谏周厉王停止对民众议政的监视和重压，并且要广开言路，疏导民情这一事件。在劝谏的过程中召穆公指出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但是周厉王一意孤行，不听劝说，最终被愤怒的百姓驱逐出了王都。
这篇短小的文章以生动形象的语言刻画了周厉王这个刚愎自用的暴君形象，他用“以杀止谤”的愚蠢手段来压制民众，国人“道路以目”。但是高压下的沉默，就如同火山喷发前的死寂，穷凶极恶的手段虽然暂时可以收到效果，但是在壅堵中积聚的压力终有一天要释放，其结果必然如土壅川决一般无法收拾。智慧的召穆公认识到了民众的力量只宜疏导不可遏制的道理，他将堵塞言路和壅堵河道进行比较，深刻地指出企图用铁血政策去钳制人民之口是极其危险的举动，说出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名言，警醒后世。
厉王虐，国人 2 谤王。召公 3 告曰：“民不堪 4 命矣！”王怒，得卫巫 5 ，使监谤者，以告，则杀之。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谤 6 矣，乃不敢言。”召公曰：“是鄣 7 之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 8 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 9 决 10 之使导，为民者 11 宣 12 之使言。故
1 厉王：周厉王，姬姓，名胡。周夷王的儿子，周穆王的四世孙，西周第十位君主，在位三十七年，后被流放。 2 国人：居住在国都里的人。 3 召公：一作“邵公”。名虎，国王的卿士，谥穆公。 4 堪：忍受。 5 卫巫：卫国的巫者。 6 弭[mǐ]谤：消除议论。弭，消除。谤，议论，责备。 7 鄣：同“障”，阻塞。 8 壅 [yōng]：堵塞。 9 为川者：治水的人。 10 决：排除壅塞，疏通水道。 11 为民者：治理百姓的人。 12 宣：疏导，开导。
天子听政，使公卿 1 至于列士 2 献诗 3 ，瞽献典 4 ，史献书，师箴 5 ，瞍 6 赋 7 ，矇 8 诵，百工 9 谏，庶人传语，近臣尽规 10 ，亲戚 11 补察 12 ，瞽、史教诲，耆、艾 13 修之，而后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 14 。民之有口也，犹土之有山川也，财用于是乎出；犹其有原隰衍沃 15 也，衣食于是乎生。口之宣言也，善败于是乎兴，行善而备败，所以阜 16 财用衣食者也。夫民虑之于心而宣之于口，成而行之 17 ，胡可壅也？若壅其口，其与能几何？”王弗听，于是国人莫敢出言。三年，乃流王于彘 18 。
1 公卿：三公九卿，指朝廷的大臣。 2 列士：即元士。周代指天子之士，有别于诸侯之士。 3 诗：这里是指讽喻朝政得失的诗篇。 4 瞽[gǔ]献典：此言乐官进献反映民意的乐典。瞽，盲人，古时乐官多由盲人充当。 5 师箴[zhēn]：少师进献箴言。师，少师，一种乐官。箴，寓有劝诫意义的文辞。 6 瞍[sǒu]：没有眸子的盲人。 7 赋：吟诵，朗诵。 8 矇：有眸子而看不见东西的盲人。 9 百工：指各种手工艺者。一说指百官。 10 规：规谏，规劝。 11 亲戚：指与君王同宗的大臣。 12 补察：补，弥补王的过失。察，监督王的行动。 13 耆、艾：古称六十岁的人为耆，五十岁的人为艾。 14 悖：违背，谬误。 15 原隰[xí]衍沃：原，高爽而平坦的土地。隰，低下而潮湿的土地。衍，低下而平坦的土地。沃，肥美的土地。 16 阜：增多，丰富。 17 成而行之：考虑成熟后，自然流露出来。行，这里有自然流露之意。 18 彘[zhì]：晋地名，在今山西省霍州市境内。放逐周厉王的事发生在公元前842年。
周厉王暴虐无道，国都内的百姓纷纷指责他的暴政。召公告诉厉王说：“百姓不堪忍受暴虐的政令了！”厉王听了很生气，找来一个卫国的巫师，叫他监视指责自己过失的人。一经巫师告密，就把指责的人杀掉。住在国都的百姓再没有谁敢随便说话了，在路上相遇，只用眼神示意。厉王很高兴，告诉召公说：“我能制止谤言了，他们不敢说话了。”召公说：“这只不过是堵塞起来罢了。阻止人民说话的危害，比堵塞江河的后果还要严重。河道因堵塞而造成决口，伤害的人必然很多，堵住人民的嘴巴的危害也是一样的。因此，治水的人，应该疏通河道使它畅通无阻；治理人民的人，也应该开导他们让他们畅所欲言。所以天子处理政务，要让大臣以及士人进献讽喻的诗篇，乐官进献反映民意的乐典，史官进献有借鉴意义的史书，少师进献箴言，盲人乐师吟咏讽谏的诗篇、诵读有劝诫意义的文辞，各种手工艺人向天子进谏，平民则将自己的意见转达给君王，左右近臣各尽规谏的职责，同宗的大臣弥补王的过失、监督王的行为，乐师和史官用歌曲、史事对王进行教诲，朝中老臣再把这些教诲加以修饰整理，然后由君主斟酌取舍，这样政事才得以实行而不违背情理。百姓有口，就好像大地有高山河流一样，社会的物资财富都从这里产出；又好像大地有高低平洼各类土地一样，人们的衣食资源都从这里产生。百姓发表言论，政事的善恶成败都能从这里反映出来。推行好的，防范坏的，这才是增加衣食财富的途径啊。百姓把内心考虑的事用嘴巴说出来，考虑成熟后自然就要流露出来，怎么能堵塞呢？如果堵塞人民的嘴巴，那又能堵塞多久呢？”周厉王不听召公的劝告，这样，国都内的百姓没有谁敢发表言论指斥他。过了三年，大家就把厉王放逐到彘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