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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巧施连环计

导读

讨董联盟瓦解后,董卓在长安又凭借吕布的威慑力,继续胡作非为。然而吕布认董卓为义父,不过是利益驱使。王允识破了二人关系的弱点,先将美女貂蝉许配吕布,随后又将她送给董卓。貂蝉深得二人宠爱,不断寻找机会挑拨离间,最终成功借吕布之手除去了董卓。

董卓在长安听说心腹大患孙坚已死,行事愈发跋扈,大肆搜刮金银珠宝,征调民役、美女,杀戮降卒。一日,董卓宴请百官。酒过数巡,吕布走进来对董卓耳语了几句,董卓冷笑一声,便命吕布将席上的司空张温揪了出去。不一会,侍从献上一个红盘,盘里赫然装着张温的头。百官都被吓得魂不附体,董卓这才交代:“张温勾结袁术,想要谋害我,往来书信却落到了我儿吕布手里,因此才将他斩了。各位又没干这种事,不必害怕。”

巧使连环计

司徒王允回府后,想到白天的事情,仍然坐立不安。已到夜深,王允来到后园,一时悲从中来,只好独自仰天垂泪。忽然,牡丹亭畔传来一阵长吁短叹,王允悄悄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府上的歌伎貂蝉。貂蝉如今年方二八,容貌和伎艺都很出众,王允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见貂蝉叹息不断,王允厉声喝道:“你莫非是有了儿女私情?”貂蝉一惊,跪下答道:“我怎敢有私情呢!”王允追问道:“你要是没有私情,怎会深夜在此长叹?”貂蝉低声答道:“近来见大人眉头紧锁,想是有国家大事,我身为一介妇人,终究不敢过问。今晚又见您坐立不安,因而长叹。不料却被您撞见了。假如您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必万死不辞!”王允端详了貂蝉许久,心生一计,于是遣散侍女,把貂蝉叫到楼阁里坐下,随后叩头便拜。貂蝉大惊,忙跪下问道:“大人为何如此?”王允跪着,泪如泉涌,哽咽着请求道:“你可怜可怜天下苍生吧!董卓想要篡位,他的义子吕布偏又骁勇异常,百官无计可施,眼看天下就要危如累卵了啊!我看这二人都是好色之徒,于是想到了一条连环计:先把你许嫁给吕布,再将你献给董卓,你伺机离间他们父子二人,让吕布杀了董卓,为国家除去心腹大患。重扶社稷,再立江山,就指望你了!不知你意下如何?”貂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次日,王允请工匠用几颗家藏明珠打造出一顶金冠,暗中派人送给了吕布。吕布收到以后十分喜欢,亲自上门致谢。王允预备好美酒佳肴,便出门迎接吕布,请他上座。酒席上,王允殷勤劝酒,并大肆夸耀董卓和吕布。见吕布喝得正欢,便让人把貂蝉叫了出来。吕布见貂蝉生得娇艳欲滴,忙问王允她是什么人。王允回答说:“这是小女貂蝉,将军不是外人,这才唤她出来和您相见。”说完,便让貂蝉去给吕布敬酒。见两人不断眉来眼去,王允便装醉说:“孩儿快请将军痛饮几杯,我们家将来全靠着将军哩。”吕布请貂蝉入座,貂蝉扭扭捏捏的,只是站着不动。王允见状劝道:“将军是我的至友,你就坐下吧。”貂蝉坐在了王允旁边,吕布按捺不住,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又喝了几杯,王允指着貂蝉对吕布说:“我想将小女送给将军作妾,不知将军愿意娶了她吗?”吕布喜出望外,出席谢道:“若果真如此,吕布定当为您效犬马之劳!”王允笑着说:“等我选个良辰吉日,就将她送到府上。”宴席散后,王允拉住吕布,说道:“本想留将军在此过夜,只怕太师疑心,这便不留将军了。”吕布再三拜谢后,才离开了王府。

过了几天,王允在朝堂上见了董卓,便趁吕布不在,请董卓到家里赴宴。席上,王允故技重施,一边劝酒,一边夸耀董卓。见董卓被哄得开心,王允又将董卓请入后堂,贺道:“汉家气数已尽,太师功德无量,正可取而代之。”董卓大笑:“若天命果真归我,司徒就是开国元勋。”这时天色已晚,王允顺势点上画烛,命貂蝉歌舞助兴。貂蝉翩翩起舞,风姿袅袅,一曲舞罢,隔着帘子连向董卓目送秋波。董卓于是令貂蝉近前,见貂蝉果然美若天仙,便问:“此女何人?如今几岁?” 王允答道:“这是歌伎貂蝉,年方二八。” (面对吕布,王允称貂蝉为女儿,在董卓面前却称貂蝉为歌伎。王允身为司徒,董卓若要迎娶他的女儿,就得明媒正娶,定不能立刻带入相府。中间要是发生了什么变故,王允的计划便要泡汤。说明王允的连环计是经过周全考虑的) 董卓赞叹道:“真是神仙一样的美人啊!”王允趁机起身说:“我想献上此女,不知太师愿意收下她吗?”董卓大喜,便说:“司徒这番好意,我要怎样才能报答呀?”王允答道:“能够侍奉太师,是她的福分。”董卓心里乐开了花,连连称谢。王允随即派人备车,先将貂蝉送到了相府。董卓也起身告辞,王允亲自将他送回,然后才打道回府。

半路上,王允恰被骑马归来的吕布撞见了。吕布勒马停下,一把揪住王允的衣襟,厉声问道:“司徒既然已经把貂蝉许配给了我,为何还要将她送给太师,如此戏弄我?”王允连忙做手势让他安静,并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王允将吕布请到家中后堂,这才问道:“将军怎么怪罪起老夫来了?”吕布回答:“我听说你把貂蝉送入了相府,这是什么意思?”王允说:“将军原来还不知道!昨天太师说有事要来,家里便备下了酒宴。酒席上,太师说:‘我听说你有个女儿,名叫貂蝉,已经许配给了我儿吕布,便想过来看看。’老夫不敢有违,就叫貂蝉出来拜见公公。太师说:‘当下正是良辰吉日,我这就将此女带回,和我儿成亲。’将军想想,太师都这么说了,我又怎敢阻拦呢?”吕布信以为真,便说:“原来是我错怪了司徒,来日定当负荆请罪。”说完便告辞了。

次日,吕布在相府四处打听,却毫无音信,于是径直来到内堂,询问董卓的侍妾们。侍妾说:“太师昨夜和新人共寝,至今还未起床。”吕布又急又气,便潜入董卓房后窥探。此时貂蝉正在窗下梳头,恰好瞄到了窗外的吕布,便故意轻皱娥眉,装出忧愁不乐的姿态,还不时擦拭眼泪。吕布窥视良久,才恋恋不舍地回去。不久,吕布又折了回来,只管眼巴巴地望着帘内的貂蝉。貂蝉借机频频眉目传情,撩得吕布神魂颠倒。董卓抬头撞见这一幕,心中已起猜忌,便将吕布打发了出去。吕布只好怏怏不乐地打道回府了。

过了几日,董卓入朝议事,吕布乘机赶回相府,径往后堂找寻貂蝉。二人相会于后花园的凤仪亭中,貂蝉哭诉道:“王司徒将我视同己出,又将我许配与你,我这辈子本已心满意足了。谁料太师竟起了歹心,将我玷污。我本想自寻了断,只因还未向将军诀别,才忍辱偷生到现在。今日有幸与将军见面,我此生再无遗憾了!”说完,貂蝉便要往荷花池里跳。吕布忙一把将她抱住,发狠道:“今生我若不能娶你为妻,不是英雄!”貂蝉接道:“我如今度日如年,还望您可怜我,尽早将我解救出来。”吕布想到自己的前程,又犹豫了一番,说道:“我今天是偷空来的,得赶紧走了,不然只怕那老贼疑心。” 貂蝉见状,扯住他的衣服,一脸失望地说道:“我在闺中便久闻将军大名,以为当世仅此一位英雄,谁料还要受制于人!” (吕布是只纸老虎,外表刚毅,内心懦弱,貂蝉于是拿言语激他,加深他与董卓的矛盾) 说完,泪如雨下。吕布满脸羞愧,只好回身搂住貂蝉,好言安慰。两人依偎在一起,不忍分离。

董卓正在议事,回头不见了吕布,心中怀疑,连忙回到相府,直奔后堂,果然找不到貂蝉。问了侍妾,都说貂蝉在后花园看花。董卓一进后花园,便见吕布与貂蝉在凤仪亭下窃窃私语,画戟倚在一旁。董卓怒火中烧,大喝一声,吓得吕布回身便逃。董卓抢了画戟,却因身体肥胖,追不上吕布,索性将画戟掷向吕布,吕布略施拳脚,就将画戟打落,毫发无伤。董卓拾起画戟,再要追赶跑远了的吕布,却被飞奔而来的李儒撞倒。原来,李儒在路上碰见落荒而逃的吕布,得知董卓在追杀他,便连忙赶来劝解。见董卓依然恨恨不已,李儒力劝道:“貂蝉不过一介女子,吕布却是太师您的心腹猛将。太师若能就此机会,将貂蝉赐给吕布,吕布感念太师的大恩大德,必定死命报答太师。还请太师三思。”董卓沉吟许久,叹道:“你说得是,我会考虑考虑的。”李儒辞谢后,董卓又到后堂责问貂蝉为何与吕布私通。貂蝉哭泣着说:“我本在后花园看花,吕布突然闯了进来,我连忙避开,吕布却说:‘我乃太师之子,何须躲避?’说完,便提着画戟把我赶到凤仪亭。我见他居心不良,正要投池自尽,却被他一把抱住。还好您及时赶来,救了我的性命。”董卓将信将疑,又试探着说:“我将你赐给吕布怎么样?”貂蝉大惊,放声哭道:“我以身侍奉贵人,如今贵人却要将我赐给家奴,我宁死也不受这种屈辱!”于是拔出宝剑就要自刎。董卓慌忙夺下宝剑,抱着她说:“我刚才不过逗你玩的。”貂蝉倒在董卓怀中掩面大哭,说道:“这一定是李儒的主意,他和吕布交情深厚,才想出这种诡计,却不顾惜太师您的体面和我的性命。我恨不得生吃了他!”董卓忙安慰她说:“美人,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貂蝉说:“虽蒙太师怜爱,但恐此地不宜久留,我定会被吕布谋害。”董卓觉得有理,便答应将貂蝉带到长安城外的郿坞,貂蝉这才收住了泪水。

次日,李儒前来催促董卓:“今天正是良辰吉日,可以将貂蝉送给吕布。”董卓推脱道:“我和吕布是父子关系,不便将妻妾赐给他。他的罪过我就不追究了,你去好言安慰一番就行。”李儒坚持说:“太师可别被妇人迷惑了。”董卓一听变了脸色,怒道:“换作是你,肯将自己的妻子赠与吕布吗?貂蝉的事别再提了,再敢提起我就斩了你。”李儒闷闷不已,出来后仰天长叹:“我等都要死于妇人之手了!”随后,董卓大张旗鼓地带着貂蝉离开了长安城。吕布在人群中怅然注视着远去的车马,心中满是痛恨。这时忽然传来一句问话:“您怎么不随太师而去,只是在此遥望长叹?”吕布回头一看,原来是司徒王允,便将来龙去脉一一告知了王允。王允仰头跺脚,默默无言,过了好久才说:“没想到太师竟做出这种禽兽行径!”随后便拉着吕布说:“且到老夫家中商量。” 王允将吕布带到家中密室,这才打开话匣:“太师玷污我的女儿,夺走将军的妻子,天下人知道了都要耻笑。但他们笑的却不是太师,而是我王允和将军您啊。不过我已是个无能老头了,不值一提;可惜将军您这样的盖世英雄,竟也要受到这样的屈辱啊。” (王允故意说反话,为的就是激起吕布的羞耻心) 吕布听得怒火冲天,拍案而起,吼道:“我誓要杀了这老贼,来洗除我的耻辱!”王允连忙捂住他的嘴,说道:“将军可别说了,以免连累了老夫。”吕布不予理睬,怒道:“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王允附和说:“凭将军的才能,确实不是董太师所能限制的。”吕布受过吹捧,却又犹豫了起来,黯然道:“我倒是想杀了这老贼,奈何我们有父子之情,只怕惹来后人议论。”王允微笑着说:“将军姓吕,太师姓董。他朝你掷画戟的时候,可曾有一分父子之情?”吕布恍然大悟,愤然道:“要不是司徒这番话,我就要犯傻了。”于是王允让吕布等他设好计谋再行动。

吕布离开后,王允随即召来亲信孙瑞、黄琬商议。孙瑞提出建议:“如今天子病体初愈,可以借此由头,派个能说会道的人,到郿坞请董卓入城议事,再让吕布带兵埋伏好,等董卓一进来,就将他诛杀。”黄琬问道:“谁敢去呢?”孙瑞答道:“吕布同郡的李肃,因为董卓不给他升官,怀恨已久。这人曾是董卓心腹,如果能让他去,董卓必定不会怀疑。”谋划已毕,一切顺利,李肃诈称天子想禅让给董卓,董卓果然中计,派心腹将领李傕、郭汜、樊稠、张济四人领飞熊军三千留守郿坞,自己就回京去了。董卓一入殿门,王允便大呼:“反贼已到,武士何在?”两旁杀出百余人,就要来刺董卓。董卓身穿护甲,只是坠落车下,惊呼:“我儿吕布何在?”吕布应声从车后闪出,咬牙切齿地念了一句“奉诏讨贼!”便一戟刺向董卓咽喉。首恶已除,众人大呼万岁。

李傕、郭汜、樊稠、张济听闻董卓已死,吕布要来,便带着飞熊军连夜逃奔凉州。 吕布马不停蹄赶到郿坞,只是将貂蝉接走。 (除恶务尽,吕布心中却只有美色,没有追击董卓余党,留下了后患) 随后,王允抄了董卓的家,又将他一家老小尽数屠杀。庆功宴上,众人欢声笑语间,突然有人来报:“董卓横尸街头,忽然有人伏倒在尸体旁大哭。”王允一听大怒,便唤武士将此人擒来。那人一来,百官见了都大吃一惊,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侍中蔡邕。王允于是斥责道:“董卓被诛,举国欢庆,你是汉臣,不参与庆祝就罢了,反而还为这贼人而哭,这是什么道理?” 蔡邕也不辩解,认罪说:“我虽不聪敏,但也识得大义,岂愿背弃国家,向着董卓?只因董卓对我有知遇之恩,不觉间就哭了。我自知罪孽深重,还望您原谅我,对我施以肉刑即可,让我能续写汉朝史书来赎罪。” (董卓死后,从前受了他好处的人都作鸟兽散了,只有蔡邕还为他的知遇之恩而哭。蔡邕虽然在国家大义上显得迂腐,但在情义上也算是厚道了) 百官怜惜蔡邕的才华,纷纷为他求情。王允却认为如果让蔡邕来续写史书,定会掺杂诽谤,执意杀了蔡邕。时人得知蔡邕被杀,都痛哭流涕,认为王允做得太过了。

李傕、郭汜、樊稠、张济逃到陕西,便派人到长安请求赦免。王允认为这四人助纣为虐,不愿赦免。李傕得知后,正要劝说几人各自逃生,谋士贾诩 (xǔ) 却说:“假如各位抛弃军队独自逃跑,区区一个亭长都能逮住你们。不如鼓动一批陕西人,加上本部军马,杀入长安,给董卓报仇。成功了就能掌控天下,失败了再逃走也不迟。”李傕等人采纳了贾诩的计策,扬言王允要来洗劫陕西,很快就聚集起了十多万人,一齐攻向长安。吕布骁勇异常,屡屡将李傕大军杀败。李傕于是请来部下商议,想出了一条计策。此后,李傕大军每日引诱吕布出城厮杀,郭汜则率军偷袭吕布后方,吕布回救便立即撤退,几次三番,将吕布气得怒气填胸。另一边,樊稠、张济却已兵分两路,直取长安去了。吕布得报,连忙带军赶回长安,李傕、郭汜则率军追杀。谁料长安城中有敌人内应,城内已满是贼军,吕布腹背受敌,抵挡不住,只好抛弃妻女,投奔袁术去了。李傕、郭汜乘机杀入城中,大肆劫掠。王允及一众忠臣不愿苟且偷生,纷纷为国殉难。 京城中再无人能阻拦李傕、郭汜,二人从此挟持天子,独掌大权。 (朝廷的权力中心,又从董卓转移到了李傕、郭汜)

阅读思考

仅凭利益建立的关系注定不能长久,吕布与董卓虽结义为父子,却不同于刘、关、张出于惺惺相惜的桃园结义,关系基础相当不牢靠。此前张飞就曾讥笑吕布杀害义父丁原,活脱脱一个“三姓家奴”。如今吕布又为了美色,转而投靠王允,倒戈刺向义父董卓。如此见利忘义、反复无常的性格,最终使吕布丧失了所有人的信任,将自己的生路彻底埋葬。 7OzcnrtWuobn6xqSvihVZSGKfa8F1PxElCV+IGBwJP0F70E3yvrOaqhhB+kQg4q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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